“不是,纪晓棠,你从小就这么爱哭吗?”唐月挠挠头,“虽然老话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我认为新时代的女性,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与其浪费时间哭泣,不如动手去抢啊?”
唐月握着小拳头的右手举起来,特别像招财猫。
纪晓棠哭着笑了,她从小是不爱哭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默默伤心,自怨自艾了呢。
“纪晓棠,你身上肯定有故事,可惜我不是写书的,不过,我可以做你的树洞,如果你愿意的话,但我不只是默默消化别人带给我的垃圾,我会魔法的,能把废品变成宝贝,你信不信?”
“我信。”纪晓棠目光坚定,声音都比以往大了些。
唐月听了,大笑一声,“哈,我自己都不信,你信?我要会变魔法,我能在这?”
唐月这情绪变得太快,可纪晓棠却很认真的说道:“你来这就是给我变魔法的啊。”
唐月被感动,微笑道:“傻丫头,好,你说吧,我认真听。”
原来纪晓棠不是无父无母,只是她的父母离异后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然后又分别给纪晓棠生了弟弟妹妹,13岁的纪晓棠没有家,因为无论是回父亲家还是回母亲家,她都是一个外人,看见别人三口之家笑得团圆,她就越发孤独。
她去住校,然后由于性格敏感又心事重被同学们孤立,那些快乐的学生时光从来就不属于她。
她上大学的钱是和亲戚借的,母亲没钱,继母不想让她上大学,想让她去工作赚钱,她拼命打工还债,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两顿饭,通常也只是馒头和咸菜。
她咽下所有的苦,觉得上帝关上一扇门,总会给她留有一扇窗的,为了吃饱饭她去做了吃播,慢慢的她还清了所有借款,然后为了梦想去努力,她做吃播赚钱养配音师的梦。
好不容易,她的生活有了五彩斑斓的颜色,可是她的身体却出了问题。
“暴饮暴食,抑郁沉闷,长期积攒下来,身体不出问题才怪。”唐月摇摇头,没为自己的病哭过,可是却为纪晓棠难受,她真的觉得纪晓棠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纪晓棠咬牙说道:“是啊,可我不愿意向命运屈服,去年我挺过去了,我真的怕今年我就撂在这里了。”
纪晓棠刚才看见唐月和唐父唐母之间轻松愉悦的相处模式,真的很羡慕很羡慕,听得出来,唐父唐母对唐月有着浓浓的关心,虽然希望她回到他们身边,可他们更尊重她对梦想的执着。
反观自己,她那么渴望爸爸妈妈的爱,可到头来,却没人在乎她,没人关心她的死活,反正他们都还有儿女。
纪晓棠请求唐月帮她一个忙,“如果我得了什么大病,治疗也活不久的话,就也别浪费钱了。”纪晓棠笑笑,又自嘲道:“本来也没几个钱,根本不够治什么大病的,唐月,到时候就把我的器官留给有需要的人吧,希望他们能活得比我好,没有痛苦和烦恼。”
“呸呸呸,说什么呢,谁活着也替代不了你去看世界,别瞎想了,明天就能出结果了,你就放心吧,你肯定还是良性的,要是恶性的就转移给我好了,反正我都有一个恶性的,也不在乎再多一个了。”
“你说什么呢,唐月,你那么好,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是送我最后一程的人。”
唐月去拥抱纪晓棠,她有多少年没哭过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是今天她却哭的稀里哗啦的,生活怎么这么狗血,比连续剧都精彩,以为有些事有些人离自己很远,他们只活在新闻里,可原来那个让你感到心疼的人就在你身边。
就在唐月哭得眼睛红红的时候,叶繁星过来敲门,然后敲过门推还推不开,但他分明听见里面有人在哭,听着不像是那个文弱的纪晓棠的动静,向来冷静的叶繁星急了,冲病房里面喊道:“唐月,你给我开门,你又作啥妖呢?”
纪晓棠哭泣只是默默流眼泪,如果是在拍戏肯定是挺唯美的那种,能引起人怜爱,可唐月哭,那可真的是哭,不,是嚎,唐月从小就很不理解道:“哭的时候不出声,不是容易憋死吗?”
唐月还没哭够,纪晓棠松开她的手,去给叶繁星开门,赶紧解释道:“叶医生,唐月她……”
“我知道,你先出去一下。”叶繁星想了想,对纪晓棠加了一句,“麻烦了。”
叶繁星几步跨到唐月的病床边抱住她,焦急询问道:“你哭什么?你说话呀?”
唐月在叶繁星的拍抚下打了个哭嗝,缓了缓情绪,推开叶繁星,“你哭的时候能说话啊?一心不可二用知道不。”
叶繁星真是掐死唐月的心都有了,这真是活作妖!
这唐月从小到大哭的次数用手指都数的过来,所以叶繁星一见唐月哭,整个人都慌了神,只想赶快走到唐月身边抱住她。
“唐月,你告诉我你哭什么?”叶繁星呼出一口气,往病房门看了看,看见纪晓棠果然是出去了。
唐月想起纪晓棠,也看了看病房门,大声喊了一句,“纪晓棠,你回来。”
纪晓棠立在病房门边探了个头,弱弱的问道:“方便吗?”
唐月喊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没你我还哭啥哭。”
后来,叶繁星从纪晓棠口中知晓唐月因为什么哭的后,寒着一张脸瞪向唐月磨牙。
纪晓棠对于自己的成长经历并没有和叶繁星交待清楚,这些年,她只和唐月和盘托出过,其他人,她不想说,她把唐月当朋友,她不想博得其他人同情。
“唐月,你是觉得你病得太轻了是不,你心怎么就那么大呢?”
叶繁星气得不行,他得知唐月是恶性肿瘤后,心疼的吃不下饭,这唐月倒好,还能云淡风轻的替别人受一个,她是觉得自己命大,还是觉得自己命硬啊?
叶繁星气得转身就走,根本不想听唐月的回答,反正她也是个没心之人。
唐月见叶繁星真的生气了,马上扑过去拽住叶繁星的袖口,讨好道:“哎呀,我不是有你嘛,你是我的定海神针啊。”
叶繁星也顾不上有纪晓棠在了,失了风度的硬是把袖口从唐月手心里拽出来,冷淡道:“我信你在那胡扯。”
唐月不拽袖口改为直接拽住叶繁星的手腕,她两只手并用的箍住叶繁星的手腕摇啊摇,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是真的,要不我留京医治好不好,干嘛还非得回沈啊,不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回来的嘛。”
叶繁星低头看着唐月的眼睛,唐月不躲不闪,看见那双大眼睛里清澈的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的声音终于不再那么冷淡,似承诺一般和唐月说道:“对,有我在,我会一直在,所以以后不准再哭了,为谁都不行。”
纪晓棠听着、看着,觉得自己若是遇到一个这么心疼自己的人,死在他怀里都是笑着的。
唐月顺势撒娇道:“好,那你要好好保护我,开刀时对我温柔点,还有你的助手最好是女的。”
唐月实在是觉得在男人面前“袒胸露乳”会很尴尬,即使是男医生也不行,一个叶繁星已经够了,她不希望再遇见第二个男医生观看。
叶繁星道自己的副手本来就是女医生,只是最近家里有事请了假,明天就回来正常上班了。
送走叶繁星这个“定海神针”,唐月安慰纪晓棠不要伤心,让过去的过去,才能遇见美好的未来,过去的所有荆棘,都是未来鲜花着锦的铺垫。
第二天,是纪晓棠出活检报告的日子,也是唐月手术的日子。
纪晓棠这回胸上的肿块虽然大,但活检报告是良性的,所以她想晚几天手术,她付了钱把叶繁星给唐月找的看护辞掉了,看护什么也没干呢就白拿一天工资很高兴的走了。
纪晓棠等在手术室外为唐月祈祷,活了26年,能够遇见开朗善良的唐月,是她前世修的福,唐月待她好,她自然要回报,虽然她只是唐月的朋友之一,但唐月却是她唯一的朋友。
唐月手术做的很成功,被推出手术室时人已经醒了,她虚弱的询问纪晓棠检查结果怎么样?
“唐月,你说对了,还是良性。”纪晓棠激动的握住唐月另一只没打吊瓶的手,加油道:“你也会马上好起来的,我陪着你。”
唐月不知道纪晓棠口中所说的陪着是她会亲力亲为的照顾她,她因听说纪晓棠是良性笑着点点头,“我也会陪着你,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好了,不要说话了,省点力气,现在不能喝水,话说多了渴到会很难受。”叶繁星让副手带两个男医生先把唐月送回病房,他接下来还有一台手术,然后今天下午就可以专心陪唐月了。
叶繁星以为自己请的看护留在病房了,他叮嘱纪晓棠如果唐月渴的话就让看护拿棉签沾水点在她的嘴唇上,只要嘴唇不干就可以了。“对了,再让看护去买根黄瓜,切成片,放在月牙嘴上,让她闻见清香味。”
看见叶繁星罗里吧嗦的和纪晓棠交代完这个又交代那个的,唐月想笑,又怕牵动刀口,只好动了动手指瞅着叶繁星勾勾手,叶繁星倾身低下头,把耳朵凑在唐月嘴边,听完后,起身对纪晓棠果断说道:“把黄瓜换成柠檬。”
“喂,叶繁星,我不要柠檬,太酸了。”
叶繁星宠溺的勾起嘴角,两边嘴角都弯弯的,笑得无声却温柔,抬手轻轻拍了拍唐月的脑门,哄道:“你刚才不是怕忍不住把黄瓜片给吃了吗,放心,柠檬片大且酸,你绝对不用再担心会吃下去的问题,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好咬你吗?”唐月不甘的磨牙。
叶繁星摆摆手,转身又回了手术室,唐月被推走,但叶繁星的女副手却没有跟着走,她只是安排那两个实习男医生先跟着走。
她从来不知道叶繁星笑起来会那么好看,她见过在学术钻研上有耐力又严谨的叶医生,见过在医疗事业上拼搏进取的叶医生,见过在团队合作中团结友善的叶医生。
众所周知,叶医生帅气,冷静,睿智,可叶医生却不会笑,他对别人释放善意也只是勾动嘴角而已,他即使听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也绝不会笑得前仰后合,他总是矜持的长身玉立在那里,像一颗参天大树,让人仰慕观望。
但叶繁星今天却对一个女孩子笑了,温柔的笑容,宠溺的凝视,贴心的言语,眼里盛满涌动的星河只为一个人闪耀,这太让人嫉妒了。
唐月被推回病房才知道纪晓棠把护工给辞了,她管纪晓棠要电话,想要再找一个,她不能耽误纪晓棠的治疗时间,这种病,太变幻莫测了,万一到时候病变就麻烦了。
纪晓棠没办法只好说等叶医生来了再定,他最了解病人的情况。
叶繁星下了手术台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顾不上吃饭直奔唐月的病房,听到纪晓棠的决定,严肃批评道:“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能照顾好唐月,等唐月好的差不多了我再手术也不迟,而且,有别的看护在,我俩也不自在,说话也不方便。”纪晓棠声音虽小,语气却很坚定。
“这里是医院,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叶繁星面色冷峻,声音更是透着冰碴,纪晓棠被吓得身子一抖,唐月不忍心,说着算了。
“不行,你们俩谁说了都不算,我现在就去让护士找别的护工过来。”
“叶繁星,我说算了,那护工都是岁数大的,我被照顾着确实也不习惯,我只问你,晓棠的病是否可以等我恢复几天再手术也不迟,到底会不会有大碍?”
叶繁星知道唐月的脾气,她已经做了决定,那便是说一不二的,而且作为医者,他也不想撒谎,只好冷淡说道:“纪晓棠的病晚几天手术并不会有大碍,就是占用医用资源,浪费床位。”
叶繁星嘴上毫不留情,纪晓棠没有吭声,唐月却不满道:“我这是双人间,我交的也是两个人的钱,我住一年我交一年钱,浪费什么医用资源了?别人要是觉得要双人间没有了,还嫌单人间贵,那可以过来住啊,我们给她倒地方,我去开两个单人间就得了呗。”
叶繁星一听唐月这混不吝的话,怒气上脸的指责道:“你当酒店呢,你是顾客,你就是上帝。”
“怎么的,在医院我就不是上帝了?我花钱治病,还得看你们白衣天使的脸色呗?”
叶繁星一听唐月这话不对啊,马上问道:“谁给你脸色了?”
唐月还不等说什么,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看是叶繁星那位女副手,唐月直接把脸扭向窗外。
女医生平淡的问道:“病人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心脏不舒服,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医生会治吗?”唐月把头转过来笑着说道,可眼睛却是看向叶繁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