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的蜀祝，背后是杀得正欢的妖怪们，他们几乎把叛军团团围住，他们的速度，力量远在人类之上，杀戮是他们的天性，他们不会感觉到恐惧，尤其是面对比他们弱小的多的人类，女皇的军队不得不躲得尽量远一点，倒不是他们弱，只是难免杀疯了的妖怪会真的对自己人下手。
蜀祝大手一挥，索性不让女皇军参与战斗，她笑着告诉自己的人类副将，让自己的手下杀个痛快吧，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种奖赏。
毕竟，满地都是新鲜的人肉嘛，前两日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不降者蜀祝便不再客气，就当是给手下的大餐了，蜀祝的军队一般禁止吃人肉，但是战时是可以吃不降者的，算是和她打仗的小小福利，女皇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毕竟不是圣人，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她需要的绝不是过多的仁慈。
蜀祝乐意替她下这个毒手。
地上处处是叫喊着，狂笑着杀人的妖怪，哭喊着，惨叫着的人类，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盛宴，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种场景不怎么好受——女皇军的将士再训练有素，一部分人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副将也面色难看，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样子，所有的被绑起来的战俘全都脸色苍白，两股战战，这是蜀祝带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她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宁死不降的后果是什么，让他们感受到恐惧，让他们投降后就安安静静的回家过日子……至少别再回战场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两把刷子就过来参战，只会死的非常非常难看。
她面前两个大美妞也是满脸惊恐，是一对姐妹，肤白貌美，身材窈窕，前凸后翘，蜀祝是想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能
“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是啊，我就是这么残忍，妖怪本性嘛，不过，嗯，我们都是打仗的，彼此做了什么，心里面其实都有点数吧？别说这种废话了，还打不打了？”
蜀祝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穿越者和穿越者的附庸每次什么都不管，上来就先指责她残忍，奶奶的，老子又不是不承认，再说你们谁有资格说我了？这种事每次都要重新解释一遍真的好烦诶！
“你……”
蜀祝长吸一口气，闭上眼。
“我们能不能停一停，停一停，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背都能背下来，能不能先打完，打完你给我吊口气，我听你说，就当是惩罚我随意杀戮行不行？”
蜀祝心很累，好不容易能让她活动活动筋骨了，没想到这次连穿越者都不是，附庸是她面对的最无聊的敌人，他们除了梦呓一般不断重复着穿越者的话以外，什么都不会做，哪怕是被穿越者拿来挡路都不会有什么质疑，只是强度上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能看的，但是蜀祝对付他们已经有了经验，如她一般懒，居然也能总结出一套方案来。
如果不想他们那么多话，就打断即可，他们自己便会攻上来。
她手腕翻转，长枪挡在身前，妖怪的力气巨大，轻松就能抵挡住两姐妹的攻击。
两个都用匕首么……
蜀祝轻轻一扫，便将两个姐妹齐齐扫开，两个姐妹似乎也是被她这般力气给惊到了，彼此对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附庸只听穿越者的命令，也就是说，如果穿越者下的最后的命令是死守，他们便会一直死守，即使粉身碎骨也依旧如此，听起来蛮感人的——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总让蜀祝有些起鸡皮疙瘩，明明穿越者只是把她们当成了逃跑时被轻松抛弃的工具，甚至临死之前都要再利用一下，她们如果成功逃跑，那么接下来的人生还是会和穿越者一直绑在一起，作为他们的工具被使用，蜀祝无法理解这样的人生，她如果是附庸，大概有点意识就会想着反杀穿越者吧。
但是，女皇告诉过她，几乎没有这样的案例存在，所有被捕的穿越者，他们的附庸都会在意识到没有和穿越者相见的可能性后自杀，连个审讯的机会都没有，一部分附庸甚至连最基本的自我意识都没有，只是听穿越者命令的，最纯粹的工具。
漂亮 帅气，惹人怜爱，他们中的很多只需要做到这些，然后会一些技能就好，他们的人生完全围绕着穿越者打转，这样的人生，在蜀祝眼里毫无意义可言。
她不喜欢附庸们，仅次于穿越者，所以见到他们的时候都是尽量杀死他们——而杀掉他们时，却也感觉到不似人般的感受，蜀祝甚至无法把他们当做人来看待。
动作太慢，多余的动作太多，少有上战场的经验，所以技艺生疏，她们很努力的进攻，但是在蜀祝面前，这些努力不值一提，她们的攻击被蜀祝轻易挡下，如同扫去落叶般简单，而蜀祝对她们的攻击看似无意，却几乎招招致命，事实是残酷的——蜀祝根本不需要用心，就能轻轻松松杀死她们。
她现在仿佛抓住耗子的猫一般，已经无意去关注打不打得赢的问题了，而是单纯的在玩弄猎物，她开始给自己找乐子，她漫不经心的猜测她们下一次会进攻哪里，她假装暴露弱点，给她们机会，却又在她们以为自己得手的时候迅速闪身防守，如此来回几次，她们也没有放弃进攻，仿佛还是信心满满的样子，蜀祝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打算再玩上一阵就收手，给她们一个痛快。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那个头发较短的双胞胎的表情有些松动了。
那个女孩突然放下了她的武器，她的姐妹惊讶的看向她——她并没有理会自己的血亲，她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蜀祝。
“我们根本杀不了你，对吧。”
蜀祝也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放下了长枪，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不过她现在并不着急杀了她们。
“对。”
“那，他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呢？”
蜀祝扣着尖利的指甲，她撇了撇嘴，果断的说出了大实话。
“他把你们当成炮灰，自己跑了呗。”
那个女孩的表情很混乱，她看来是有些怀疑自己来这里守着的目的，怀疑那个把自己安排到这里的人的目的，她难以置信，喃喃自语。
“他不可能……”
蜀祝无奈道
“你不会自己想想，现在什么情况，兵临城下的时候，带走了妻儿，却没有带你们，还让你们两个没上过战场的人在这里守着，你如果还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弃子，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们，怎么可能会下这个手。”
“他是不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是不是什么都猜得到？那怎么不回猜到现在这个局面呢？他逃跑的可真顺利，顺利到什么都想好了，我甚至根本没办法抓到他，”
她没有开口，那个比她头发长些的女孩却表情惊恐的看向自己，她像是有在怀疑，却一副强迫自己不要怀疑的样子——蜀祝明白，这是她作为附庸的身份在阻止她认知真相。
附庸不是天生的，至少在穿越者到来之前，他们都还是正常的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们感情很好，他很爱我们姐妹，你知道的啊，小青，你还记得我们有多爱他吗？我们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我们也不介意成为他的妾室，没关系的，他爱我们就可以了，只要有他的爱，不就够了吗？”
“正常，你觉得这正常？”蜀祝嗤笑:“再说爱……他怎么爱你们了，把你们扔在这里，这算是一种爱吗？你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他爱你们的具体细节吧？让我猜猜，你们不会觉得待你们如同妾室，沉迷于你们的美色就是一种爱了吧？他又做了什么能让你们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他承诺过什么吗？实现过什么吗？你们除了肉体关系，还有什么交流吗？他说过他所思所想吗？你们对他其实一无所知吧，他也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情——我说，这叫什么爱啊？”
她摊开双手，质问面前的两个姐妹，她理解爱是什么，或许这份爱从未在物质上有特别富足的体现，但是蜀祝感觉的到，这份爱，是相互的理解，是彼此的认同，它弥足珍贵——至少远胜过这所谓的宠爱。
蜀祝并不十分漂亮，人类会说她长相凶悍凌厉，但是在赫连青志眼里，她的美就是锋利的，那样的热烈，她的性格也不温柔可人，她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去哄别人，她凶残，随意，粗暴，但是赫连青志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就是喜欢她，纯粹的爱她。
宠爱不一样，蜀祝很清楚，宠爱的性质完全不同，那时人的眼神与对待所爱之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宠爱的眼神，是人对某种东西才会露出的占有的，绝对的眼神，但是爱不一样——爱教会人纵然痛苦，却也会在某个时候放手。
小青的表情开始出现非常大的波动，那双美目开始湿润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中涌出——她意识到自己被背叛了，被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爱着的人，被那个实际上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人，彻底的背叛利用了。
啊……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他们是怎么相遇的了。
那只是一眼啊，一眼，为什么就决定了自己的后半生呢？
明明父亲母亲都不同意啊……为什么，我们两个姐妹都要去给妖怪的大王做妾室呢？
明明，明明他们镇子受了妖怪侵略的那么多苦，为什么我们就这么轻易的嫁给他了呢？
为什么我们能坦然接受，被宠爱着长大的我们，就这么变成了他那么多爱妾中的一个呢？
她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可那人偏偏知晓一切。
一切好像注定，命运永远顺着他的意思，
她们注定与他一见钟情，无论发生了什么。
她们注定无法对他放手，无论如何都要与他在一起，哪怕是要自己死。
她们有一天会给他生下孩子，然后呢？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娇妻美妾，她们会被逐渐遗忘的吧？从某一天开始，她们失去了宠爱，便什么都不是了。
这是爱吗？她不知道，她努力回想，但是除了知道他们曾经一起欢笑过这句话以外，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她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相爱的记忆。
就连在一起以后也是如此，只是他回家，然后随便去了一间房，然后呢？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发生，除了云雨之事以外，他们的生活还有什么吗？
这都是她们自愿的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忽然对这一切如此陌生恐惧呢？
她一阵眩晕，腿软，倒在了地上。
她看向自己的武器，看向面前强大的女妖，她是什么时间敢拿起武器的呢？她怎么敢和妖怪战斗的呢？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武功，甚至是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呢？
眼前的情景如同地狱一样，她是怎么无视这些，和一个强大的妖怪对抗的呢？明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要为了他，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他，去打没有希望的仗呢？
战场明明那样可怕，她小时候看话本时，那样凄惨的景象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她只能蜷缩在姐姐的怀里。
她回过头，她看着自己的姐姐，她又回到了往常的状态，对着面前的妖怪怒目而视，就如同平时一样，就如同从他们相见那一刻开始。
那不是姐姐。
她也不是她自己。
她的意识逐渐朦胧，她意识到，自己就快要回去了。
她清醒的那样短暂，她听见眼前的黑豹妖摇了摇头，听见她说:
“果然还是如此啊……”
不，不要放弃我。
我还没有活够，我不想这样活着……我想……我想回到遇到他之前，我想，我想有一个没有他的人生。
一个不需要莫名其妙爱上别人的人生。
但是不可能了吧？
她知道的，她很害怕——但是害怕又能怎么样呢？她马上就要回去了，回到那个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他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她有多久没见过父亲母亲了呢？这次他们进攻，他们还好吗？
她不敢想，她不敢想象，因为他的谋反，自己的父母会怎么样，自己的家人会怎么样，因为自己的丈夫，会死多少人。
面前这些死于非命的人，是因为她夫君的谋反而死的。
那是多大的罪孽啊。
“求你……”
她颤抖着声音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