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仙子朝他神神秘秘地展颜一笑,然后也将身子转向那张床,婀娜多姿地启步走了过去。
床就像汪洋大海中孤寂了千万年的岛屿,浮尘仙子就像在天空独自翱翔了千万年却从未歇过脚的鸟儿,终于眼睛一亮地发现了岛屿,急切地准备降落到上面筑巢栖息。
这张床本来是他承受无数痛苦折磨的地方,现在反而充满了生的希望。
浮尘仙子停身于床前,伸手握起了一缕流苏,轻轻一拉。
罩住整张床的锦帐就滑开了,一架竹梯从顶部落下。
浮尘仙子对金老四招手,示意他顺着竹梯往上爬,那就是出路。
出路竟在头顶上,金老四惊诧不已。
浮尘仙子看他没动静,只好又主动走过去扯他的衣袖。
金老四这才如梦初醒。
他步态笨拙地跟着浮尘仙子走到竹梯前,依然是满脸困惑。
浮尘仙子很明白他为什么困惑,微笑地认真解释:“那上面有个巨大漫长的溶洞,是淮南神叟绝不可能知道的,我也是小时候听冰雪佳人说过。他以前把房屋修造在溶洞之下,人住着冬暖夏凉,舒服极了。他还是第一个想到这么干的人,何况上面的溶洞不仅让底下的房屋冬暖夏凉,他还特意开辟了一条秘密的通道,直贯溶洞全程,在洞尾又凿出一扇门,继续挖掘了不远,就到后山的半腰间。可惜他还来不及使用这条暗道,已惨遭了淮南神叟的毒手。”
他表情迷惘地轻轻一叹,接着自信满满地笑道:“幸好我们是来得及,我们一定能顺利地逃出生天。”
这句话仿佛具有某种力量,鼓舞着本来是犹疑不决的金老四突然坚定地点了下头。
他们顺竹梯爬进了溶洞,浮尘仙子并不收回竹梯,这不是明摆着要给淮南神叟发现吗?
浮尘仙子又认真解释了:“竹梯牵制着的机关暗器还有许多,每次落下来只能爬一次,谁若第二次爬,必将引动所有的机关暗器从四面八方防不胜防地袭击他。”
听完这解释,金老四终于是彻底地佩服他了。
他接着毫不谦虚地笑道:“方才我谎称暗道是我亲手所掘,其实是冰雪佳人以一己之力耗时了近一年完成,可这些机关暗器就都是我安置的,不管怎么样,你是不是应该觉得我很了不起?”
金老四没有说什么,只是和他一样笑了,真诚地笑了。
溶洞里到处是荧光闪烁,会发出荧光的小虫就像珍珠般吊挂在头上,美丽而梦幻。
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对着尖尖的石笋,蜿蜒的水流响着叮咚的声音。
还有低垂的石幔,色如白玉、质似凝脂的鹅管,这一切都令金老四无法自拔地沉迷。
他不是没见识过溶洞,但这么美轮美奂的溶洞他确实是头一回身临其境。
就像他不是没见识过男人,但这么倾国绝色的美男他确实是头一回遇到并已与之亲密无间地携手进退。
这里简直是仙境,难怪有着浮尘仙子这样奇妙灵秀的人物。
他们走得都不着急。
浮尘仙子也不再主动与金老四说话,他们陷入了深深的安静。
金老四感觉这很好,他能因此遗忘整个江湖,遗忘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怨,遗忘家族为了虚伪的荣耀名誉而进行的无数次奋斗。
他也突然感觉自己竟是那么不信任世界,不认同朋友家人。
他内心盼望着的,本该永远是这种充满了诗意的安宁,以及那种可不顾一切的潇洒。
但十三四岁开始,他就必须为家族所谓的荣耀名誉而流血。
他身上负的伤,绝不比浮尘仙子的少。
那些伤在以前的时光里总是令他倍感骄傲,现在却显得没任何意义。
他甚至有了想要浮尘仙子随他私奔到天涯海角的冲动,永不回金家,永不涉江湖。
可他始终难以开口。
因为他同时又觉得这冲动是无比的邪恶也非常的脆弱。
似乎当他们都已身上伤痕累累时,根本没有什么资格再去追求自由和纯洁。
思及于此,他内心立刻就升起了诸多前所未有的感慨。
人真是很奇妙,很矛盾,先前还在一心渴望着征服武林,做个世人赞佩的大英雄。
想不到仅仅是转眼之间,同样的一个人却变成了追悔诿过的懦夫,只能深陷在情感的泥沼中永远抬不起头。
更严重的是,这份从里到外改变了他的情感,旁人看来是无法理解并容忍的。
他突然不愿意再继续迈出脚步往前走了。
他和浮尘仙子走到洞外,就真的算是已逃出生天?
浮尘仙子虽美貌惊人,但终归是个臭名昭著的男人,而他竟隐约地有些爱上这个不人不妖的男人。
况且他还准备带这个男人回金家山庄,去见自己的父母兄弟。
他们莫不是对他寄以过厚望,他也确实一直才智出众,不令他们失望,因此这次抓获浮尘仙子后才将看守的重任交托给他。
可他呢?
先是屈服于淮南神叟的武功,现在又沉迷于浮尘仙子的美貌和微笑。
浮尘仙子说的每句话似乎都具备强有力的佐证,证明他确确实实是绝对无辜的,深值同情的,浮尘仙子身上已根本找不到丝毫该被怀疑的破绽。
加之这溶洞满是诗意的安宁,让他可以静心思考一些平常任何情况下都无法思考到的问题。
而外,也不得不承认,拉着他手往前慢慢行走的浮尘仙子,依旧是那么可怜,那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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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他们在这溶洞里踏着诗意的安宁走了多久,慢慢的脚步终于开始匆匆。
已将接近洞口,浮尘仙子还是忍不住着急起来。
再美的梦也会醒来,再远的路途也会走完,再繁复的思考也会最后打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带着这个死结和浮尘仙子,回家的路途可不像穿越溶洞的路途一样诗意。
回家的路途使他举步维艰。
抵达洞口,在推开洞口那扇简易石门之前,浮尘仙子又转身,借助溶洞里琐琐碎碎的荧光,他看见浮尘仙子那张本该绝美的脸,突然显得特别冷酷而诡异。
“你不必担心,冰雪佳人能变成女人,我也能。我有冰雪佳人专门研制的灵药,尽管药效完全发挥还需要一段不短的过程,至少从这里出去后我可以仍是女装,我的声音柔甜娇细,除非别人硬要脱我的裤子,否则天底下谁会怀疑我是男人?”
浮尘仙子的解释依然毫无破绽,再次令金老四一颗凌乱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他像大多数混得很好的女人那样,天生就擅长抚慰男人的心。
所以他天生该做个女人,他有太多的理由要变成女人而不至于让别人感觉他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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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开,光线陡强,耀得他们都情不自禁地闭了一下眼。
溶洞外的暗道并不长,而且笔直,身在门前,适应了强光后,睁眼就能看见暗道口的旁边那棵枝干虬曲的老树。
老树弯着腰,仿佛在恭恭敬敬地对他们做欢迎的手势。
这时老树还只不过是一片黑影,一片刺目白光里的黑影,迷 离又倔强。
浮尘仙子欢呼着,兴奋地往暗道口爬去。
金老四这次不再有任何的迟疑,紧随其后。
老树的黑影姿态不变,山上刮起了一阵风,老树微微地晃动着,这让欢迎的手势更加鲜活。
但爬到暗道口,浮尘仙子就浑身僵住了,还立刻发出疯狂惊惶的尖叫。
他想退,身体却被什么强力地拉拽向外,身后的金老四只觉眼前一花,浮尘仙子就狼狈不堪地摔倒在了暗道口。
是老树拉拽他的?
老树在这灵秀之地久受日精月华的抚慰渗透,终于修成了妖魔?
老树的黑影猛然露出一双寒芒闪闪的眼睛和一张不怀好意狞笑着的嘴。
难道世上真有老树成精的怪事?还偏被他这么巧合地遇见了。
等金老四终于也到了暗道口时,他浑身僵住,几乎魂飞魄散。
暗道口的老树分明就不是一棵树。
赫然竟是淮南神叟。
更要命的是,淮南神叟身边还影影绰绰地站着许多人,其中有几个他特别眼熟。
这时距离他从昏暗的溶洞走出已好一会儿了,他的眼睛已完全适应了强烈的阳光照射。
阳光下,随同淮南神叟一起站在暗道口守株待兔的人,他眼熟的可不止几个。
只是眼熟和特别眼熟的区别而已。
他盯着那几个特别眼熟的人,已面无人色,良久才讷讷地道:“大哥二哥三哥……五弟……你,你们……”
平常就一脸严肃的大哥现在脸绷得更难看了:“多亏淮南神叟及时告于我们,引我们都来看看你到底是怎么给金家丢人现眼!”
其他几个亲兄弟的脸色也很难看,包括和他关系最要好的五弟,此刻的五弟眼里已只剩下鄙夷厌恶,没有了以往那种坚定不移的信任。
以往的五弟不仅信任他,而且崇拜他,因为他的辈分不高不低,年纪不大不小,有大哥的冷静处事不失威严,也有其他兄弟绝不会有的平易近人,善解人意。
可此刻,他一直以来的光辉形象在五弟眼里彻底崩溃了。
那些眼熟的人已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低声窃语,议论着也嘲笑着作为当今武林十大世家前三的金家竟也出了这么一个勾搭人妖的败类。
何况这败类在以前始终是金家最受瞩目的人。
他此刻沦为了众目睽睽之下的败类,金家也算毁了一大半。
面对那些人,面对亲兄弟,金老四无地自容,无话可说,深垂着脑袋狼狈地跪在满是粗粝碎石的地上,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同样羞惭难堪的浮尘仙子。
这或许是浮尘仙子做人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芒刺在背。
他可以随便在人面前脱衣服,畅谈自己关于改变性别的遐想,而现在他终于彻头彻尾地羞惭难堪了,一张绝美的脸已红得很别扭。
他也无地自容,无话可说。
他只知道此刻的金老四一定认为又是他联合淮南神叟搞的鬼,意图最大程度地损害金家的名誉。
金老四的手笨拙地移动,一点点靠近腰畔悬挂的利剑。
利剑上缀着美玉宝石,每一块都象征着他这些年来亲自打拼出的荣耀,本已坚不可摧的荣耀。
他又刻骨铭心地认识到,荣耀对一个活人而言,尤其是活在江湖中的人而言,多么重要,根本无法替代。
很多人愿意为荣耀抛弃自己心爱的女人,抛弃一切的俗世情感,却不可能有人愿意为了心中的爱情毁灭自己的荣耀,况且他此刻毁灭的不止是自己的荣耀,还有整个家族的荣耀。
在这种荣耀面前,一切的俗世情感都显得卑微不堪,可笑已极。
大哥死死盯住他的手,明白他想干什么,厉声呵斥:“不许碰你的剑,你的行为不仅玷污了金家百年的名誉,还玷污了你的剑。你曾经用这柄剑战胜过多少名震江湖的英雄豪杰,最终获得了天下第一剑的美名。七年以前,父亲的宿仇复剑客从辽北杀来,当时父亲病重,难以下床御敌,是你首当其冲,代父迎战,而且仅在三十回合内就击倒了复剑客,虽未取他头颅,他却败得心服口服,从此消泯了这段十几年的恩仇。那一战重振了家族声威,也轰动了武林,惹来天绝崖天长老都发帖想邀你上崖论剑,我们多么引你为豪。想不到……想不到……”
说到后面,大哥已恨得当众捶胸顿足,恨得刚治愈的痼疾又复发了,辛苦地咳嗽着。
二哥也难遏怒火,冷冷道:“你这些年,闯荡江湖,历练自己,回到家中也是血气方刚,好胜心强,我们以为你志向很大,对儿女情长不感兴趣。你成名后,许多武林的大派世族都急切地想和金家联姻结亲,都是奔着你来的。可我们怕这时候结亲,儿女情长会挫了你的锐气,就逐一拒绝了。想不到你却在这里要和人妖私奔?”
金老四仍然没有放下那柄剑。
他表情木讷,站得僵硬,仿佛随便一动整个人都会顷刻散架。
他身后是那个黑黝黝的深邃秘道。
他左侧紧挨着一面寒风呼啸的悬崖。
他右侧是一面陡直宽阔的石壁虽不太高但凭他目前的轻功造诣是绝难在众目睽睽下顺利翻越何况他也不想于自己遭受诬陷而百口莫辩的情况下畏缩逃走。
他前方是唯一通往山下的大道却已被群豪占得满满当当。
不管哪个方向,对他来讲都算是彻底无救的绝境。
淮南神叟看着他,故意流露出颇为惋惜的眼神,叹道:“天下第一剑,本该是多么地光彩夺目,大家汇聚嵩山,擒拿浮尘仙子这个恶徒是次,瞻仰你的绝世风采才是主,可惜你实在辜负了大家对你剑术与品格的崇敬。”
浮尘仙子突地朝他冲过去,扬起一只手似乎要扇他耳光,却先被他反手一掌打翻在地。
他冷笑着,又故作深恶痛绝之状:“你身为冰雪佳人的孙子,好的方面没有继承下来,坏的方面不仅有所延续,更是变本加厉,你要发情,大家懒得管什么,但偏偏去勾引人皆崇敬的金家老四,严重损害了金家百年的名誉,现在终于是天网恢恢,你已走到末路,不赶紧地俯首就擒,还想负隅顽抗?”
啪!又是反手一掌,只不过这次不是他打浮尘仙子,而是金家的老大老二老三这身为兄长的一起上前扬手准备打金老四,不料金老四自己打了自己重重一耳光。
可他打完以后,还是没放下那柄剑。
金老大肃容道:“你要自己打自己,一耳光怎么够?”
金老二冷声道:“不错,与其打耳光,不如当着大家的面拔剑自刎,以赎其罪。”
金老三迟疑道:“二哥,这……”
金老二瞪眼道:“难道你竟同情他?”
金老三的脾性在九兄弟中最为忠厚正直,却也想事周密,立即说出自己的考虑:“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已错得多严重,毕竟是我们的家丑,我们应该先带回去问询一下爹娘的意见,然后再请来众位英雄,当场将他家法处置,给广大武林一个交代,未为晚也。”
五个弟弟们也齐声道:“三哥所言甚是,若让四哥在这里自绝性命,别人难免会私下取笑咱们金家家法不严才导致四哥误入歧途,败坏了家族名誉。”
金老大与金老二沉吟半晌,终于稍微地收敛怒气,语声也渐显平和:“好,咱们姑且留他命在,押回家听候爹娘的发落。”
金老三道:“至于浮尘仙子这个孽障,是一起押回去,还是就此处死?”
金老大恨恨道:“这个孽障,没必要押回去污了爹娘的眼,她不配踏进金家的地盘半步,就地处死也罢。”
金老二道:“既然此次是淮南前辈有先见之明,及时提醒了我们来这里拦截,不如就将浮尘仙子交与前辈,这里的众位英雄,也无第二人的江湖辈分比他更高,正该由他来主持处死这个孽障。”
淮南神叟假意谦逊道:“岂能在众位英雄面前倚老卖老,主持不敢,只是可以提一些建议。”
金老大恭声道:“但凭前辈指教。”
淮南神叟犹疑片刻,面含深思之色,缓缓道:“不如让他跳崖而去吧。”
金老二诧然:“跳崖?”
淮南神叟点头,郑重道:“他既是冰雪佳人的孙子,冰雪佳人晚年算得清清白白,受人敬重,我们多少该看在冰雪佳人的面上,叫他今日死得有所归宿,这片崖下正是当初冰雪佳人隐居之地,你们的老四要押回去接受家法严惩,他也应当接受自己先人的拷问。”
金老大道:“前辈所想,果真周到太多,这般处置,已确实是最为公平之举,往后传出去,也不至于说大家以众凌寡。”
金老二道:“名门正派的作风当然不能和歪门邪道一般凶蛮残酷,这般处置,任谁都要说大家今天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金老四忽地冷笑道:“好一个仁至义尽,大哥二哥,我今天才明白,原来金家代表着的,是如此的一种名门正派。”
金老大表情怒变:“你说得什么胡话?”
金老四仍然冷笑:“对,我是在说胡话,但我毕竟比你们知道更多的真相,你们根本还不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其实是怎样可耻的嘴脸。”
金老二厉叱:“放肆!你莫非想在此污蔑淮南前辈,以这样的拙劣心计脱身?”
金老四道:“在下面的山谷中,他可是叫这个孽障为干女儿。”
淮南神叟恼羞成怒,故作剧咳,显得很是辛苦:“你……你……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天绝崖的天长老是我挚友知己,最是了解我向来的为人,今天却遭你这黄口小儿污蔑成这种不知羞耻的畜生,我……”
他说话之间甚至憋出了满额汗水。
如此逼真的做戏,金老四也不得不服:“这条暗道秘密已极,你又是怎么提前知晓,及时将他们引来拦截?”
这也是群豪久已不解的疑团。
淮南神叟并不慌乱,沉声道:“淮南神叟何以叫神叟?想来你这黄口小儿孤陋寡闻,当然是不可能知道了,老夫行走江湖,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偏偏寻踪觅迹的能耐不小。我私下跟着你们前来此处山谷,探索地势,发挥我一向擅长的寻觅之技,地势再错综复杂,稍有暗室秘道也休想瞒过我的法眼。我又在周围的山上仔细查勘数番,查到不少的洞窟,唯独这个洞窟的形态明显是有人为打凿的迹象。谷中若存秘道,除了这个洞窟外,再无别处可通外界。”
这番解释虽不完美,但想让基本是初来乍到的群豪信服还是绰绰有余了。
浮尘仙子沉默到此刻才忍不住笑道:“不就是跳崖么,有何难?你们要听他解释,请随意吧,即使听几天几夜也没关系,反正你们确实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有多么令人恶心。”
他痴望了金老四一眼,情深意切地柔声道:“我真不该拖累你,本来想叫你拔剑杀了我,挽回他们对你的信任,可如今……只能是下辈子有缘相会了,我这样脏,何须污了你们名门正派的刀剑?”
言罢,奔向崖边,毫不迟疑地一跃而下。
金老四漠然,忽地点头,似在自言自语:“名门正派?不错,你们既然认定了我是败类,损害了家族名誉,我在你们眼中的脏,也该不比他少,所以……何须污了你们名门正派的刀剑?”
这些话没说完,他已飞身跃起,箭矢般纵下高崖。
群豪震动,金家兄弟惊呼,可什么都来不及了。
崖下云雾缭绕,深不可测,壁直而滑,想在半途折身攀岩也是难为,浮尘仙子和金老四依次坠落,绝无活命之理。
淮南神叟叹息:“年轻人啊,太过冲动。如此高崖,一跃而下,必定是粉身碎骨了。”
金家兄弟面色惨变,即使是性情最为暴戾的老大,刚才对金老四态度最硬,现在也不禁显露出悲痛的神情。
群豪也有不少在唏嘘不已。
尽管亲眼目睹金老四紧随浮尘仙子自那条暗道走来,败类的事迹是确信无疑了,但他毕竟曾是誉满江湖的天下第一剑,就这么突兀地求死,多多少少会引起一阵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