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乱 6.8
书名:无解之逐阳 作者:佚鸣 本章字数:6641字 发布时间:2023-03-19

时光从不等待世人的不安与踌躇。正当唐琅身陷囫囵,木邪石已然踏上了征程。在他离开帝都圣光的最后关头,一个斥候曾传来了由神使大人的侍从通报的,神使失踪于魔剑城中的惊人情报。

神使失踪的消息对于吴佗那般盲信神明的人而言,无异于一个惊天的噩耗。可对于木邪石而言,这却恰恰证明了他出征的必要。如果真如前线斥候所言,神使因为轻信了暗族人的谈判请求而被抓住,不仅魔蚊伙同暗族谋划侵略的猜测获得了额外的例证,而且更重要地,他所策划的这场奇袭便成为了唯一能够拖延侵略的,救命的稻草。

伴随着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说,木邪石带着更多的尊敬和期许,就此踏上了充满阴谋的旅途。至于那些仍坚信着神使的信徒,也只有在神塔之中默默祈祷一途。一度失业的新兵肩负着舍我其谁的使命,怀抱着出人头地的欲望,就此奔赴了他们的末路。此刻的他们又如何能够知晓,自始至终,他们的作用也只有作为诱饵一途?

表面上虽竭力陈述着出兵的必要,木邪石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能够弑杀神明的,唯有持有神器的强者,唯有死叶与唐琅。如若他只派一群隐匿了行踪的军卒,孤身前往南部暗杀神明,这两位强者大可对此不管不顾。可是,一旦大军浩荡南下,惊扰了魔剑南侧的暗族平民,以死叶此刻那摇摇欲坠的地位,抵抗和剿灭便成为了必要的选择。如此一来,士兵的生命便成为了牌桌之上的赌注,凭着死叶的强大与谨慎,凭着唐琅的狂妄和天真,摆在那位年轻的神使面前的,自然也就不会剩下什么其他的选择……

这批青涩的军队自然不会是什么强大的战力,它只是一个饵,一个能引其他神器持有者上钩的饵。死叶囚禁唐琅一事,于木邪石而言倒也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死叶只会用信件传达情报与威胁。可于他而言,这也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丝毫没有干扰到原本的布局。如若那位年轻的神使就连死叶都无法击败,又怎么可能完成弑神的壮举?况且,他也早已预留了很多个后手……

木邪石穿着一套金白色的华美盔甲,于骏马之上,带着一抹值得玩味的微笑,远远眺望着地平线尽头的南部。演员早已悉数就位,只是不知,他们到底演到了哪一幕?

待到唐琅再度清醒,首先传入他脑海的,仍是全身上下那剧烈的痛楚。唐琅轻轻哼了一声,朦胧的双眼缓缓适应着周遭的景象。似乎,这是一间小小的木屋。

“嗯?请问……”身侧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唐琅不由想要扭过头去,身躯之上传来的痛苦加速了他意识的恢复。他咬住了牙,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呻吟,再度睁开双眼之后已能清楚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木屋里,一张简陋的病床之上。

一张胡子邋遢的长脸出现在了唐琅的眼前,唐琅不由侧过脸去。眼前的男人约莫二十上下,他眉眼细长,形同细竹,头发剪得很短,一身黑衣皱巴巴的,衣领翘着半边,俨然迎客之道的反面。

“您醒了啊,北方的神使大人?”那低沉而和蔼的声音是如此地熟悉,唐琅立即想起了声音主人的名字,孤魂,一个自称死叶下属的人。

唐琅猛地直起身来,细细检查起自己的手臂。四肢之上没有任何的镣铐,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衣,全身上下满是雪白的绷带。不一会儿,伴随着这个剧烈的动作,强烈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

孤魂匆忙赶上前来,扶住了唐琅侧倒下去的身躯,“死叶大人出手向来很重,非常抱歉。”分明不是他下的狠手,孤魂依旧为此深深低下了头,“不过您大可不必担心,现在您已经恢复了自由,在下身在此处,只是自愿想要在魔剑城中,充当您的向导而已。”

“谢谢……”唐琅轻轻道了声谢,心中依然充满了怀疑与提防。此人虽然态度友好,然而如若探究立场,他终究还是一个站在了死叶一方的人。

唐琅轻轻摆脱了搀扶,挣扎着坐到了床边,沉默地静坐了良久,这才终于适应了身上的疼痛,“能否请问一下,我的伤很严重吗?”他看了看全身的绷带,似乎有些忧心忡忡,“这样的伤势,在挑战创世神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听医生说,至少没有伤筋动骨。”孤魂的话语给予了他些许的安慰,“您之前所穿的那套盔甲似乎拥有一些属于神器的力量,在死叶攻击您时那盔甲防止了您的重伤。短时间内,您需要减少剧烈运动,待到到达魔蚊山的时候,您的伤情据说可以完全恢复。”

“……那可真是太好了,”唐琅轻轻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持续受到死叶重击的小腹,光是触碰,都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嘶,痛痛痛!能否请问,死叶是因为知道我盔甲的功效才下手那么狠的吗?”

“或许只是因为那样更加稳妥罢了。”孤魂轻轻耸了耸肩,似乎对于死叶的做法也不甚认同,“毕竟对于死叶而言,弑神也只是一种危险的赌博,成则锦上添花,失败才是常态。因此,他必须选择对于整个南方平等国而言最为稳妥的行动。”

“危险……是啊!”唐琅轻轻叹了一声,此刻的他就连死叶都无法战胜,弑神于他而言,似乎更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幻想。然而,当他想到失败之时的处境,背水一战的勇气瞬间便溢满了他的心灵,“不过,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成功!”

孤魂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仍不满于唐琅做出的选择,“即便如此,以您目前的身体状态,单纯的练武恐怕反而有害于您的成功。听闻您的力量完全来自于夙愿,不知您是否愿意由我陪同着参观一下如今的魔剑,或许您能在途中获得一些新的启迪,进而增长力量?”

唐琅的双眼微微一缩,认真思考起这个邀约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所谓陪同同时也是一种监视,可站在唐琅此刻的立场之上,他本也不敢轻举妄动,遭受监视本身,暂时也没什么不便之处。即便眼前这个孤魂实则是另一个势力的暗探,试图进行密谈甚至诱拐,唐琅所面临的情况也不会因此变得更糟,反而可以通过接触新的势力将破局的手段寻找。

无论如何,这个邀约于唐琅而言有利无害,在不了解周遭环境的此刻,他也没有任何预定的计划或行动。唐琅因而轻轻一笑,微微低了低头,“原来如此,那就有劳先生了。”

唐琅在孤魂的搀扶之下起身,适应了一阵,这才穿上了一套平民的衣装,习惯了行走时的疼痛。扶住孤魂的手臂之时,他惊讶地看见了一个属于光族的月印,究竟是光族投靠了死叶的势力,亦或是眼前之人实则是北方的卧底?唐琅默默留了一个心眼,只因警惕其他监视者的存在,才并未在孤魂开口之前贸然询问。这段时间里,唐琅曾多次在脑海之中呼唤神剑,却未得到任何回应甚至暗示。虽不知死叶究竟通过什么方式封锁了自己与神剑的连接,无论如何,此刻的唐琅既已无法通过神剑警惕监视者,便也只有保持谨慎一途。

顺着孤魂缓慢的脚步,唐琅再度踏上了魔剑要塞的街道,据说,他们正好可以目睹一场死叶举办的公开演讲,管中窥豹,从中了解魔剑城的真实情况。街道上的行人大多低垂着头,默默无语,行色匆匆,使唐琅险些误以为回到了被誉为美德之城的,同样死气沉沉的圣邦。

然而,若要论及街道之上的景致,这里与圣邦倒是差异繁多。作为沟通南北的唯一通路,无数箭塔上斑驳的墙砖无声地诉说着这座要塞历史的悠久。曾几何时,在那圣光皇朝一统南北的强盛时期里,来往南北的行商络络不绝,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无数座旅店,酒馆与居民阁楼。

根据孤魂的叙述,南方平等国名义上的行政中心实则是在南部的平原之中。可在这一战争时期,既然君王亲自坐镇在了最前线的魔剑城中,大量的官员与士兵自然也就聚集在了此处。孤魂进而压低了声音,贴近了唐琅的耳朵轻轻叙述:所有的士兵与官员的训练都是位于遥远的南部,这些受到选择前往魔剑城的人自出发之前,便被灌输了死叶是暗之王最为忠诚最为英勇的臣属的谎言,坚定地相信着,死叶的命令与暗之王亲自下达的命令,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别。

这样的谎言卓有成效,毕竟,在暗族攻陷南部的那段时期,死叶仍在假装一个忠诚的下属。无论是他与厶当时的亲密,亦或是他冲锋陷阵时的英勇,都是很多人亲眼所见的,具备充分证据的,暂时的“真相”。

直到听到了这一说明,唐琅才这真正了解了死叶在信件上所描述的,他“真正掌控南部政局”的手段。假天子之命行事虽然听起来狡诈而卑劣,可在这样一个盲从于君王的时代里,这也的确不失为一种便利而稳妥的抉择。就连此时此刻,死叶即将发表的公开演讲,也是运用了“代为宣布王的命令”的借口。

不过如此看来,这个南方的国度似乎并未如他们宣传的一般,竭力维护着光暗两族在政治上的平等,毕竟假传圣旨的最大前提,便是君王依然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柄以及众人的敬重。

为了聆听这一假传圣旨的演讲,唐琅与孤魂一道,身穿着平民的装束,混入了一个宽阔广场的中央。密集的人群挤满了广场,无声的静谧笼罩于四周。根据孤魂的吩咐,唐琅早已答应,无论见证了什么的情况,都暂时不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之中开口。不过,即使他有心违约,想必他也只会被早早制服,毕竟,他周围的好几个“民众”甚至毫不避讳监视的目光,待到他有了异动,他们自然也会及时行动。

唐琅并未等待太久,死叶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了城墙的顶端,此时此刻,唐琅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强大的血目之人的面容。死叶脱下了他常穿着的紧身衣,转而穿上了一件漆黑的礼服,巨大的灰色斗篷在他的身后随风飘动,斗篷之上的漆黑月牙因而出现在了广场上众人的眼中。

然而,无论是怎样的掩饰,都无法彻底改变死叶此刻面容的可怖。数十片或大或小的血红色叶片顺着鼓起的经脉,钻出了那一张年轻,锐利,却被纵横的经脉碾压得支离破碎的脸庞。冬日的黯淡阳光静静笼罩着死叶所在的城墙高处,在他那些露出的肌肤之上,墨绿色的经脉如同一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贪婪地鼓动着,不断吸收着难得的阳光。

如若放在街道之上,这样的面容只会被人当做必须远离的怪物,然而,一旦穿上精美的礼服,只知仰视的人往往便会开始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这样的面容象征着额外的勇气与威严。

一个巨大的黑色月牙缓缓出现在了城墙的顶端,月牙距离城墙的边缘越来越近,逐渐露出了背后一张宽大华丽的轮椅,以及一个蜷缩在其中的十余岁的干瘦男孩。死叶微微垂下了血色的双眼,跪倒在了男孩的脚边。

不一会儿,男孩缓缓举起双手,两个黑色的光团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一个漆黑的“厶”字瞬间刻入了众人的脑海深处,广场上的众人纷纷匍匐到了地上,有的充满虔诚,有的则满是踌躇。唐琅自然属于后者的一员,亲眼目睹暗之王的圣名,于他而言也是前所未有。情不自禁地,他的心中泛起了一阵仇恨与厌恶。如若对于本族君王的尊重也是神迹中的一种,那么毫无疑问,异族之间的仇恨甚至被纳入了这一份神迹之中。

由于早已习惯了妥协,早已熟悉了人情与事故,唐琅终究还是跟随着身侧的孤魂,如一般务须显示恭顺的俘虏那样匍匐在地,垂下了自己的头颅。在知晓了关于创世神身份的猜测之后,一些可怕的猜测不由出现在了唐琅的心中——如果就连两族之间的仇视,背后都有创世神的操控,那么是否从始至终,所有的仇恨与战争统统是由这个世界最为尊贵的神明亲身引导,亲自发动?

这一份猜疑并未在唐琅的心中持续太久,由于死叶的声音逐渐传入了他的耳中,他也不得不将精神集中于这份演讲,以及那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

“启禀王上,根据臣安插在北方的密探传来的消息,贼心不死的光族侵略者正在密谋一场针对我们的袭击。”死叶的声音依旧冰冷而无情,毫无一般演讲者的抑扬顿挫,“臣虽能够理解陛下保卫祖国的愿望与决心,但是为了人民未来的福祉,臣恳请陛下安心养伤,由臣代您出征!”

唐琅的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如此的说辞无异于一份军令状,同时也切断了死叶自己的退路。现如今,击溃弑神失败之后的光族军队一事对于死叶的必要性已经不言而喻,即便唐琅试图阻拦,死叶势必也会竭尽全力,拼死相斗。

莫非他们让自己聆听这场演讲,就是为了再度提醒自己失败的代价?唐琅的心中满是疑惑。可不一会儿,他便发现了这场演讲最大的诡秘。

“爱卿办事,我向来放心。”一个沙哑的童声从城墙顶上传出,那声音是如此地虚弱而轻微,广场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才能勉强听清对应的话语。

然而,听到对应的话语之后,唐琅却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当暗之王厶亲自率领的军队出现在了魔剑的北方,在那场刑善怂恿他“解救”闻谨的行动之中,暗之王厶的声音,他也曾一度通过飞剑聆听。方才传来的这个声音,与唐琅印象之中暗之王厶的声音完全不同。

虽然城墙高耸,远远看不清男孩的面容,男孩的声音因伤病变得沙哑也并非没有相应的可能。然而,如若真如孤魂所言,死叶是在假传圣旨,那么遭到控制的暗之王厶又怎么可能亲自对死叶的提案表示赞同?

唐琅悄悄抬了抬头,细细打量着城墙顶端男孩的举动。干瘦的男孩依然蜷缩在轮椅之中,垂下的头颅遮掩了表情,细细看来,似乎竟有几根墨绿色的藤蔓藏匿在了他的身后。莫非就连暗之王方才表示神迹的那些动作,都是由死叶在背后操控?可是,即便操控了动作,要想展示神迹,也需要君王主观的意愿,除非……

唐琅不由想起了自己遭到囚禁之时,死叶曾经进行的举动。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最为简单的方式便是攻击,威胁,给予疼痛……

正当唐琅触碰到了真相的一角,城墙顶端的戏剧也在上演崭新的一幕。暗之王厶的右手缓缓抬起,通过聚精会神的观察,唐琅通过那只手臂的软弱无力,推断出了暗之王意识的远离。随着消瘦的手臂僵硬地按住了死叶的右肩,虚假的话语再度传入到了人群之中,“爱卿!替我去阻止他们,捍卫我的国土!这件事情!我只信得过你!”那乔装的声音显得如此激动,断断续续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喘息,抑扬顿挫的语气,那一切的语气简直无异于一个临终之人最后的嘱咐!

数十个人忽然从广场的人群之中站起,高声呼喊起厶与死叶的名讳,其中有一些恰恰便是唐琅身侧的,监视着他的人。

狂热是一种专门针对理智脆弱者的病毒,广场上的众人受到了它的感染,纷纷加入了这场欢呼。亲眼目睹了君王与权臣之间如此亲密的动作,他们更加坚信了厶信赖死叶的“事实”。随后,便是死叶直起身来,抬起手,冷冷地下达出征的命令。城市的两边传来了雷鸣般的呐喊,那是来自于军营之中的,同样通过被误导的信任诱发的,点燃狂热的最后火柱。

狂热的嘶吼席卷天地之后,无论是嘶吼的人,还是被迫聆听这一咆哮的人,便纷纷被盲从的热流裹挟,失去了理智,放弃了思考。再没有人会去考虑君王的异常,眼见周遭所有的人纷纷都加入了这场狂热的呐喊,即便仍然心存疑虑的人,也会由于担心遭到孤立与报复,被迫发出虚假的呐喊与欢呼。

在无尽的呐喊与欢呼之中,承载着暗之王的轮椅缓缓后退,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不一会儿,伴随着一个深深的鞠躬,死叶也消失在了城墙的高处,留下激动的民众慷慨激昂地表达着对于这对亲密君臣的盲从,还有那针对光族的仇恨与恼怒。

暗之王厶被背后的藤蔓死死锁住,双眼之中仍残留着几串充斥着愤怒与不甘的泪珠。消瘦的男孩缓缓睁开了恍惚的双眼,一看见眼前那对血眼,便嘶吼着唤出了手中的神兵,不断闪烁的圣名充分显示了他的愤怒。可无论他如何挣扎,缠住他四肢的藤蔓始终都无法被那无法移动分毫的神兵碰触。

待他声嘶力竭之际,隐隐约约地,他听到远方传来了同时赞美死叶与他两人的欢呼。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他这才想起了不久之前,他面对死叶时愤怒地唤出神兵,然后便被瞬间击晕的经过。隐隐约约地,厶再一次地感到,自己的举动遭到了无耻的利用与玩弄。

“死叶!!!!!”更多的泪珠滚落,如同他损坏的尊严,碎裂的美梦,“你这个乱臣贼子!卑鄙小人!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利用我!欺骗君王!凭什么却还能得到别人的拥护?”暗之王厶愤怒地环视四周,斑驳的石墙遮蔽了阳光,蒙面的恶徒环伺四周,一切的景致统统表明,他们已经重新远离人群,回到了城墙内部,“你们统统该死!统统该死!光族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死叶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冰冷的声音应声而起,没有讽刺,更没有安抚,“无论事情如何发展,只要不出意外,我就不再需要借用你的威望了。”

“借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瘦的少年本想就此嘲笑,可待他回忆起遭到囚禁的屈辱,他的笑容也就此凝固。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从一双乌黑的双眼中滴滴滚落,低声的呜咽瞬间便变成了嚎哭。

无论平日如何逞强,无论如何耽于享乐,沉溺于虚伪的美梦,在心爱的玩具破碎之时,在遭到毒打无人怜爱之时,孤独的孩子,终究也只有嚎哭一途。

滚落的泪珠逐渐形成了一道瀑布,房间之中的血目之人也不由地看向彼此,心怀踌躇。唯有死叶一人,虽因伤势的缘故屡屡踉跄,却如坚定的石柱一般,冷静而沉默地等待着这场啼哭的结束。

待到心碎的孩子停止了啼哭,瞪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双眼之中满是愤怒,死叶终于张开了有些泛绿的嘴唇,开始继续之前的叙述,“我没必要利用你了,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无论是科学还是文艺,农耕还是手工,待我此行归来,只要你放弃君王的身份,我会尽力维护你的隐居生活。”

血目的强者转身离去,匆促的步伐毫无犹疑,稚嫩而沙哑的怒骂从他的身后传来,如同一阵恶毒的,却又无法吹动他分毫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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