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门早已人丁凋零 ，像是冬天的枯树，但此时却是夏天，已经有蛙鸣蝉鸣了，可这该死的地方依旧是一棵枯树。
一棵枯树，一个老人，一群无依无靠却又是自作自受的人，听起来未免是凄凉，是荒唐，但老人心中早已不是冷冰冰的，这棵枯树也是。
——它会开出新芽的。
明亮的书房里，南宫枭坐在那儿沉思，一旁还有个身着深紫劲装的女人——兰，她充满美感的腰，挂着一条铁鞭。
南宫枭：“你也在担心他？”
兰：“不得不担心，您传授了他刺客的武功，他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南宫枭：“不怎么办，有人会给他辩护，还不止一个人，他们想要武林继续活着，就一定会给他辩护。”
兰：“为什么？”
南宫枭：“因为我们是刺客，他们是侠客，他们想让武林活。”
兰微笑着点了点头，是个淬毒的笑，但此时她也要等，就像毒蛇蓄力射出最毒的毒液那样。
如果要等一个机会，那是个什么样的机会？是野马还是狡猾的狐狸？
太阳十分毒辣，自从萧沉回来后华清宵也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便准许他日常跟其他师兄师姐下山玩。
反正已经是在武林抛头露面了，还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再关着他多少有点不合适。
华山山下有个小村，小村里有个寺庙，寺庙跟其他寺庙一样供着一尊佛像，里面也有和尚，稀少的和尚。
谁知道那些和尚是什么来头？村民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法号，只是觉得他们行为十分怪异，虔诚的有点过分。
哗啦哗啦——
啾啾！
是树叶拍打树枝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麻雀的惨叫，麻雀便应声掉下树，树下聚集着几个少年，都是华山的人，除了大师兄以外几乎都到了。
他们手舞足蹈的欢呼着。
——这是萧沉打下的第一只麻雀。
这一击很准，麻雀可是很敏捷的小东西，用弹弓打下可不容易，常常在你悄无声息的射出石子后叽叽喳喳的飞走。
——它在笑话你。
“嘿！这不错啊，得亏大师哥没来，否则又得气的不行了！”
宋书把细绳系在麻雀腿上带到大家面前，几个少年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着，萧沉笑着捧起麻雀任由它扑腾。
萧沉：“看！”
宋书：“蛮活泼的，看来没伤太重，力度恰好，小十一不错啊！”
萧沉：“应该是运气吧？我能养着它吗？”
四师兄：“你打的，随你便喽！”
萧沉：“好！”
一旁站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宁双双，她跟其他人一样一身蓝衣，虽不及红色耀眼，却在人群里很是耀眼，像是太阳。
她是高贵的，似乎看不上任何人。
她就这么抱臂站立在众人面前，道：“寺庙面前打麻雀，可真有你们的，也不怕那几个秃驴子出来？”
宋书：“这有什么好怕的？几个秃驴子而已，还不得被齐大小姐吓跑啊！”
宁双双：“少拍马屁！”
吵吵闹闹的声音没引来人，却引来了飞驰的佛珠，佛珠好似有灵性似的，悄悄砸断束缚麻雀的线，砸上萧沉的眉心。
一股酸麻从眉心涌向全身，其余几人就这么看着他被轻而易举的击倒，他腰间有剑，脚下有腿，却慢了一步。
“小施主莫要太过分，这也是一条生命。”
老和尚上前捡起佛珠，便扭头返回寺庙，还不忘对萧沉道：“小施主，江湖人心果测，干坏事时后背大敞毫无戒备可不是好习惯，若有下次贫僧可要好好教训了。”
这一击让他沉默了，这老和尚说的到底是打麻雀还是别的什么？人一旦干了坏事就容易胡思乱想，除非他是无恶不作的真小人。
宋书：“可惜那只鸟了。”
宁双双：“是你们倒霉喽，恰好赶上秃驴在庙里，走了萧沉！”
萧沉：“嗯！”
华山的积雪早已尽数融化，湖边的木屋重新上了锁，萧良就垂钓在湖边，他忧愁的模样令他苍老了许多。
人发下的誓言若是被旁人违背，算不算是食言？
对萧良而言这就是食言，但也无可奈何，谁也无法改变了，鱼钩上没有小虫，根本钓不到鱼，他也不是来钓鱼的。
只是以钓鱼的幌子来麻痹自己。
——据说钓鱼可以平复心情。
“萧良大哥……”
“嗯。”
“原谅我，我得救武林啊！”
“救，你们救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华清宵一直没说话，他怕萧良责备他，毕竟萧良并不好惹，即使隐居华山后山以十二年却还是改不掉他的臭脾气。
萧良收了鱼竿，径直朝着后山走去，华清宵想拦着他，却拦不住，只换来一句：“干都干了，后悔什么。”
萧良做事从不反悔，他知道反悔无用，只会被当成笑柄。
他不配武器，仿佛已经脱离了江湖。
夜幕降临，萧沉找到了萧良，他趴在萧良身旁像一条小白猫，萧良轻抚他的脑袋，拖着他的额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什么特别的，跟普通人的眼睛一样，但萧良就是喜欢看，只要一眼，他就能追忆起十二年前那个漂亮的女人。
她穿的单薄，根本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的老婆，而且怀里还抱着婴儿。
“义父……”
萧沉怕了，面对萧良的凝视他头一回害怕，这眼神明明与曾经豪无差别。
“怎么了？”
“没事，义父在看什么？”
“睡吧，天不早了，华掌门要带你去南山学一点东西。”
萧沉浑身不太自在，他转过身尽可能不说话，实际上胃里却一直在翻腾，他的呼吸急促了。
干呕几声后，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萧良担忧地拍着他的背，这个孩子似乎已经是他亲儿子了。
“没事了没事了，不舒服吗？”
“没事…我还好……”
萧良知道他的性子便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喂他喝了水，让他在自己怀里熟睡。
屋外并非一片寂静，有蛙鸣，那是青蛙求偶的声音，但有些青蛙的伴侣会被粗暴的抢走，变成个光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