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醒醒，哎，小子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石翼隐隐听到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叫道。但他不确定，那声音是不是叫他，因为他感觉睁着眼睛，但却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周遭太黑了，那是无丝毫亮光丝毫声响的黑，黑的叫人害怕，黑的叫人不知所措，黑的叫人没头没脑、无所适从。
“小子，醒醒，哎醒醒啊……”
那声音不见反应，又接着叫道。他的语调虽加快了些，但声调却是一如既往，并未因无人应答而有任何变化。
“你是在叫我吗？”
终于，石翼看不见，也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是在叫他，但听他又在叫，还是忍不住应了一声。
“废话，这里就我们俩，我不叫你又能叫谁？唉……这反应还是有点跟不上。”那声音紧跟着说道，这次，那声音虽还是很细微，却能听出他似乎有些失望。
“你是谁？”石翼有些疑惑，因他感知了下，只觉得此处空荡荡的，又不见五指的黑，别说是人影就是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最主要的是，他连自己都感知不到，再者，那个声音又好像就在他的耳朵边或者耳朵里，他稍自一顿，似乎有些明白了，然后他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难道我……我死了吗？”
“死了？小子，你哪里能死，噢……也不是不能死。只是至少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唉，你这小子怎么能这样想？”那声音有些嘲讽地说。
“我，我没死吗？”石翼惊异地问道，“没死我怎么会感觉不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好吧，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我在哪里，呵，”那声音似乎对石翼这旁敲侧击地问话有些不屑，竟轻蔑地呵了声，又接着说道，“我在哪里，在你身体啊。”
“什么？在，在我身体里？那是怎么回事？”石翼讶然问道。
“怎么回事，你不知道？”那声音反问道。
“我，我不知道。”石翼认真地答道。
“好吧，果然像个石头进化而来的。”那声音似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到底在哪儿，这儿怎么如此黑，黑的黑咕隆咚。”即便那人说的认真，但石翼还是不相信他在他的身体里，这怎么可能呢？
“嗯嗯，”那细微的声音听石翼如此说，忽然赞许地说道，“好词，好词，这比喻不错。我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黑，黑的黑咕隆咚。对，这词不错，就是黑的黑咕隆咚。”
“你到底是谁？”石翼听那声音一直在王顾左右而言他，口气突然加重了些，他有些恼了。
“呵呵，”那声音听了，不由又轻呵了声，继而讥讽道，“小子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呢。好吧……”他略略一顿，又悠悠说道，“只是，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明白啊。”
“说了我怎么会不明白？”石翼一直云里雾里，因现在的他感觉就如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已有些怒意。
“我是谁？”那声音略略一顿，“我就是你啊。”
“什么？你是我？”
“对啊，嗯……也不对，应该你就是我啊。”
“你，你到底说不说，我可不想和你打哑谜，不说我可要走了，我可没空和你闲扯。”石翼终于还是忍不住怒了。
“看看，这小子还别说，脾气真的很大啊。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即便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明白的。好吧——”那微弱的声音又停了停，似在想该如何说，片刻后，他像思考着说道，“确切地说，其实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们是一个人。不过，只是我们相隔的时间太久了，一下子横跨了千世百劫，分开 了几万年，所以你忘记了我，而我也在渐渐地记不起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分开了几万年……记不起你……”石翼小声地嘟哝着，终是不解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你是我，我是你，我们就是一个人？如是一个人，我这不是和自己说话吗？那怎么还会有你呢？真会说谎。”
“唉……”那声音叹道，“我就知道说了你这石头是不会理解也不会明白的，还非让我说。那么，我问你吧，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吗？”
“为什么在这儿，”石翼想了想，他是被这声音叫醒过来的，至于怎么在这儿，他还真不清楚，于是，他讷讷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我不是一直在这儿吗？我说我，说我死了，你又说不是。”
“好吧，”那声音听着似有些泄气，随后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没料到你这小子竟是这么个直性子，其实要不是看你着急，现在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你真不记得自己为何在这儿吗？”
“我真不记得，我到底为什么在这儿，在这黑……这么黑的地方。”他听那声音说“黑咕隆咚”好，他此刻偏偏不说。
“既然真不记得，那我就告诉你，不过……”那声音说到这儿，继而慢悠悠地说道，“我说了你可不能着急，我还想和你说说话呢。你先答应我，不许着急……”
“好，我不着急，你说吧。”石翼答应着，心里却想这人怎么如此啰嗦。
“我俩……，你以前一直像我这样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呆了不知道有多少年。只是有一年，你突然醒了过来，天天只知道修行，直到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小女孩，或者说遇到了一个小姑娘，然后就被人当作妖怪被人追杀，你们遇到一个好心的老道，他还教你一些修行法门……”
石翼默默地听那声音讲着，他只觉得好像听过或好像遇到过这人讲得这些事儿，但他不确定……那声音此时也讲得很慢，好像给他留出些反应的时间……
那人继续讲着，“……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凶残的老道，放火烧了他们居住的地方，又将你用箭射伤，那小女孩然后给你拔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声音讲到这儿，石翼突然怒吼着打断了那个声音，那一道道残存的记忆让他猛然清醒，他骤然间记起他自己就是石翼啊……当然他也记起恶道布下法阵和那火焰焚烧寒冰戳穿锥心刺骨的痛楚……
“玥儿……玥儿……玥儿……”石翼忽然哀嚎起来，因他除了眼前是那黑咕隆咚的黑，却感知不到自己，此刻，他终是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死了……他再也忍耐不住，一声又一声地叫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