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蝙蝠相互聚集在空中,徐徐上升,它们的数量似乎在成指数级增长着,仿佛在聚在一起后出现了瞬间繁殖成形的情况。极速膨胀的蝙蝠群很快嵌入了低空的云朵,如同用黑色的颜料将油画中的白云染成了阴云,遮住了太阳,也让那面湖水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天上的蝙蝠群扯动着那片阴云,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翻滚着,旋转着,阳光无法穿透,天地之间如同幽闭的密室,被一层黑色大幕紧紧包裹住。
那团巨大的黑色火焰在翻滚中逐渐显现出一个人脸的模样,竟然还是那个婴儿的面孔。这张巨大的婴儿脸悬浮在空中,有两个三角形的瞳孔,每个瞳孔两侧有着尖锐的棱角,黑暗中露出无比邪恶的神情。它张开嘴,似乎在用力呼气,一股强大的热流从嘴里喷涌而出。
黑暗中的湖面上,无数个婴儿尸体的嘴里灌满湖水,肚子开始肿胀起来。一个个婴儿的尸体开始下沉,直到消失不见。湖面紧接着泛起波澜,不停地波动着,逐渐变得激荡起来。天上的热流涌向湖水,这些热流的作用下,湖面开始翻滚,随后在每个婴儿尸体下沉的位置上都逐渐形成了一个个漩涡,这些漩涡一边旋转着一边相互汇聚。
“闻磬,赶紧离开这面湖!”索菲亚大声叫喊着。
闻磬也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赶忙向湖水边缘游去,一道漩涡袭来,闻磬被卷起,又在另一道漩涡的交汇处被狠狠抛出,最终在几位姐姐的拉拽下离开了湖面。闻磬瘫倒在湖边。
湖水中随处可见的漩涡相互连接,融合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深不见底,像是魔鬼披着隐形的斗篷在水中跳着胡旋舞。
各种奇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风暴席卷的呼啸声,浪潮击打岩石的撞击声,以及磐石夯土的闷响,银瓶乍破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心中如绞肉般痛苦。湖边的几个人都紧紧捂住了耳朵,全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声音越来越猛烈,人们更加难以忍受。尼姑、无名姐姐与灵儿跪倒在湖边,卢氏姐姐与索菲亚蜷缩成一团,闻磬与埃及分社的那个人甚至翻来覆去打着滚。
天上那片由蝙蝠群汇聚的阴云在加快翻滚着,带动巨型婴儿脸旋转起来,和湖中巨大的漩涡向着相反的方向旋转着,两者之间似乎在构建一种相互排斥的场域,在排斥中远离,阴云翻腾着向高空扶摇而上,湖中的巨大漩涡则旋转着向更深处延伸。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叫,那是华虫传来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急促,仿佛将有更坏的情况发生。
几个人不停转换着视线,盯着湖面,也望向天空。天上那张婴儿脸突然从额头中间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痕从额头贯穿到下颚,在裂痕形成的同时,勾连起两个三角形的瞳孔,从而也出现了横向的裂纹。如此一来,一个巨形十字架隐约浮现在这片磅礴的阴云中,将巨型的婴儿脸撕碎。
闻磬几人莫名地产生了同一个想法,这个十字架是用魔鬼笔法写成。它在黑暗中出现,它将黑暗撕裂,但撕裂黑暗的不是光,而是更深层更纯粹的黑暗,以至于地面上的人们远远仰视它,产生一股错觉,感觉到黑暗中更深层的黑暗竟发出一种特殊的光芒,那个十字架也清晰地显现出来。
十字交叉处突然如胀开的伤口,一个六翼魔王蹿了出来,它头部长角,面如羚羊,颈部如蛇的丑恶形象,眼神中投射出如蛇般的锐利光芒,带着反抗与叛逆的凶光,颈部之下如蜥蜴般模样,背披鳞甲,胸裹毛发,也有森森白骨裸露其间。
“六翼魔物又出现了,看来地狱使徒就在这里!” 索菲亚大喊着。
那六翼魔物围着湖中巨大的漩涡转了一圈,随即向湖边的华虫飞去。
“华虫,快离开!”索菲亚大声向着华虫叫喊着。
华虫嘶吼着跃到空中,六翼魔物扑了个空。两个异种生灵相互争斗起来。
与此同时,湖中漩涡发出剧烈的轰鸣声,这声音似曾相识,如同从地下深处传来,让人直想到深渊,想到地狱边境。
突然间,一道火焰从漩涡中喷射出来,火光冲天,紧接着又是一道道火焰涌出,火焰落在水面,并没有消失,而是像凝固了一般,围着漩涡向四周蔓延。
很快,整面湖水都被火焰铺满,成了一片火海。湖中央的巨大漩涡,在火海中宛如恶魔的一只眼睛,旋转着翻滚着,整面湖以这只恶魔之眼为中心,开始像滚烫的水沸腾起来。
天上的华虫一直在与六翼魔物缠斗着,它显然无法抵挡六翼魔物来自地狱邪恶力量的威慑,不断闪躲着,但也无法挣脱六翼魔物的纠缠。但奇怪的是六翼魔物似乎并没有想彻底伤害华虫的意思,尽管不断追赶胁迫,但没有真正做出强有力的攻击。
看着湖面出现的可怕场景,和天上华虫的受到的威胁,闻磬几人既恐惧又焦急,但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突然间,闻磬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慧隐”尼姑和索菲亚说道:“华虫,叼走了松果!”
“松果?什么松果?”索菲亚问道。
“就是阿波斐斯之眼! 看这里出现的景象,或许就是隐匿在埃及的另一处深渊,就是另一处地狱边境! 就像我们已经了解的那样,只有那颗松果,阿波斐斯之眼,才能让它平息!”闻磬说道。
“但是,我没有看到华虫嘴里有任何东西,它也没有交给我什么……”
“之前,华虫不停地鸣叫着,我们以为它是预见了某些威胁,在警告我们……但或许,是因为它在告诉我们那颗松果就在它的身体里,可能它早已经把松果吞下去了!”闻磬说道。
此时天上的华虫仍在被六翼魔物追赶着,它的腹部,有一个东西隐隐鼓动着,就像人们想象中婴儿不停用小脚踢着孕妇的肚囊。
“但我们该怎么将松果取出啊?”索菲亚问道,“我们万万不能伤害华虫。”
“六翼魔物为什么不停纠缠华虫,却没有真正伤害它? 会不会就为了让华虫吐出这颗松果?”
闻磬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地狱使徒的孩子,那对孪生姐妹,难道就是为了让婴儿的尸体填满湖水,让婴儿死后的怨念在湖中不断积蓄,直到怨念积蓄到一定程度,就会让湖水激荡沸腾,从而让隐藏在湖水深处的地狱边境显露出来。
“地狱边境宛如地狱之门,而那对孪生姐妹的目的,似乎就是让这只阿波斐斯之眼从地狱之门落入地狱……地狱中有另一只阿波斐斯之眼……我猜想,到那时两只阿波斐斯之眼就能够聚敛阿波斐斯的魂体,让它的魂体真正在地狱中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