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牛牛一起带回到自己的家后,佟欣欣夫妇只好再次请玉玉阿姨帮忙。
幸好,玉玉阿姨一直在家里没有开始别的工作,否则佟欣欣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佟欣欣和杨帆上次通过中介公司面试了一个阿姨,但是总觉得那个阿姨没有亲和力,他们两个有些犹豫。
佟欣欣知道妞妞的同学大部分都在外面补习,有的补习语数外,有的补习艺术方面的,她开始考虑妞妞学习兴趣班的事情。征询了妞妞的意见后,佟欣欣决定给她学古筝和舞蹈。
古筝顺利报好名,但是由于拉丁舞的班没有开,妞妞可暂时先跳民族舞。让佟欣欣欣慰的是,妞妞对这些很感兴趣。
有一天,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家庭伦理剧的吴智慧羡慕无比地对儿媳妇说:“你们现在好啊,赶上好时代了,孩子读书都不要钱了。”
听着吴智慧莫名其妙的论调,佟欣欣结合吴智慧日常对“钱”的抱怨,依旧探究到了吴智慧话里的潜意识含义:你们现在工资这么高,孩子读书又不要钱,多好啊!我们那时候苦啊,现在也苦……
吴智慧经常对着正在玩耍的牛牛说道:“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工资拿哦,就我一个人没有工资拿呢……”
佟欣欣再傻,也知道吴智慧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佟欣欣懒得应付她。
在几年前,为了吴智慧现在每个月有退休金拿,自己和杨帆是一次性向政府补贴过钱的。再说了,之前妞妞出生前,佟欣欣每个月都叫杨帆给妈妈钱的。
除此之外,这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吴智慧在两年前与儿媳妇的吵架中,丝毫不考虑子女对他们曾经一次一次的金钱付出,反而气势昂扬地说过她没有花过子女一分钱。就连自己的800块钱都贴进这个小家庭的买菜中了。吴智慧甚至指责是儿媳妇佟欣欣一个人吃了她买的肉……
佟欣欣连忙实事求是地回答:“学校里读书是不要钱了,可是现在外面的补课费多高啊,哪个孩子没有在外面补课呢?”
吴智慧不说话了。
佟欣欣又继续认真地说道:“我们两个都拿工资又怎么样?还不是每个月要还房贷。”
吴智慧的眼睛睁大了,好似不敢相信地说道:“这房子还要你们还贷款?”
佟欣欣无力地说道:“是啊,我们还有一百多万没还呢……”
吴智慧再次沉默了。
佟欣欣则自嘲地想:自己和杨帆不管是上次买房、还是这次买房子时,哪怕自己再困难,都没有向父母要过一分钱,更没有把自己买房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父母交流过。他们不想为难手里没有积蓄的老人、不想让他们担心。
但是佟欣欣没有想到,自己和杨帆这么为父母着想,父母却以为孩子这么大的房子都能买,却不愿意每月多给自己一点钱……
是的,他们看不上目前每个月杨帆给他们的“小钱”了,他们的胃口明显大了。
既然公公杨万历“赖”在老家没一起过来,佟欣欣自然又回复到忙碌不停的状态,下班后买菜、烧饭、洗碗。
而当佟欣欣做这些的时候,妞妞在房间自己做作业,牛牛在沙发上看电视,婆婆则躺在床上看手机里的电视剧。
一个月后,杨万历终于来了。但是,让佟欣欣和杨帆惊讶到下巴的是——杨万历竟然几天后在他们家附近又找了一份洗车的工作。
佟欣欣和杨帆自然是反对的。
见杨帆生气地劝阻无效,佟欣欣便耐心地跟杨万历商量说道:“爸,牛牛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上幼儿园了,你就坚持坚持在家帮忙带牛牛,等牛牛上幼儿园了再去上班吧。”
可是,杨万历没有听从儿子儿媳妇的意见。
杨帆则无奈地对佟欣欣说:“老婆,我爸上班了也好,他就不会老想着回老家了。也能避免他和某人接触……”
佟欣欣语气沉闷地说道:“可是,杨帆,他上班的话我又要忙了,你想过吗?”
杨帆再次无奈起来:“老婆,你就辛苦辛苦吧,毕竟,我爸在这里比不在这里好多了,多少总归能帮帮我们……”
是的,事已至此,佟欣欣还能怎么办?
冬去春来,春去夏至。佟欣欣就这样又忙了大半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中,她白天要应付公司里没完没了的工作和突如其来的新安排,晚上则要应付家里的大事小事。
七、八月份的白天真是像蒸笼,全家基本上都在空调清凉的氛围中,唯有佟欣欣在厨房兢兢业业地忙碌着,挥汗如雨。正如她多年如一日地觉得自己很喜欢这里——为自己喜欢的人做饭,尤其是为她的孩子们烧他们喜欢的饭菜。
但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佟欣欣忽然觉得有种感觉不对了。全家这么多人,为何就她一个人每天像个陀螺转个不停?
晚上,佟欣欣一个人在厨房烧饭的时候,别人都在干什么?此时,佟欣欣的丈夫杨帆在下班的路上,吴智慧则在床上看手机上的节目,手机声音开得整个客厅都听见,杨万历则在浴室洗澡。他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一洗就是20多分钟。
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哗啦哗啦”流水声,听着吴智慧房间传过来的电视剧的厮杀声,听着牛牛看电视时发出的无邪的笑声,以及头顶上抽油烟机轰隆隆的鸣叫声,拿着铲子的佟欣欣忽然觉得自己傻了很久……
随后,这样的次数多了,佟欣欣觉得自己做饭的激情在渐渐磨灭,尤其在她因带孩子在外面有事情不回家、一顿不烧饭回家就没有饭吃的情况下,她发现这个家出现了问题。
也许自己的丈夫杨帆和公公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班,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婆婆呢?她身体确实不好,需要多休息。
但是,当佟欣欣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婆婆总是躺在床上看电视好吗?你就不能偶尔烧顿饭吗?更何况,你还总喜欢把看电视剧的声音调得很响,让佟欣欣郁闷的心更加烦躁。
说起佟欣欣的婆婆,不论是佟欣欣、还是孩子们,对婆婆的印象除了身体不好不能做事以外,就是看电视了。
吴智慧看电视的癖好很特别,不论是青春偶像剧还是家庭伦理剧,抑或是新闻综艺节目,她都喜欢看。她能利用一切可以看电视的时间看,罐开水的时候看、睡觉前看、休息时候看……她因太投入看电视而忘记时间、忘记烧菜、忘记一切。
相比吴智慧,公公看电视的频率少些,但是依旧喜欢趁夜深人静的时候看手机。
佟欣欣非常不喜欢吴智慧这个毫无节制看电视的行为,可是她不敢向吴智慧提出,否则一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的吵架以及骂架。
她向杨帆提出,希望杨帆能想法子劝劝自己的妈妈。想不到杨帆却皱眉,说着几年前就说过的话:“老人偶尔看看电视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一刻的佟欣欣,胸口好似被箭射穿了。她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丈夫,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只是呵呵地问道:“你妈这样看电视的情况还叫偶尔吗?呵呵……”
一个极端孝顺的儿子,往往是极度冷漠的丈夫,只想着自己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却忽视别人家的嫁女之伤。自己的父母就是圣人!自己父母做什么都是对的!
其实杨帆也是喜欢看电视的,尤其是吃饭时间,他都要打开手机一边看新闻一边吃饭。佟欣欣抗议过几次,她不想让孩子从小就养成便看电视边吃东西的习惯,她也不想让没有感情的电视节目代替家人之间的言语交流。
但是,但是,自己的抗议有什么用呢?人家一家人的价值观明显一体化城读很高。这个姓“杨”的家庭里流传着共同的血脉基因:看电视。
其实,他们骨子里流淌着一个叫“躺平”的基因啊!他们事业上没有更高的追求、在孩子发展上没有更长远的规划,所以醇粹是为了生活而生活。所以,在目前这样的状态下,不管孩子们的发展怎么样,只是一味地满足自己享受的欲望。
谁不想躺平?谁不想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追剧?谁不想两手一摊、什么事情都看不见?
可是,我佟欣欣不配。因为我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就因为我是杨家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