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太平心中就有些嘀咕,那位说怎么着。陆太平就发觉,这条绣着字的粉色丝巾,和自己之前送给妻子柳氏的那一条是一般无二,而且这个陆字好生眼熟,难道眼巴前儿这人也姓陆?不行,我得问问,不把这事儿弄清楚了,我哪能吃喝的下?
想到这里,陆太平对着旁边这人一抱拳:朋友,辛苦辛苦,这是打哪儿来啊?
那人一听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对方似乎是一队赶镖的人马,跟自己说话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儿,扎巾剑袖,浑身上下一团的精气神儿,于是赶紧回道:哦,您辛苦。敢问朋友有什么事么?
哈哈,旅途乏累,在此歇脚,朋友,看您独自饮酒,难免无聊。要不,来来,我请客,一块儿喝几杯?
那怎好叨扰。
不妨事,不妨事,来来来。陆太平说着就径自起身来到面前这人桌旁,喊一声小二加几个菜,再上几壶酒。小二答应一声去了。
这人一看这少镖头如此热情,也就不再客气:如此,在下礼过去了。
好说,好说。
您别看这陆太平年纪不大,但是城府极深,打小跟着修罗恶道武停云半玩半练了那么一两年,这就了不得。从心性到能耐,这陆太平都远远超过同辈众人。
因此,这一次为了套面前这人的话,陆太平假装萍水相逢,套个近乎开始和来人边喝边谈。要说这酒啊,被有些人称为神仙汤,三杯两盏下肚,那爱谁谁,爷痛快了才最大。所以这俩人一喝上,那话匣子就搂不住了。
原来面前这人姓鲍,叫鲍毓亭,乃是昆明知府王振山的一个外甥。
仗着娘家舅王振山这个靠山,这鲍毓亭整日里那是寻 欢问柳,胡作非为。
而且这鲍毓亭和他舅舅王振山都有一个共同的癖好,专门爱挑 逗勾 引那未 成年的小女孩,哎,年龄越小他们就越喜欢。
要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没有,这王振山和鲍毓亭这俩恶鸟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多年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
但是,普通老百姓还没办法,你说怎么办,打打不过,告赢不了。因此只能是暗地里戳着脊梁骨咒骂。
书归正文,就见陆太平假借酒意问道,我说鲍兄,看您这一身打扮,似乎是个读书人。怎么腰间竟似带个妇人之物?莫不是相好的所赠?
啊哈哈,鲍毓亭一听,掩饰不住的那么乐,就见他眉飞色舞的跟陆太平介绍道,要说这条锦帕,啊呀,有来历呀。这乃是前不久一个小娘子所赠。要说这小娘子啊,那真是……哈哈哈哈,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
陆太平一听就明白了,跑不了,准是自个儿媳妇。当时那火儿就撞到脑门子上了,陆太平把牙咬得嘎吱山响,心说好你个柳金梅,我平日里百般恩待于你,你竟趁着我走镖在外,做下这等丑事?我姓陆的岂能容你?
心里这么想着,他还得再继续跟鲍毓亭确认下,当下便假意赞叹道,哦?鲍兄好手段,但不知是怎样得手,说来让小弟也学学?啊,哈哈哈哈。
鲍毓亭一听,心中得意,借着酒劲,忍不住便将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那位说这鲍毓亭真是勾搭了陆太平的媳妇吗?还真是。
原来陆太平因为长年累月走镖在外,经常不着家,留下媳妇柳氏带着孩子整日里郁郁寡欢,百无聊赖。怎么办呢?
咱们之前说过,太平镖局位于城北郊区,人家儿不能说少,但也确实不多。而城里则不一样。这云南边陲,少数民族众多,各民族又有自己的风俗节日。因此这昆明城内,三两天头便有这么一次活动,非常热闹。
于是,柳氏便把孩子留给丫环婆子,自个儿经常出来溜达。你说可巧不巧,这鲍毓亭也是各种节日活动的常客。机缘凑巧之下,俩人儿有了这么一段露水情缘。这一次,鲍毓亭要离开昆明,前往四川办些私事,临别之际,这柳氏就把陆太平之前送她的锦帕赠给了鲍毓亭。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儿,更巧的是,鲍毓亭刚出城门没多久,在路旁的一家酒馆歇脚饮酒,碰到了走镖返回的陆太平,还让陆太平看到了柳氏赠给他的那条锦帕。
有人说怎么这么巧,哎,这就叫无巧不成书。要没这巧合,咱这书就没法儿说了。
事到如今,你说这责任是谁的?
古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就是说,在这男女之情中,“偷”是最为引人遐想的。现在这鲍毓亭和柳氏就是演了这么一出。
待到鲍毓亭说完,再看陆太平,那脸儿都绿了,头顶之上热气蒸腾,像是马上要着火一样。近旁几个跟镖的趟子手也都听到了,一个个都听得是胆战心惊。心说完了,完了。这可要怎么收场。
而鲍毓亭却说得高兴,喝得开心,完全没理会陆太平马上要起火燃烧这茬儿。就见陆太平紧紧闭住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眼,慢悠悠地说道,哦,原来如此,鲍兄,高,实在是高。小弟我佩服得紧,那么敢问鲍兄,接下来要去往何处啊?
鲍毓亭此时已经颇有醉意,哼哼几声说道:呃,我要出城去往四川一趟,现在天色尚早,待会再走一程。
哦?这么巧,小弟我也正要赶往四川,要不你我结伴同行?
鲍毓亭醉醺醺说道:哈,那,那再好不过。现在酒足饭饱,咱们说走就走。
好,说走就走。
说着二人付了店饭账,提缰上马,陆太平对着在座的随行护镖趟子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大家不要动,原地待命。众人一个个胆战心惊,都知道大事不好,但是又知道这个少镖头历来心狠手辣,翻脸就不认人,因此不敢多说,只能待在原地。
就见二人一抖缰绳,双脚微一夹马肚子,那马呃儿一声嘶鸣,迈开四蹄,向前跑开来。
走不多时,路过一片树林,方才因为吃酒不少,鲍毓亭觉得肚腹内有些动静,抬眼一瞅四下无人。打个了嗝儿,向陆太平说了声:朋友,呃,我,我方便下。不好意思。
鲍兄请便。陆太平面无表情。
再看鲍毓亭滚鞍下马,东倒西歪走了几步来到路旁的树林子里,宽衣解带就要方便。
在他身后,就见陆太平摁雁翅,退绷簧,缓缓抽出了雪亮杀人的刀。
再看陆太平,一步一步来在了鲍毓亭身后,鲍毓亭毫无察觉,一方面是有些醉意,同时他哪能想得到,背后这人就是柳氏的丈夫呢。因此,他是毫无防备。正在这儿尽着兴呢,就觉得身后一阵绞痛,紧接着看到带血的刀尖儿从胸前穿出。
怎么了?陆太平恶狠狠一刀扎进了鲍毓亭的后背,刀尖儿从前边穿出去了。那还活得了吗?鲍毓亭连叫也没来得及叫一声儿,就身归那世去了。再听噗一声,陆太平抽出刀来,擦净血迹,俯下身从鲍毓亭腰间拽出那条丝巾,又对着尸体啐了两口。
最后连埋都懒得埋,就这么走出树林,上马提缰,直奔着昆明府北郊的陆记镖局而去。陆太平心急马快,打马如飞,不大会功夫,就回到了镖局子。
一到大门口,咣当一声,陆太平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吓的院子里几个下人一愣怔,心说莫不是进贼了。
就见陆太平手提钢刀,怒冲冲闯进后院,又一脚踹开卧室的门,一眼看到夫人柳氏正在逗弄孩子玩呢。俩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踹门声吓了一跳。等到定睛一看,就见丈夫陆太平脸色铁青,脑筋蹦起多高,正跟门口呼呼喘着粗气。
柳氏就知道不好,心说难道我和鲍毓亭的事,被他知道了,不能啊。正想着,就听陆太平怒道:
贱人,可认得此物?
柳氏战战兢兢抬头一看,就知道完了,全完了。陆太平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条丝巾,这是当初丈夫送给自己的,上面还绣着字呢。
好贱人,枉我舍死忘生,创下这片家业。你倒好,在家里背着我偷起人来了。哈哈啊,柳金梅,你哪是我的夫人,你分明就是我的催命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