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就好!”王守仁神色淡定。
“怪不得咱俩被锁进这小屋,你还能面不改色地大吃大喝,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寇天叙假装生气,翻了王守仁一个白眼。
“唉!我即不是诸葛亮,又不是刘伯温,不会未卜先知的好吧?怎么告诉你?”王守仁叹息。
“喂!别总跟先贤扯上关系好吧?你以为你是圣贤吗?也就是比我聪明那么一点点而已!哼!”寇天叙一边对王守仁嗤之以鼻,一边伸出双指,在王守仁面前比划出一个黄豆大小的模样。
王守仁哭笑不得。
圣贤之人,那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但先贤的智慧,却值得后人毕生仰望。
一眨眼十多天过去,王守仁和寇天叙踏踏实实地在豹房的侧室里休养生息,吃饱了睡,睡够了吃,吃饱了再睡,养得腰肥体壮、红光满面。
寇天叙摸摸自己腰间长出的肥肉,不由得打趣道:“想不到我们哥俩奋斗半生,居然过上了猪一样的日子!”
王守仁自嘲道:“做猪有什么不好?这岂不就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恬淡闲适么?”
寇天叙又摸着肥肉叹息道:“肥了这么多,该不会被人拉出去像杀猪一样给宰了吧?”
王守仁瞥他一眼,笑着说:“宰你干吗?拉到集市上,还不如一头猪卖的钱多!”
寇天叙点点头:“那倒也是!”
说完之后,他突然回过神来,跳着脚指着王守仁,怒道:“你居然取笑我人不如猪?”
王守仁哈哈大笑:“寇兄,不开开玩笑,那得多枯燥?”
寇天叙捋起袖子,做势冲着王守仁一巴掌甩了过去。
王守仁灵活地躲开,跑到了一边。
两个一大把胡子的中年男人,在方寸大的侧室之内你追我赶,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终于消停下来。
二人无聊之余,就从门缝中悄悄窥视朱厚照和李飞阳、萧廷玉、夏无念和唐心的动静。
李飞阳话多活泼,萧廷玉温润机敏,夏无念清雅直爽,唐心柔中带刚。
几个年轻人与朱厚照毫无顾忌地说笑打闹,倒让王守仁和寇天叙听到了不少有趣的笑料,以致于他们虽然被锁在小小侧室,却丝毫不觉得枯燥无味。
太监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地送来美食和换洗衣服,还有洗漱用品,丝毫都不用他们费心。
“唉!怪不得皇上要把咱两个关在这里!要是咱两个老头子跟人家坐在一起,那几个小年轻哪里还会如此轻松自在?”寇天叙感慨万千。
“是啊!我们这些老顽固,只会提醒人家君臣有别、不可放肆,要谨小慎微、谨防犯错……规矩太多,确实无趣极了!”王守仁很有感触。
“原来皇上也是需要朋友的!”朱厚照在四位年轻人面前的状态,深深地触动了寇天叙,让他想起了自己与王守仁私下相处的状态。
在官场,他们各有官威;但在私下,他们就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
做为皇上,朱厚照哪里有什么机会结交朋友?想想也是可怜。
“他也是人,自然需要朋友!”
王守仁突然明白,朱厚照不喜欢上朝,不喜欢与许多官员接触,实在是因为他们对他往往要求极多、约束极多,甚至极为挑剔苛刻。
他毕章还是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男子,渴望自由自在,这似乎并没有什么错。
经过十多天的观察,二人终于得出结论。
朱厚照根本就不是外界传说的那种荒淫无道、男女通吃、贪玩享乐、不问政事之人。相反,他很清醒、极度地清醒,对眼前的局势,认识的极其透彻,而且制定出了相应的对策。
做为一个男人,他痴情并且专一,只对一个名叫柳如烟的女子一往情深。
他常常取出她的画像,与身边的四位好友一起缅怀那位女子的一缕芳魂。
若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做为一个皇帝,他是真的厌烦透了作皇帝!
“我们都羡慕他生来就高高在上,哪知他却只羡慕平民!”寇天叙由衷地感慨。
“生而为人,无论是高高在上,还是低低在下,若是不能豁达彻悟,都会陷入苦恼、无休无尽的苦恼之中!”王守仁叹息。
“去去去!又来唱高调了!什么豁达彻悟?说得就跟你豁达彻悟了似的!那些能大彻大悟的人,不都当和尚去了吗?怎么没见你去当和尚?”
王守仁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却没有回怼寇天叙。
“修心”二字,无需归隐,无需山林,更无需避世,在人间穿梭,见识各色各样的人心,体验起起落落的人生,反而收获更多。
若想修行,世间的所有角落,皆是道场。
只可惜世间大多数人,都不知“心之所至,便是蓬莱”!
整整二十天,豹房之内,这边朱厚照带着李飞阳四人夜夜笙歌、醉生梦死,那边王守仁与寇天叙安安静静地休养生息、静观其变。
但那些伺候着吃喝用度的太监,可是一刻也没有闲着,凭着他们那三寸不烂的如簧巧舌和闲得发慌的伟大想象力,愣是将皇帝在豹房之内的生活捕风捉影、添枝加叶,以十倍百倍的夸张度传到了宫外。
一时间,关于皇帝朱厚照在豹房的风流韵事,便传遍了宫外的大街小巷。
其中有个非常夸张的说法,说是朱厚照在豹房之内,一夜之间宠幸了二十位俊美的少男和二十位天姿国色的美女。
朝堂上的所有稍微正直一点的大臣,听到这些传闻,都急得跳脚,心里暗怪朱厚照身为帝王,却不懂约束自己,生生为皇家抹了黑。
钱宁与江彬,则惴惴不安、各怀心事。他们担忧李飞阳与萧廷玉抢了自己的荣宠,更担心朱厚照将他们手中的权力夺走,转交到李飞阳和萧廷玉二人的手上。
“有那两位在,我们二人,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说不得,只好想些法子,送他俩下黄泉吧!”
钱宁与江彬本就是一丘之貉,虽然因争宠而产生分歧,但谈到害人,却是一拍即合。
二人当即密谋,该如何下手,除掉那四位霸着豹房不肯走的俊美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