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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来到了水国,这里曾经有着美丽的湖泊,清澈的溪流潺潺流入海洋,到处都是浅浅的花草,溪旁的柳树高大,垂下的万千丝绦轻抚过湖面,荡起涟漪。
而现在一切都不见了。
浑浊的黄泉水吞噬了一切,只剩下泛黄的泥沙在黄泉中流淌,花草枯死,妖冶的彼岸花绽放在黄泉的两边,那是只会在尸体上茁壮成长的花。
“年轻人,你是要去对岸吗?”
男孩来到了中心湖边,他看见了一叶摆渡船,船上有一个身披黑袍的老人,老人双手撑着船桨缓缓靠近岸边。
“你好,老人家。请问水国的宝物在哪里?”
“宝物?”老人略带疑问地低喃,“我没有见过,我在这……要渡人过河。年轻人,你是要去对岸吗?”
老人将船停在岸边,微小的浪花拍击着船身,摆渡船在水中悠悠摇晃,老人将船桨往下一顶,船就稳稳地停住了。
“上来吧。”老人伸出枯木一般瘦削的手,“不要碰到这黄泉水,小心连魂魄都沉浸在里面。”
“好的。”男孩握住老人的手,一使劲便登上了摆渡船,只是那手干瘦得没有一丝皮肉,冰冷的好像没有温度。
老人不说话了,将船桨往岸边一顶,船儿便离开了岸边,老人站在船头缓缓地划动船桨,船桨划破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不断地向远方扩散。
“老人家,对岸是哪里?”男孩问。
“对岸……对岸是战场。”老人停顿了一下回答道,那样子好像是忘记了一般。
“战场?难道恶魔们还在那里吗?战争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以人类的失败告终,男孩没说最后一句话,总感觉太过残忍了。
“不,还没结束呢!”老人突然情绪激动,略带急迫地开口,“没结束呢,我儿子还没回来呢,他在那打仗,是那里的将军呢。”说道最后,老人的语气倏地缓和下来。
“他……”男孩不说话了,他猜到了某种可怕的事实,而这对老人来说也太残忍了。
“那我该拿什么报答你呢?”男孩问,同时将自己背包中的食物拿出来一些,“你需要吃的吗,我这里还有一些。”
“不,我不饿。”老人摆摆空下来的那只手,“对了,我还有这个。”
老人的手在黑袍下的衣物中摸索着,然后掏出一个黑色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锦囊。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拿给我的儿子,里面有我托人写的信,好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了。”
“拿给他,拿给我的儿子,他在那里打仗,还是那里的将军呢,他性杨,叫牧之,脸上右边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很好认呢,那是他上次跟恶魔们打仗留下来的……”
老人像是被打开了话闸,喋喋不休地说起来,之前看着有些痴呆的痕迹也没有,他说道最后,声音不觉高涨起来,像是为他的儿子自豪。
对岸到了。
老人稳稳地再次将船停在岸边。
“去吧,年轻人,带上我的锦囊,记得把他放在我儿子身边。”老人将船桨又往下顶了顶,摆渡船已经快碰到对岸了。
“不过最近来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么久我也只看到你一个……”老人说着,又把男孩送到岸边,最后站在船头将手中的锦囊抛给岸边的男孩。
男孩稳稳地双手接住,将它放在了贴身衣物的内衬。
“老人家,你不跟我一起走吗?”男孩问。
“不了,不了。”老人摆摆手,“我还要继续把人送过来呢!战争还没结束,等到恶魔被打败了,我也就可以跟儿子一起回去了,那时候,我们又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男孩欲言又止,刚想说话却发现老人已经走远了。
老人荡着船桨漂向对岸,枯瘦的身影立在船头,万年不变的黑袍盖在身上,手中的船桨一划,黄泉水上泥沙翻涌,溅起的涟漪向四周散开,老人就这样愈行愈远,愈行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