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是镇上有名的混混。他除了偷鸡摸狗,收保护费,欺负一些老实人以外,就是喜欢搞恶作剧,但是好的是那些违法的事儿他从来不去做。
之所以说他出名,是因为他曾经因为捉弄别人反而被别人捉弄的事。大概是两年前,阿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脑子发抽吧,他突然想当一个好人。是的,就是好人,不去偷鸡摸狗不去收保护费,也不欺负别人,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上班。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他想有个家。于是他去了一家公司当保安,当时跟着他一起混的小弟们一时间鬼哭狼嚎,抱着他的大腿就是不撒手,说:“如果你都从良了,那我们该怎么办?老大,我们跟你一起当保安吧!”
镇上的混混们好像是一夜之间都不见了一样,还引起好一阵议论,但时间久了,新鲜事也多,阿九和他的混混小弟们不在镇上的事,就再也没人提起。一群人在大城市没有别的能做,有的去工地上赚钱,有的去别家公司当保安,还有三个跟着阿九,成了同事。
阿九虽然不做坏事了,但恶作剧的毛病却改不了。他看到公司里有个漂亮的小姑娘经常加班到晚上十点,于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和三个曾经的小弟现在的同事,合起伙来捉弄那个小姑娘。
一个拉线,一个关灯,一个放录音,一个扮鬼,把人间小姑娘吓得哭着跑了。第二天哭着闹着要辞职,大家纷纷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当公司的人知道这是他们搞的鬼以后,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
当天晚上,阿九三人打算再次故伎重演想吓唬一下另外一个公司的女孩子,结果没想到公司的几个小伙子也扮演了一把鬼,将阿九几人吓得直叫妈妈。尤其是阿九,蹲在地上抱着一个垃圾桶,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而这件事也当做笑话经过他的小弟口中传回了镇上,从此以后阿九更出名了。
小镇上别的什么没有,就是八卦最多,阿九的那点事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说阿九就是小孩子心性。
这天阿九下了白班,闲来无事在街上溜达,到了晚上,他觉得非常无聊,便叫了同在城里打工的几个人出来,去了附近的一个酒吧,直到半夜才散场。
从酒吧出来,他已经摇摇晃晃,很明显他是喝多了。但他却不自知,一直嚷嚷着还要再喝,扶着他的两个小弟看他这样,打算给他招一辆出租车回去。要是再喝下去,钱包都扁的吃不起饭了。
阿九好不容易被劝住不再说喝酒的事,也没答应坐出租车回去,只摆摆手,脸颊通红,醉醺醺的说道:“不用,我就……住附近,我……自己能走。”两小弟叮嘱了他几句,还说要一路跟着把他送回去,阿九却来了脾气,“我是……喝多了。但我……不是傻子!不用你们管!”两小弟没办法,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摇摇晃晃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阿九走到一旁的大树底下,胃里一阵翻腾,他忍不住扶着树干吐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过,让阿九打了一个寒颤,意识也有一些清醒。
他擦了擦嘴角,缓过劲来又慢慢的往回走去。在路上他给自己的同事兼小弟打电话,想让他们来接自己,他清醒后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怎么脑子就那么轴,非得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人的电话一个也打不通,气的阿九想摔了手机。可一想到这是自己好不容易赚钱买回来的新款手机,他就又有些心疼,舍不得往地上砸。
他扬了扬抓着手机的手,又放了下去,揣进了裤兜里。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一晃三摇的继续往前走着。
阿九所谓的家,是一个一室一厅的二手小房子。他爹妈去世多年,只留下一点积蓄,尽管曾经的阿九再怎么混蛋也没想动过这笔钱一分一毫,因为他知道,他这辈子也就这点可以依靠了。后来,阿九开始认真工作后,才决定用爹妈留下的钱,和在镇上卖了那个房子的钱凑在一起买了这个小破房子。
阿九的家距离酒吧不算远,要走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在回家的路上,他必须要穿过一条小巷子,然后再过一条马路才能到达。
小巷子里永远都是昏暗的光线,路灯下的影子,显得阿九很是孤独。但阿九并不觉得,他放声歌唱着,歪歪斜斜的在小巷子里穿梭。小巷子旁边又几户住户,其中有一户人家养了一条拉布拉多,听到阿九那五音不全的歌声,开始狂吠起来。
阿九隐约能听到那住户呵斥着自家爱犬的声音,他并不在意,听到狗叫声更是哈哈一笑,继续往前走着,唱歌的声音越发的大声,夹杂着那些被吵醒的住户的咒骂声,随风而逝。
刚走处小巷子,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前面有个娇小的身影撞上了阿九。“你干什么呢!没看到前面有人吗?要死了啊!赶着投胎呢。”阿九骂骂咧咧的撸起袖子,准备和眼前的人对骂一通,一只冰冷的小手抓住了阿九的手腕,让阿九浑身一个激灵。
他抬眼仔细看去,借着昏暗的路灯照射,眼前抓着他手腕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水汪汪的大眼,一袭长发,穿着时尚。眼神焦急,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
“好哥哥,快救救我,刚刚有人在追我,他们是坏人!”女孩松开了抓着阿九手腕的手,换成抓着衣角,靠了上去。阿九顿时心猿意马,也豪情万丈起来,他拍了拍胸脯说:“放心吧,没事,有哥哥在,哥哥帮你把他们打跑。”说着就在原地等待,他有心想在美女面前逞能,但架不住对方人多。
没过几分钟,果然从远处跑来了好几个手持铁棍的男人。嘴里还喊着,“她肯定跑不远,就在这儿。”阿九一看这阵仗,也是懵了,这可是有武器和没武器的区别啊,自己这小身板能扛得住吗?别到时候英雄救美不成反被揍,那可就不美了。
于是他选择了认怂,果断带着女孩跑了,直到跑远了,后面也没人追上来的时候,两个人才停下了脚步,彼此相互一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女孩子羞涩的对阿九说道。阿九嘿嘿一笑,“没事,就是能帮就帮,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不安全,自己多注意点。”说道这,阿九又问道:“我看他们那么凶,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大老爷们追一个女孩子,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女孩听到这话,眼里泛起泪花,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我爸欠了赌债,人家要抓我去抵债,我不肯,所以就跑了。刚刚他们就是他们来追的我。”
漏洞百出的一段话,阿九没听出来。他只觉得心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女孩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把折扇递给阿九,说道:“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报答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拿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东西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阿九摆了摆手,想推辞不要,但女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一直看着他,阿九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他本想问女孩今后要做什么,但女孩却冲他挥了挥手,说自己现在要去闺蜜家住一晚,就跑掉了。
没能问道女孩的联系方式,他只能打量起自己手中的折扇。他发现上面除了画了几朵桃花,什么都没有,阿九便收了起来。
回到家后,他躺在床上再次将这把折扇拿来四处翻看,他总觉得这把折扇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但仔细看又什么都没发现,唯独有些古怪的是,折扇的扇骨似乎有些偏大,又不像一般的东西,难道自己捡到宝贝了?
他有些欣喜若狂,果然正义之心的人才有好运呢。他决定,以后多做好事,比如……扶老奶奶过马路。
阿九的三个小弟最近这段时间发现阿九总是魂不守舍的,还时常把玩着一把奇怪的折扇,他们想上手摸一摸,看一看,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就是不答应,问他原因,他也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嘿嘿一笑。他们猜测阿九谈恋爱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会看上他。
他们磨了好久阿九才开口将之前英雄救美的故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折扇的事。再后来,他们发现阿九渐渐的变得消瘦起来,最后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也不上班,辞职了。
他们以为阿九被那个女孩欺骗,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说要找那个女孩算账,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阿九不要走上那条道路。
可阿九的性格好像变了,如果是以前的阿九,一定会笑嘻嘻的说,我才没有。我就是爱上了一个女孩。但他现在却对着自己的多年的兄弟,表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把他们撵了出去。大家都很失望,不知道阿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一定跟那把折扇有关。
他们商量着要拯救阿九,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从小在一个地方长大的,跟了阿九那么多年,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找上了他们,说阿九现在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一把折扇。来到阿九的家附近,一股隐隐约约的恶臭传来,中年男人脸色大变,他飞快朝着恶臭的方向走去。
只见另外一家住户门前站满了人,一个男人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紧闭双眼,坐在沙发上,他的胸腔里却空空如也,双手耷拉在两边,苍蝇满天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恶臭,跟他们在外面闻到的一模一样,身体别的部位早已腐烂生蛆。几个大男孩顿时恶心的呕吐不止。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
“最近总是能闻到臭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还以为家里有死老鼠了呢。”
“是啊,我也以为。要不是隔壁老李说好久没看到这个男人出现,上门去找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
中年男人紧张的抓着其中一个男孩,问清了阿九的地址,赶了过去。当撞开阿九房门的那一刻,阿九正满脸幸福的微笑,伸着手想要拉住一个女子。那女子很是漂亮,水汪汪的大眼,樱桃般的小嘴,穿着华丽的齐胸襦裙,白玉的手指上是长长的指甲,正要插进阿九的胸腔处,却被赶来的几人阻止。
中年男人收服了这个女子,几人定睛一看,正是那把熟悉的折扇,阿九时常在他们面前把玩,因为怪异的扇骨,所以他们都很有印象。
阿九被唤醒后得知了自己差点死去的消息,抱头痛哭起来。他是真没想到,做个好人好事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儿了呢?好在中年男人告诉几人,他是一名道士,当初就是追踪这个妖物来的,幸好他来的及时救下他一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阿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中年男人的手说起了当初发生的故事,不停的念叨后悔。
中年男人摸了摸阿九的头,扯了扯嘴角,说道:“当时我和我的师兄弟就是在追踪这个妖物,看到了你和这个妖物在一起,但是你小子跑的太快,等我赶来的时候,你带着它跑没影了。要不是你这几个兄弟,我还找不到你呢。”
阿九泪眼汪汪的看着眼前这几个曾经的小弟,真是侠肝义胆的好兄弟啊!
邻镇的大民来赶集,天色刚蒙蒙亮,他还未走到集市就撞见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女孩被他撞到在地,他连忙扶起她来,“你没事吧?”
女孩没有回答,她抓着大民的衣袖,快速的说道:“好哥哥,救救我,后面有人追我,他们要把我拐卖,我好不容易逃出来。”
听到这里,大民立马拉起女孩的手,一路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身后是那个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好你个妖物,忒狡猾了。竟然又跑了。看我这次不抓着你,把你打的灰飞烟灭!”
折扇,又名聚骨扇。传说,最精致的折扇是用人的骨头做成的,吃人的血肉,成了妖物保持千年都不腐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