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忆君次日一早拜别过恩师东方太白之后,便和白云心双双下了山,往赤龙山方向前行。
白云心见他这一路上不再像原来一般醉生梦死,心中也高兴极了,可见他对自己甚是疏离,心中又时时难过,可转念一想,能这样日日陪在他身边,也是一件幸事,如果他的毒能医治好,更是万幸,想到此,别的都不在意了,一路上兴高采烈,时常和徐忆君有说有笑。
半月有余,二人快到赤龙山脉,这赤龙山延绵几百里,横绝南姜与大昌,而这鸡鸣镇是由大昌去南姜的必经之路。
徐忆君曾听顾青荷说过她想去南姜,渐近鸡鸣镇,他心中反倒升起一丝期待,可是转念又想,她此时定留在元修明身边照顾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徐忆君暗笑自己总是痴心妄想,好在东方太白老先生赠给他的血灵丹确有镇定心神之用,自己纵想起她,也不像先前那搬撕心裂肺般的痛,便开始放纵自己贪婪地想着她,直到心越来越痛,痛到无法呼吸才罢休。
他回头忽见在自己身边日夜不离的白云心,心中又升起一丝愧疚,暗想:“徐忆君呀徐忆君,为何你总是不肯忘记过去。这么好的姑娘,你为何不尝试接受?她为了你……你却如此对她,真是混蛋。”这样一想,他便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顾青荷,对白云心又多了一些关怀,二人一路走来,在外人看来倒也甜甜蜜蜜。
到了鸡鸣镇,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吃饭之时,忽见门口有一小乞丐一直向他们张望。
徐忆君见他身上背着袋子,知是丐帮中人,便和白云心来到他面前,问道:“你一直看着我们,有何事?”
那小乞丐看了一会儿徐忆君,问道:“请问你是我们的副帮主徐忆君吗?”
徐忆君笑道:“我是徐忆君,但早已不是你们的副帮主了,我已召……”
谁知他话没说完,那小乞丐一把拉着他的手臂,说道:“是你就太好了,太好了。帮主有救了,帮主有救了。”
徐忆君和白云心听罢心中一惊,忙将那小乞丐拉到一旁,问道:“你说什么?帮主怎么了?”
那小乞丐道:“帮主被困赤龙山多日……”
白云心一声惊叫“啊”,又问那小乞丐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乞丐道:“丐帮人都知道,我们到处在找徐副帮主和白大小姐。”
徐忆君道:“丐帮其他长老呢?”
“他们都陆陆续续地赶去了,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在鸡鸣镇的帮众不多,赶来还需要时间。”
白云心哭道:“快说,我爹究竟怎么了?”
小乞丐眼睛一亮,说道:“你就是白大小姐?”
白云心含泪点点头,那小乞丐见她悲痛的模样,不再有疑,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大概十天前,有几个丐帮弟子浑身是血来到鸡鸣镇分舵,告诉我们帮主被困赤龙山,围困他的有一老头使铁杖……”
徐忆君暗想:“这不是嘻叟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是为何与白帮主发生冲突的?”
只听那小乞丐又道:“还有一人使着像桨非桨的兵器……”
“那定是沙百万。”徐忆君想。
“还有一人使一把直背刀……”
徐忆君皱了皱眉头,暗想:“这人是谁?”
小乞丐继续道:“他们带着几百人,将白帮主围在赤龙山,那几个报信人也是好不容易突围出来的。”
徐忆君道:“丐帮既已有长老赶至,为何没能救他出来?”
那小乞丐道:“我听说后来又去了好多官兵,丐帮人战死的战死,被抓的被抓,听说为首的是南姜的一个王子,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现今丐帮帮众现在群龙无首,于是到处在找你们二位。”
徐忆君又是一惊,暗想:“嘻哈二老和沙百万为了助衡王巩固在江湖上的势力要杀白帮主并不意外,可是我丐帮何时与博格有仇了?”
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说道:“你快带我们去见丐帮众人。”
那小乞丐听罢大喜,忙带着他二人穿街走巷,来到一处效外,又走了几百步,有一排破败的房子,穿过这排房,一拐弯便见到一片空旷的土地,上面黑压压地坐着几百人,均是丐帮弟子,各个屏气凝神。
他二人正纳闷,只见前方有一坐高台,上面正坐着两人,一人使大刀满脸横肉,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一人使棍,精瘦短小,一双眼睛却炯炯发光,正在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势拔弩张。
那使刀的人说道:“方长老,可说好了,如果今日是我的刀胜了,就由我带领众人去救白帮主。”
那使棍的人哼了一声,道:“谁知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前段时间还见你与南姜的博格门下之人有来往,也许你许长老在南姜潜伏久了,真当自己是南姜人了。”
那许长老听罢发须皆竖,怒吼一声,说道:“休要胡说八道,我自幼便和白帮主出来闯天下,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方长老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许长老大刀一挥,说道:“我不跟你废话。诸位,我在南姜日久,对赤龙山比你们都熟悉一些,理应我来带领大家,如果都不听统一调度,必会像先前那几批人一样,全军覆没。”
徐忆君听罢暗暗点头。
方长老道:“休要危言耸听,咱们丐帮行事但凭忠勇二字。像你那般,前怕狼后怕虎,白帮主几时能救得出来?多托一日便是多一份危机。我看你就是想凭空耗大家的时间,好教大家来不及相救。”下面又开始议论纷纷。
许长老一脸横肉颤颤发青,正要说话,只听人群中有人忽然喊道:“那不是徐副帮主和白大小姐吗?”
他们中有不少人都见过徐忆君,也认识白云心,见到他二人,一阵兴奋的叫声响起,众人纷纷喊道:“徐副帮主,徐副帮主。”
徐忆君心中感动,暗想自己离开丐帮多时,没想到他们都还记得自己。
只听有一人提气大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
声音哄亮充沛,嗡嗡有震耳之声,场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人继续道:“既然徐副帮主和白大小姐已在此,还是请他们二人说两句,主持大局吧。”说话的是闻长老,丐帮三大长老之一,方才他一直坐在台下。
许长老道:“理应如此。徐副帮主本就是东流剑阁东方老先生的第子,出身名门,白大小姐又是白帮主的千金,交给他二人主持大局,合情合理。”
方长老附和道:“我也没意见。”
徐忆君看了一眼白云心,她提气大声说道:“父亲的事我已略知一二,大家都是为了救我父亲,莫伤了和气。徐副帮主在此,我爹爹一向对徐副帮主信任有加,此次行动就由他来主持大局,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都同意。
白云心道:“徐副帮主,既是众望所归,还请不要推辞。”
徐忆君点点头,走上高台,大声说道:“今日群雄汇集于此,我们一定要救出白帮主,是在下要知道更多的具体情况才能从长计议。”众人听罢点头。
徐忆君又道:“许长老,方长老,闻长老,你们三人是这里资历最老的,请你三人说说具体情况,其余弟子,在此先稍事休息。”众人皆应是。
徐忆君白云心率那三位长老来到一个空置的房间里。
徐忆君道:“各位长老,请你们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吧?”
闻长老首先站起来,说道:“回禀副帮主,大小姐,约十天前,有两个浑身是血的丐帮弟子忽然闯入鸡鸣镇分舵,说白帮主被困赤龙山。”
白云心问道:“为何我爹爹会南姜?”
闻长老接着道:“回大小姐,约二十天前,白帮主同属下正在一间破庙中商议事情,忽见一群人,黑衣蒙面打扮走进了破庙,我和白帮主连同几个属下连忙躲了起来。我们听那群黑衣蒙面之人说的都不是大昌的话,仔细听来,倒几分像是南姜人,不禁心中好奇。此时又听到其中一人说着大昌话,大概是说:‘务必要找到她,找不到她大家都别想回去复命。’”
徐忆君奇道:“她?她是谁?”
闻长老道:“属下不知。只听另一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大概是什么悬崖,必死,还有说到什么溪什么云。”
徐忆君听罢浑身一震,惊道:“溪云山庄?”
闻长老一听忙道:“正是正是,那说大昌话的人正是这样说的,他说‘如果她死了,溪云山庄的秘密就再难解开。她身上可能带着那关键的物件。’”
徐忆君忽然‘啊’地一声大叫,脸色惨白,胸口一阵激荡,眼前一黑,一头栽下去。
原来他自从沧澜真人口中得知元修明遇险,便一直暗暗为顾青荷担心,听闻长老描述之事又与溪云山庄有关,而且他知道顾青荷身上所带的九琐连环扣很可能是解开溪云山庄之秘的关键之物,如此全部对得上,那他们所说之人便是顾青荷了。
陡然间听闻她生死难测,他顿觉痛不欲生,那暗影浮香之毒又一次发作了。
那三位长老见罢大惊,忙帮他调运气息,过了片刻,徐忆君才觉得胸口之气渐渐顺畅。他想到顾青荷生死未卜,此刻可能正魂游天际,一个人孤孤伶伶的,心如刀割一般,恨不得现在立刻去找她。
白云心见他醒来不说话,痴痴怔怔,浑身微微颤抖着,嘴唇泛白,脸色骇人, 哭道:“忆君哥哥,你怎么了?”
徐忆君这才抬头,望望周围几人,想到白首山还身处危险之中,他咬咬牙,站起身来,说道:“闻长老,你继续说。”
闻长老道:“是。那群人后来都不多言,休息片刻后,他们便离开了。白帮主对我们说,这群人只怕有些古怪,特别是那全身黑袍说大昌话的人,他要跟着这几个人。属下不放心,定要跟着他去,可是白帮主却说他不在,一切事情需要有人主持,让我留下。无奈之下,属下只好看着白帮主带着几个丐帮弟子跟上前去了。”
闻长老见大家都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又道:“我本以为帮主一两天之内便会回来,却不料好几天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我开始有些着急了,于是飞鸽传书给许长老,哪里知道没过几天,便听闻白帮主被困赤龙山。属下第一时间前来接应。来此之时,得知已有几批帮众进山接应白帮主,却不是他们的对手,对方还有官兵。”
徐忆君道:“为何会有博格,他与白帮主又有何瓜葛?”
闻长老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
徐忆君又道:“许长老,你一直在南姜,难道白帮主进了南姜,你都不知道吗?”
许长老道:“属下确实不知。我们知道的时候他已在被追杀,我们本打算护送他回大昌,岂知在花落城连遭埋伏,最后我们不得不躲进赤龙山。属下也是拼死才逃出来报信的。”
徐忆君见他神情疲惫,额上有一处新的刀伤,心想他只怕也是经过一场力战才突围出来,说道:“许长老,辛苦了,后面的具体情况,你好好跟我们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