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石屋窗户突开,飞出四黑四白八点寒星,片刻间笼罩李乾铮全身,每一点都对准了他右半身的要穴。李乾铮大吃一惊,急忙挥掌去拨,却只挡开了四枚,还有四枚都打在他身上,针刺一般的疼。他自知四处大穴遭封,当即运功冲穴,却见一人自窗内探出头来,笑嘻嘻道:“有人要抢我夫人,我怎好袖手旁观。”丁雪芸白了他一眼,斥道:“你现在才知道出来!”召青钲托着两个棋盒跳出石屋,原来刚才飞出的是八颗围棋子。
李乾铮见这人面貌清秀,猜到他应该就是点苍掌门,哼了一声,问道:“不知召掌门贵庚?”召青钲如何不知他是在嘲笑自己刚才的举动,便道:“不知阁下贵庚,还要抢在下的老婆。”李乾铮倒还没动怒,丁雪芸叱道:“你还说笑,众弟子差不多都已命丧其手!”召青钲听闻此言,如遭雷击,全身木然,过了好一阵才道:“是真的?”丁雪芸道:“这人是西夏平东王,正是来抢本门剑谱的。”召青钲方才明白事态严重,李乾铮却笑:“原来贵派剑谱还在!”丁雪芸不接他口,向召青钲道:“趁他穴道未解,赶紧将他制住!”召青钲“噢”一声道:“这好办。”两盒棋子尽数扑面而去。李乾铮掌风过处,棋子皆落,说道:“原来召掌门方才那手功夫是借着本王的回劲使出来的,怪不得力道如此雄浑。”夫妇二人见他四处要穴被封还有这等身手,不禁骇然。召青钲强作笑脸道:“这叫借力打力,顺风棋。”李乾铮道:“你再顺顺看。”使开寒波掌法逼了上去。后边三十余名西夏武士也扑了上来。召青钲抱起丁雪芸跃进了石屋,李乾铮忙喊:“围住屋子!”跟着跃入。
召青钲身在空中,丁雪芸在他耳边道:“青钲,聚力于一点,你刚才怎么连这个道理也忘了。”召青钲道:“我刚才小看了他。”落地之后,放下丁雪芸,顺手抓过桌上一个镖囊,见李乾铮已跟着跃了进来,就连着打出三枚铁蝴蝶。丁雪芸一疑,想他恋棋多年,怎么功力反而进步了,不及多想,抓过一把铁蝴蝶,一连串激射过去,刹那间封住了李乾铮的进路。
丁雪芸道:“快走!”两人各又打出三枚,自另一扇窗户而出,恰好遇上了西夏武士。召青钲双指夹了七枚铁蝴蝶,随手一扬,“蝴蝶”漫天飞舞,顿时倒了四名西夏武士。丁雪芸长剑一晃,毙得两人。二人就此杀开一条生路,向山顶奔去。
再说那李乾铮,见二人逃去,竟然不急于追赶,原来是被四壁上的图案和字迹迷住了。只见东面墙上赫然八字:“黑白同局,亦争亦谐。”他隐隐感到了其中的寓意,再看北墙,约莫刻有十来张棋盘格子,黑白对弈,俨然成局,每一枚棋子都是嵌入墙内。心想,召青钲要么是以指力将棋子按入,要么就是飞棋上墙,但对方是使暗器的高手,多半是飞棋上墙的。再看地上,每对着一张墙上棋盘,离墙三丈开外就有一只浅浅的脚印,显然召青钲是立于脚印之处运功飞的棋,长年累月下来便留下了脚印。李乾铮现在已感到对方的实力委实不可小觑,如此下棋,对于眼力和指力俱是上佳的锤炼。转望南墙,也是一般的棋盘格子,只是上面不再是黑白棋子,而是一个个小圆圈和小洞穴,显然是以剑凿刻其上,这对于腕力又是一种极好的锻炼。最后是西墙,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一块块豆腐干大小的棋盘格子,每块纵横十九道,一道不少,估计不是以剑刻的,就是以蝴蝶镖刻的。纵横交错处,或是绿豆大小的一个圆圈,或是芝麻大小的一个点,以此为棋,黑白分明。李乾铮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召青钲是以剑尖轻划轻点所致。
此刻,召丁二人已近山巅,四下里突然闪出二十来个西夏武士。二人不及多想,剑光频闪,很快就将这帮西夏人打发了干净。正要往蝴蝶泉方向去,却又被五十来个西夏兵拦住,先打一阵飞镖,再以剑斗。丁雪芸见召青钲每出一剑,一个西夏兵胸前就添上两三个窟窿,出手之快,已胜她不少,不禁道:“想不到你这十年,功夫竟有如此长进。”召青钲冲她一笑:“怎么样,下棋对武功也有好处吧。咦,”目光投向她的手,“你手出血了。”丁雪芸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掌心确实在渗血,兀自奇怪,这地方不曾受到攻击,怎会无故出血,交剑左手,只见掌上一道细口,忽而明白,说道:“必是刚才抓镖时划破的。”召青钲道:“镖口锋利,怎么可以抓呢,当是以指夹才对,”倏然间左手二指间多了一打铁蝴蝶,“就像下棋一样。”放到她手里,自己只留一枚,道声“天元”。一道寒光射出,铁蝴蝶自一人额头没入,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就像蝴蝶飘进花丛一样。但那人已然倒下,过得片刻伤口才渗出血来。与此同时,两剑齐舞,西夏兵须臾少了大半。
“蝴蝶双剑果然名不虚传。”李乾铮到了,寒风也到了。高处本就不胜寒,他一来,岂不是雪上添霜。两人心也骤寒,但剑光丝毫不见弱。李乾铮瞅见这条道正是通往山下的,便将二人反逼了回去。二人明知他的用意,但在其掌风和西夏武士刀光的威逼下,不由自主向山顶退去。
西夏兵忽多忽少,但总是像苍蝇般围着他俩,二人不知不觉间退已到了点苍山的巅峰,再无退路可退,好在西夏兵此刻正在减少。二人一边舞剑罩身,一边铁镖连出,但见西夏兵一个接一个坠下山去。
撑了许久,二人毕竟十年不在一起使剑,配合已见生疏。丁雪芸又是一夜未眠,一个疏忽,被李乾铮一记寒风劈中左肩。她只感到左肩周围一带寒彻透骨,夹着丝丝剧痛,已无力挥剑,只得将剑交回右手续斗。便是在这瞬间,李乾铮倏然欺入,将她和丈夫分了开去。如此,丁雪芸孤身陷重围,召青钲独斗李乾铮。
召青钲独自面对李乾铮,虽然一剑在手,但对方掌力雄浑,又带着阴寒烈风,掌风比他的剑更能及远,顿处下风。斗得片刻,召青钲一把抓过一个西夏兵,夺下他的弯刀,一脚将之踹下山去,然后左手握刀,右手持剑,对撞两声,展开蝴蝶剑法。李乾铮一愣,喃喃道:“蝴蝶双剑?”召青钲笑道:“刀剑如棋,亦争亦谐。虽然刀不顺手,还勉强凑合。”霍一刀当头劈去,剑自底下暗出。李乾铮伸手夺刃,召青钲刀剑同时变招,他便抓了个空。召青钲或以刀护剑,或以剑护刀,或刀剑互相换位,百般变化,好似一人在舞刀一人在舞剑,李乾铮好像又重新面对着夫妇二人。召青钲一人应战,这一刀一剑,尤胜刚才的双剑合璧。
二人又斗多时,但听“嗤嗤”两声,李乾铮的袖子被割开两道口子,幸好不曾伤得皮肉,却足以使其骇然。召青钲刀剑相济,漫天狂舞,占尽上风。李乾铮寒波掌法虽然精妙,比之蝴蝶双剑剑法却还稍逊半筹,于是连连催动内力,加劲于掌上,凭借阴寒之风驰远,暂且立于被动挨打的不败之地。
又斗了十余招,李乾铮瞅准刀剑同时离其双掌不到两寸的机会,猛然间倒运真气,掌力暴收,刀剑便不由自主向他掌心靠去。召青钲刀刃、剑锋同时一转,顺势削他双掌。李乾铮连忙将真气倒转了回来,如此,双掌对着刀剑,刀头、剑尖离掌不过寸许。召青钲若刀剑相前,李乾铮便向前顶,运功排斥;若欲撤回刀剑,他便吸引不放。召青钲连试几下,刀剑只在其掌前转悠,要想更多进退却已不能,不禁大骇于对方的内力竟到了这等体外收发自如的境界。
相持一阵,召青钲见丁雪云又受了两处伤,心中牵挂,干脆刀剑一并向前,拼了全力要刺穿他的手掌。李乾铮一怔,随即笑道:“召掌门能同使两个人的剑招,却只有一个人的内力。剑上招数可以取巧,这内力可是取巧不得。”心中却在道:“傻瓜。你若像刚才那样忽进忽收,我便只有随着你徒耗真气,最终还是会放了你的。现在你和我比拼内力,岂不是自取其败。”掌前寒气汇聚,刀剑已然微曲。
召青钲显然对他在这等时刻还能开口说话大为惊异,却听他又道:“召掌门,我还是那些话,只要你们交出剑谱,本王立刻下山。”召青钲道:“剑谱就在我刻的棋局中,只怕你愚蠢得连一步也看不懂。”他这一说话,登时力量不足,立即向后退了两步。李乾铮道:“可惜,那石屋已教本王毁了。”召青钲得知自己十年心血付诸东流,急得眼泪差点掉了出来,真气稍不顺畅,又退了几步,但听身后“哗啦哗啦”一阵响,知已退到了悬崖边。
那石屋已然无法再看到明早的红日,李乾铮如是道:“召掌门倘若还想看到明早的日出,就请速将手抄的剑谱交出来。”召青钲正全力以赴,不再接他口。李乾铮又道:“听说贵派的剑谱只有年满三十的弟子方可亲自参阅,这等门规简直有如狗屁。据说十一年前,贵派有一女弟子,就因为还差三个月,等不及偷看了几页,竟然被罚思过。如此要求上进之人,却遭这等待遇,本王今天就要为她讨个公道,将你们点苍派的剑法送给别人去学!”召青钲忍不住道声“荒谬”,又退了半步。李乾铮巨声道:“究竟是本王荒谬,还是贵派荒谬!”掌前寒气愈来愈盛。
召青钲此刻已汗湿全身,复当寒气,不知还能撑多久,忽然竟向前移了半步,暗忖难道是对方内力快耗尽了,方才注意到李乾铮左胸处深嵌着一枚银蝴蝶,只因几乎全部没入其胸,一时才没发觉,正是妻子之物,想原来对方已受伤不轻,现因过分使力,鲜血本已凝固的伤口又裂开了,于是朝佩在自己胸前的那枚金蝴蝶一瞥,心头顿时一振,竟将对方一步步逼了回去。
李乾铮退了几步,忽然胸前射出一道血箭,银蝴蝶飞出,嵌入了召青钲的右胸。他左胸的金蝴蝶若是佩戴在右胸,说不定正好挡下这一镖。幸好对方是以内力将银蝴蝶逼出,其势有限,镖不曾深入。不过,至少现在二人同时在流血,都不能再进退一步。
突然,有几个西夏兵乘机挥刀斩向召青钲,他顿时万念俱灰,不想群刀在离肉躯还有一尺之遥时纷纷落在了地上,那几个西夏兵已然尽数躺倒。原来丁雪芸百忙之中打出蝴蝶镖救了他一命。
丁雪芸既然能够镖打西夏武士,就能打他。李乾铮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根本抽不得身,想缠着她的西夏兵必已不多,只要她再“施舍”一枚,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命。其实召青钲心里也没底,他已看到丁雪芸为了救他又挂了一处彩,不知还能不能再发镖,反而有几个西夏兵已经腾出手来,只要他们想到来取自己性命,随时可以。
现在这个时候,只要再出现一人,对于双方都将起到生死攸关的影响。真的有人出现了,是段小菁和十几个西夏兵。段小菁碰上这些西夏兵确实要多不少麻烦,但是李乾铮现在碰到她却是倒了大霉。只见段小菁不消多时就将那些西夏兵料理干净,正向二人这边赶来。李乾铮急了,却没有慌。急能生智,慌则生乱。李乾铮真的急中生智了,而且是一条不错的计策,只不过要作点牺牲。
召青钲也看到了段小菁,心头一喜,忽觉对方掌力在减弱,虽然缓慢却很明显,想不用她出手自己便能料理了他,也好在徒弟面前显示显示这十年来修炼的成果,于是刀剑齐进。李乾铮心里大为庆幸,将全身内力大都贯于右掌,掌力暴吐,左掌却一动未动,掌前寒气顿散,等着对方来刺。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剑穿左掌,鲜血猛溢;刀曲如弓,刀头崩断。两寸来长的刀头划出一道寒光,撞开了金蝴蝶,刺入召青钲的左胸。同时,寒风势头依旧强劲,将他震退数步。李乾铮大吼一声,忍痛拔剑离掌,断刃刺向召青钲。此时段小菁离得尚远,她的蝴蝶镖昨晚对李乾铮时就已用尽,于是掷出宝剑。同时,丁雪芸又一枚铁蝴蝶射出,却是奔向李乾铮。
李乾铮见左侧一点寒星,右侧一道寒光,只得回剑拨挡来剑,左掌发力,一股寒风夹着点点血滴扫开了来镖,同时击中召青钲胸口。对方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正好落在悬崖边上。若不是李乾铮早已内力大耗,他这一飞早已远远的坠下崖去。
李乾铮带来的西夏武士虽多,眼下却分散在整个点苍山间,一时无法召唤,只要师徒三人兵合一处,自己反有被擒之虞。他是西夏平东王,被擒于他国岂非奇耻大辱,不及多想,剑掷召青钲。不想剑至半途,被丁雪芸又一枚铁蝴蝶击落,于是上前两步,霍霍两掌,两股掌风袭去。召青钲刚才受了他的寒波掌,全身如同浸在冰水之中,动弹艰难,只滚开尺许,倒也避开了他的掌风,却再也无力动弹了。
李乾铮还要发掌,段小菁已然赶到,没有了剑,拳头便挥了上去。李乾铮虽然内力大耗,斗她还是绰绰有余的,十余招一过,一掌拍在她背上。她毕竟是大理公主,李乾铮这一拍,使的是寒波掌掌法,却并未运上寒波掌功力,仅仅是用力一拍,将她推了出去。他虽为剑谱而来,但若连公主也能生擒得手,自然更加不错。凭她的武功,对自己没什么威胁,留下无妨。但他此刻伤重疲惫,这一拍既然没运上内功,力道便把握不准,段小菁跌跌撞撞冲向召青钲。眼看两人就要一起坠下崖去,召青钲忍着剧痛大喝一声:“出掌!”段小菁面对着师父,出于平日习惯,奉命一掌击出,猛觉不妙,收已不及。召青钲勉强抬臂,亦奋力一掌,将她对了回去。但听“哗哗”声响,段小菁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师父坠下崖去。
丁雪芸纵声大唤,手中之剑停在了半空。此时,他身边还剩八名西夏士兵,纷纷挥刀向她砍去,她却毫无反应。眼看刀至,跃出一人,剑光一闪,倒了四人。另四个西夏兵呆住了,那人反手又是一剑,也送他们上了黄泉路。丁雪芸这才醒过神来,惊呼道:“是你,传友!”审传友道:“师娘,师父呢?”丁雪芸目光呆滞,泪水夺目而出。那边李乾铮道:“尊师坠下崖去了。”审传友一怔,只见一人扑倒在他身前放声大哭,却是段小菁。
审传友从她哭喊的内容中了解了大致情况,没想到点苍一夜之间竟遭如此浩劫,就连掌门师父也命丧崖底,眼下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悲愤难平之下,剑指李乾铮道:“这里是大理国土,岂容你这西夏狗贼任意屠戮!”李乾铮圆眼一睁,他还从来没被人骂过狗贼,哪里受得了,霍的一掌,寒风扑面而去。丁雪芸吃过寒波掌的亏,知道审传友万万接不住这股掌风,伸手将他往边上一推,另一掌探出,接下了这股阴风,顿觉寒意填膺,四肢颤抖发冷,却还是向审传友道:“蝴蝶镖!”对方会意,一枚铁蝴蝶打出,丁雪芸也跟着打出一镖,力道竟还不如她的徒弟。李乾铮何等眼力,一看就知她快不行了,但自己也是恶战了一整夜,刚才又是和召青钲一度力拼,元气大伤,虽然躲过了这两枚铁蝴蝶,却不是那么轻松。
二人铁蝴蝶频频飞出,李乾铮左躲右闪,狼狈至极,忽然双手抓起地上两具尸体,挥舞着冲了上去。丁雪芸道:“打他腿!”铁蝴蝶便飞向李乾铮的下盘。他跳来跳去,一时倒也近前不得。但二人一阵激射过后,铁蝴蝶已然不多。审传友忽然大叫:“孟大人,你在哪里?”唤了几声,不见回应。少时,丁雪芸的镖用尽,审传友的铁蝴蝶在李乾铮面前也难成气候。李乾铮抛了尸体,单凭双掌舞动,飞镖尽数歪向一旁,一步一步逼了上来。
忽然,一人跃出,腰间五个葫芦,左一右四,极不对称。审传友惊喜道:“孟大人!”那人正是孟非卿,却不理他,竟然向李乾铮躬身行礼:“孟非卿拜见平东王爷千岁。”李乾铮一怔,瞥他一眼道:“你是段正严的手下,拜我做甚?”审传友向丁雪芸道:“师娘,这位就是孟大人。还有位展大人回去搬救兵去了,不久便到。”丁雪芸惨然淡言:“此刻再来救兵,又有何用,点苍已经完了。”不料孟非卿却向李乾铮低头哈腰道:“那段正严胆敢前来,凭王爷的手段,保管教他有来无回。”
审传友怔然,没想到他竟然临阵倒戈;段小菁愤然,喝道:“你是什么人,敢诋毁我父皇!”孟非卿道:“原来你就是逃婚的大理公主呀。”不再理她,继续向李乾铮道:“王爷,孟非卿有眼无珠,错随了无能之辈,刚才一睹王爷风采,方自识得世上真英雄。”李乾铮心里已然有些得意,脸上却无半点迹象,面对突如其来的阿谀奉承,必要的警惕还是要有的,当下试探道:“你想投靠我这个英雄?”孟非卿道:“今日得遇明主,岂有不投效的道理。”李乾铮道:“英雄手下可没有饭桶。”孟非卿一笑:“原来王爷想考我的本事,试我诚意。这好办,那段正严居然唆使他女儿逃婚,我这就替王爷您将那丫头揪过来。”拔开葫芦塞子喝上一口,复将这一个交在王爷手里:“王爷您也喝。”忽觉不妥,用袖子在葫芦口上擦拭了几下,回身上前,指着段小菁道:“你是乖乖的自己过来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段小菁呸了一口,骂道:“叛贼,算我父皇瞎了眼!”话一出口,方觉不妥,一把夺过审传友手里的剑:“我先除了你这叛徒!”就此一剑刺去,孟非卿摸出铁算盘,二人便“叮叮当当”斗上了。
两人酣战,兀自不分高下。李乾铮道:“还算有点能耐,日后做本王的账房管家倒挺合适的。”山上风大,李乾铮连连恶斗,已然舌干唇燥,便喝了一口,但觉入口清甜,精神不由为之一爽,便要亲自上前擒下段小菁,搜搜她身上是否藏有剑谱,即便是没有,也好以之要挟丁雪芸交出剑谱。正待上前,忽觉体内真气异常,复又觉得喉间作痛,顿时心下大骇:“中毒了!”想那孟非卿若是瞧出自己中毒迹象便会立即罢斗,于是不露声色,暗中运功镇毒。
孟非卿斗着斗着,心下泛起狐疑:“怎么还不见效?对,试试便知。”放开嗓门道:“王爷,我的甘泉味道如何呀?”李乾铮心中气愤,但为了不让他瞧出破绽,便张口欲答:“味道还算不错。”哪知一开口就听到一阵沙哑的“啊啊”声,不是自己的声音又是谁的,却已道不清任何字意。
三人兀自纳闷,孟非卿知计已得手,跳开一旁唤道:“公主住手,那厮喝下臣的‘哑泉’,现已毒气攻心!”段小菁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收剑道:“这位孟大人……”孟非卿道:“且待臣取了那厮的狗命。”
孟非卿铁算盘劈头打向李乾铮,对方挥手一架,将他的算盘震飞了出去。孟非卿当即心下一疑:“他到底中毒了没有?”李乾铮若没中毒,他现在就是一具死尸。李乾铮确已中毒,挥过这一掌,顿时口溢鲜血,坐倒在地。孟非卿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他临死前想知道自己来头的那种愿望,说道:“我乃大理一品朝臣孟非卿。三国时的南蛮王孟获是我祖宗,你刚才喝下的便是云南四大毒泉之一的哑泉。四大毒泉,”依次拍过腰间分别写有红、黑、黄、白四色“泉”字的葫芦,“哑泉、黑泉、灭泉、柔泉。”然后又依次介绍:“哑泉,顾名思义,喝上便哑;黑泉,喝了沾了,不用多久便会全身发黑;灭泉,喝了沾了便全身溃烂;柔泉,喝了立刻浑身无力,再好的武功也没处使。这些都只是初期症状,无论着了哪一种,几日之后就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死,死得极惨。不过我已将原来的泉水提炼了数次,毒性剧增,所以你很快就要死了。这样也好,可以少受些痛苦。当然了,解药还是有的,”拍了拍“井”字葫芦,“便是这井水。当年诸葛亮南征孟获,将士中了哑泉毒,幸亏孟获的兄长孟节相助,领着他们找到一口井,井中之水恰能解哑泉之毒。这也正是我只给你喝哑泉的原因,因为我事先已经喝下了这井水。”说完又连喝几口哑泉,啧啧称甜,复饮井水。李乾铮怒目而视,“哇”一口鲜血喷出,仰面朝天。
那边丁雪芸已然站立不住,由审段二人扶着。她指着地上两块闪闪发亮的金片,弱声道:“这个……”孟非卿捡了到她面前,问道:“召夫人,是这个么?”丁雪芸点点头,向审段二人各看了一眼,说道:“师娘不行了,复兴点苍就靠你们了。我……我死后,”抓过已裂为两半的金蝴蝶,扪在胸前,“你们就把我抛下悬崖。”目光移向天、崖交汇处。段小菁放声大哭,审传友泣不成声。
丁雪芸闭上了眼睛,审段二人立于崖边,扶了很久才将她的尸首抛了下去。段小菁刚才看过师父落崖的情景,此刻不忍再睹,回身伏在审传友肩上。审传友看了她一眼,遥望天涯,日已高照,寒风凛冽,苍山覆雪。
孟非卿心中一直在嘀咕,他和展子江遇到审传友时才出大理城不过数里,按理张文通他们此刻应该到了,却怎还连个影子也见不着。三个人在山巅立得良久,便朝山下行去,偶尔遇上些西夏兵,随手便料理了,至一岔道口,转向蝴蝶泉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