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状元坊,李三的宅院紧邻一片绿葱葱的竹林,虽然周围少了些烟火气息,但环境却十分怡人清幽,只不过大雨来袭时,屋内也下起了小雨,南宫羽只好找来些茅草,暂时堵住房顶的漏洞。
刚想歇息一下的南宫羽,突然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好的事将要发生。多年来出生入死,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就是因为在暴风雨来临前,他总能嗅到一丝危险的信号。
“能是谁?凌风?月儿?乾三?还是她?”
难道弑炼下一个目标是慕凌风?李府尹已经派府兵在王家医官护卫,况且凌风已经能下床了,以王伯父在朝中的威望,他的医官要是来了歹人,都城各个衙门口定会全力相助,弑炼想下手恐怕没那么容易。
林月儿在她婶娘家,说起来她倒是自己的软肋,即使沈文俊不会把月儿供出去,也难保巡检司其他人不走漏风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今晚去看看的好,争取说服这小姑娘暂时离开都城。
李府尹已经答应帮忙解救乾泰铎,必定会全力与南平王周旋,而且乾三在纵横商场数十年,与不少官府中人都有来往,这些得了好处的官吏虽不敢与南平王作对,但起码不会落井下石,张庆应该能带回准确的消息。
想到她,南宫羽的脸有些微微发烫,肩上的责任,身边的同袍,朝中的对手,暗处的敌人,让他无时无刻不绷紧每一根神经,他也怕那天坚持不住了,弦会崩断。
直到遇见了王诗语,他才体会到什么叫安心,只有和她在一起时,南宫羽才觉得自己也是芸芸众生,寻常百姓平淡的生活他也能触手可及。
就在南宫羽推测事态的发展时,去打探情况的张庆回来了。
“大人!我回来了。”
张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选择先脱下蓑衣和斗笠,南宫羽见他微皱眉头,心里“咯噔”一下,那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出了事?
所以南宫羽尽量稳住心神,倒了杯茶,语气平和道:“先喝口水。”
“大人,有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慕凌风能下地了。”
如张庆所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南宫羽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小子终于扛过来了。”
“多亏了妙手先生和王姑娘的照顾。”
“王家医馆周围都是探子吧?”
张庆点点头:“热闹的很,职方司的军机卫、皇城司的察子化装成小贩昼夜守在门口。有李府尹派去的府兵把守,再加上妙手先生前御医的身份,他们也不敢造次。”
南宫羽猛然停下脚步:“他们没有发现你吧??”
“每次我去时化装成病人,而且离开时王姑娘都给我开一副药,以免引起怀疑,只是...”
南宫羽一怔:“只是什么?”
张庆一笑:“现在都城盛传大人已经被杀害,王姑娘听闻后虽然表面上强装镇定,但背地里却暗自神伤,我不止一次见她独自坐在角落发呆流泪。”
“她知道我还活着吗?”南宫羽说这话时脸突然红了。
张庆尴尬一笑:“应该...可能...大概知道了。”
不用问,肯定是张庆不忍王诗语伤心实言相告,南宫羽不好责怪,只好笑而不语。
“不过,只有王姑娘和王卓老先生知道,老先生年事已高,天天长吁短叹,我怕他急火攻心,所以...”张庆赶忙补充道。
南宫羽摆摆手:“你做的没错。”随后转移话题道:“天亮后你去一趟汇元钱庄,打探一下乾三和他儿子乾泰铎的情况,李府尹答应相助,也不知道人救出来没有。”
“哦!”
张庆回答的很敷衍。
南宫羽见他的脸逐渐凝重起来,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低着头假装饮茶,实际上茶水并未入口半分,不祥之感再次涌上心头。
“乾三出事了?”
“没...没...”迎着南宫羽锐利的目光,张庆叹了口气,继续道:“大人,实不相瞒,我今天去了趟汇元钱庄,但钱庄的招牌已经更换,现在叫庆平钱庄。”
南宫羽眉头动了一下:“庆平钱庄?没听说过,乾三在哪?”
“当时,我也是吃惊不小,赶紧进去询问,接待我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他自称姓杨,是钱庄的掌柜,据他说,乾掌柜是主动将汇元钱庄盘给他,不仅是都城总号,还包括各地州府的分号。”
南宫羽被张庆的话震惊到久久未语,汇元钱庄是乾三一手创立的,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怎么可能将钱庄盘出去?一定是南平王在背后捣鬼,以乾泰铎相要挟,逼乾三用钱庄换他儿子,看来李府尹在朝中的处境很艰难。
“你没有再问别的吧?”
张庆摇摇头:“此事非同小可,能吞下天下第一钱庄非等闲之辈,八成是南平王所为,我怕打草惊蛇没有细问。”
“你做的对。”随即,南宫羽面露忧色道:“此事如真是南平王,必定会斩草除根,当务之急是找到乾三他们父子,他的府邸你去了吗?”
张庆疑惑道:“大人,您说奇怪不?乾掌柜大家大业,府上的管家、丫鬟、家奴等上百人,一夜之间竟然凭空消失,我向左右邻里打探过,他们均表示不知情。”
“消失了?”
南宫羽终于找到预感的出处了。
百余人一夜消失在都城内,还未惊动左右邻里,就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弑炼也做不到,况且对方还是堪称天下第一商贾的乾三,因此,南宫羽陷入沉思。
“大人,乾掌柜会不会...”张庆小心地问道。
南宫羽没有回答,他不想凭空臆断。
在都城,有能力让百余人凭空消失,应该只有三个人,除了当今的天子,剩下的两人是南平王和太子。
太子?不能,太子忠孝仁义,继承大统后,天下都是他的,何必在此时动一个商人,给自己的政敌落下口舌。
南平王?也不像,小王爷赵德轩设计构陷乾泰铎,虽说是为了得到汇元钱庄,但也不至于杀害乾三全家,钱庄到手何必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个落魄的商人,春风得意时都不是对手,何况已经家道中落。
南宫羽不断分析着各种可能,又不断地自我否定,最后他目光一凛。
“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