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乘佛骨 五
书名:爱文者悬疑灵异短篇文集 作者:爱文者 本章字数:10467字 发布时间:2023-03-17

而后,我和小艾警官又一一排查了其他的洞穴,但可惜的是,没有其他什么值得让我们参考的线索出现了,最后,我们来到了那个,应该是文书 记载的,通往那个湖面的洞口。


也确实如文书所说,这个洞穴的开口有明显被填补过得痕迹,因为他缺口的轮廓极为不正常,就像一块被野狗肆意撕咬过的烂肉。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和小艾警官总觉得不断有湿暖气流从洞中朝外溢出,然后又有一股明显的干练气流从我们身后淌过。


并且,在我们靠近那个洞穴之后,就不断有一段富有节拍的拍打声来回响动,这牵动着我和小艾警官的心。


“走吧。”小艾警官咽了口唾沫,知会了我一声后先行一步。


这个洞穴显然也像刚才外面那些一样,拥有一段看起来根本走不完的长廊,这倒是也非常符合文书的记载。


但,真正叫我发狂的,是我们快要抵达尽头时,偶然看到洞穴墙壁上刻有的一个血红的巨大“禁”字。


这个字无需其他的翻译,因为他就是用中文写出来的,想起之前父亲留下的纸条,我马上意识到,这就是我父亲留下的。


整个字体略显潦草,更像是边注视着别的地方边匆忙写下的。


我不由得用手去抚摸了一下,也许是出于我潜意识里对缺失亲情的渴望,可我这一摸下去,那个写着“禁”字的部分竟然让我感觉到一阵空洞。


那是一个巨大的旋转石门!这就是父亲提及的那块不小心被他触碰的机关。


等我们意识到这点时已经为时已晚,因为,我已经因为石门旋转而身体失衡,小艾警官也为了抓住我的手一起倒了进去。


不过好在,石门后面只是几个不高的台阶,我们也就轻轻摔了一跤,就重新仁慈地倒在了地上。


后来,我们只觉得眼前分外亮堂,抬起头看,一座古老而规模宏大的石头建筑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很快意识到,那是老人和我父亲都有提及到的寺庙!


这座古楼算是古冈迪那文明中保存较为完好的,并且让人叹为观止的代表性建筑,就连小艾警官都看得有些瞠目结舌。


古楼乍一看之下,如果规矩点算,应该有八层,每一层的栏杆上雕着技艺精湛的花和一些让人不明所以的生物。


由于建造这栋古楼的技艺实在过于精湛,我和小艾警官都不禁 看得有些愣神。


“进去看看吧。”小艾警官用胳膊戳了戳我的后背,先我一步朝前走去。


我也没打算多做停留,马上就跟了上去。


此时,无与伦比的喜悦莫名充斥了我的心头,我们终于到达了这里,那个老人和父亲都曾造访的地方。


一切的真相仿佛就在眼前,没错,就摆在我的眼前。


最后,伴随着心脏不断剧烈的跳动,我和小艾警官的手终于一线,一起搭在了古楼的门把上。


“吱呀”,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猩红的光芒,和一些难以言喻的声音。


整个大堂里面没有一个人,有的只有一块红色玛瑙状的角形物质放在正中央,边发光边依据玛瑙内部的复杂结构,朝墙壁上不断投射图案。


幸运的是,我们似乎赶上了这场表演的尾声,但它似乎是不断循环播放着的,所以,我们有幸开始从头看起。


其中的原理,我到现在也说不清楚,当我想举起相机记录这一切时,却发现镜头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墙上的红芒。


尽管在我肉眼里,他真实存在。


所以很抱歉我的朋友,只能用文字来写下当时我的见闻。


周围先是被一片死寂的黑色所围绕,然后开始有一束红光射在墙上,那红光不断扩大,扩大,先从一个集聚的光点逐渐扩散成一片形状怪异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如同混沌般虚无而让人不知如何描述,但很快,一只眼睛缓缓睁开,那是那东西的眼睛,然后,随着一只眼睛缓缓张开,第二只,第四只,第八只……


眼睛睁开的数量不断增加,这代表这个东西已经可以注视周围死寂而孤独的一切。


再后来,他如同刚有神智的婴儿,用背部环绕到胸口排布不一的如泥泞铸成的手朝周围漫无目的的随意抓着。


后面,这东西身上开始长出一张大嘴,嘴里是不规则的獠牙,长期的孤独相守让他似乎厌倦了陪伴他的空间,于是,他一口咬碎了周遭的虚空,割裂出好几道发光的缝隙。


然后,这些缝隙被他用手一一抓开,伴随着周围压力的不断冲击和这东西的动作,好几个形状均匀的球体从他手中不断送出。


我想,那就是从无规则到规则的演化,是那样的伟大,我和小艾警官只敢深吸一口气,屏息凝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后来,那些球被这个东西当做玩物肆意对待,玩累了就被抛得到处都是,不一会儿,等他们各自身上所受空间的引力相平衡后,他们固定在了一个地方,周而复始地旋转着。


只是玩球的话,那东西很快就腻了,于是,他从身上撕裂下来几块黝黑的血肉,当我凝神去看那块东西时,只看到了和他本体产生了一点拉丝挂钩之后的。


是矩形?三角形?不规则的五角星?蛇?蟾蜍?鱼?


总之,那东西不断变换,不一会儿几乎把我脑子里曾见过的东西都变了一边,最后,他变成了我的脸,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一抹微笑。


我难以控制地叫了一声,却马上被小艾警官堵住了嘴。


“嘘。”


接下来,红光所记录下的,这个东西不断从自己身上撕下血肉,慢慢铸造出了万千奇形怪状的生灵,但是,由于他撕裂身体的方式比较单一,是从两边到中部不断逼近,所以,到最后,等到他也玩累了时,已经把自己从一坨淤泥变成了纤细的形状。


而被他制造出来的无数生灵在虚空之中围绕着他不断旋转,变换形状,旋转,再变换形状……


一时间,我有些头晕目眩,然后,我借着余光,看到那坨猩红下的黑色的眼睛全部闭上了。


他开始沉睡,但是新陈代谢没有停止。


从他身上长着的无数尖角开始脱落,落到这黑色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落到了每一个他捏出来的球上。


围绕在他身旁的活物周而复始地绕圈旋转,仿佛在守候他们的生父亦或是生母那不知为何的梦境。


而这一切看起来距离我们如此遥远,我难以从现今所掌握的任何科学知识来给予这段故事以哪怕是有一点合理性相称的解释。


远处的球先是由清一色的黑色,开始有其他颜色不知以何种原因演化出来,然后,颜色又从单一趋于多样,直到最后蒙上了一层模糊的视障,在此之前,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从那个大家伙身上脱落下的角状物质不断因远去而变小,最后雨露均沾地落满在每个球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那个角状物质,和一旁台座上供奉着的那块猩红玛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相似。


总之,接下来,周围的红光逐渐黯淡直到消失。


这一个轮回消失得非常仓促,仓促到我和小艾警官都没有预料到。


一切的发生演化虽然仿佛须臾之间的事情,但却已经足以称得上是一段奇迹。


正当我和小艾警官准备把台座上那根角状物质取下带走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


那台座上高耸而起的独角竟然在颤动,然后仿佛有一些肉眼可见的缝隙在扭动。


末了,那些缝隙全部打开,露出猩红的眼底和纯白的眼珠。


时间仿佛按下了停止键,我和小艾警官一下想起了,老人先辈留下那句。


“我难以言喻那是什么样的东西,但是,那就像是切下了所有分支的树干……”


或者说,我脑子里,一句顾城的诗很快闪过。


“我每失去一条臂膀,就长出一只眼睛。”


那个独角之上竟然长满了眼睛一样的东西,但是接下来所要描述的东西,直至如今想来都足以让我颤抖,心里那股凉意久久难散。


我需要反复勘察四周的地板,墙壁,或是回头扫视周围的一切,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安心,而我这样的反常举动,我会在下文给出合理的解释。


伴随着那东西睁开了它的眼睛们,一切还不算完,不止是和那个家伙,还有我和小艾警官的身躯,应该说整个古楼都开始“吱呀”“吱呀”地产生轻微的摇晃。


但我很确定,那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敢如此肯定绝对不止是因为我看到小艾警官额头的冷汗,或是微小的石粒从上空落下,而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根傲慢的独角所连接的台座上开始也逐渐产生那种凌乱的裂缝,并如同蜘蛛漫无目的地爬行般向下不断蔓延,直到触底都没有停下,那裂缝甚至延续到了地面上,还在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扩散。


那速度快到我和小艾警官甚至来不及抬脚……


起初,裂缝面前一马平川,它可以自由地延续下去,后面,它们很快就遇到了四面八方的高墙。


但他们没有停下,而是非常自然地爬上了墙壁,天花板……


最后,很快,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分布不规则,数量繁多的裂缝。


接着,那些裂缝又几乎同时向两边开裂,露出那与独角上相差无二的红色眼底,和白色的眼球。


那数不清的眼眸在地板上,在墙壁上,在天花板上,在我面前,在我身后,在我脚底,总之,他在每一个角落注视着我,无处不在。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位不速之客,那几个眼球开始分别朝着不同方向活动,但无论是哪个眼球,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把视线投向我和小艾警官。


“小李,快走!”小艾警官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拽住我的手就要往外逃。


但是,刚才大开着的门却在这时开始出了点状况,开始有不规则的黑雾沿着整个门框的轮廓向里包围,很明显,这是要封住我们的去路。


要说现在回想那时的场景,真算是千钧一发,但好在人本能的求生欲所带来的爆发力,让我们在那团黑雾最后收合的瞬间死里逃生。


回想起那时我的手肘蹭过那片黑雾,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滑腻的触感。


硬要找一个东西加以比喻,那东西就像鱼肚白般厚实而滑润,但却给我以一股不知名的恐惧。


也就是那时,我才意识到要堵塞住大门的不是什么雾气,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不知名物质。


逃出古楼之后,我们没敢停留,而是朝着原先的方向向前迈步而去,期间,我不住回头瞥了眼那栋曾经宏伟的建筑。


现在长满了眼睛。


但是,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的我们却在方向单一的长廊中跟随轮廓不断绕行,最后绕过一个九十度的拐角,竟是走到一处湖泊岸边。


这个地方满是倒挂的钟乳岩和倒刺,一些曾在我脑海里建构出来的影像飞速重组。


我意识到这里就是文书里所谓渔夫们的工作场所,而我们下方不断有活物从远方不慎被拍击到岸边更是作证了我们的想法。


小艾警官身前严峻地带着我退到岸边,并且死死盯着我们跑来的方向,事已至此,就算顺着来时的道路没法回到原点,但我们已经没有过剩的精力去考虑这些细枝末叶的事情,我们现在的注意力更多在能否逃出去。


背后不断有拍击声传来,小艾警官和我说,一旦那东西追上来了,我们就跳湖逃窜,因为通过刚才的观察,我们发现这片湖其实是由几条地下暗河汇聚而成,没准顺着它们能找到出去的路。


此外,再不济,湖面正对面也有一个巨大的半圆形拱形轮廓,而那里似乎并没有暗河流出,应该也是一处可供逃亡的湖岸。


但,现实远比我们所考量的要残酷,我们刚才走过的那个洞穴在一声巨响之后,就有一团黝黑发亮的物质从拐角处迅速涌出,就像是山洪爆发一般迅速拍打在洞穴里的岩壁之上停止下来。


不,没有停下来,似乎是在做一定的缓冲,缓冲之后,那坨物质突然高高树立起来,然后改变方向朝我们缓缓挪动而来。


“没别的选择了。”小艾警官倒吸一口凉气,拍了拍我的后背后纵身一跃,与此同时,看着那坨漆黑的活物如蛇一般蜿蜒而来,期间身上还不断长出眼睛,我不敢继续直视,慌不择路地跳入水中。


湖水的温度适中,我起先并没有找到小艾警官,只能出于本能为了逃避岸上的东西向下游去……


我在湖水之中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等到差不多适应环境之后再慢慢打开,约摸在水里尝试了几分钟,我终于能够勉强看清周围的一切。


深蓝色,看不到尽头的深蓝色,尽管头顶有微弱的光芒映射出白茫茫的一片小光圈,但是这并不妨碍等我尝试往下望去,就只剩下一片漆黑窥不见底部。


当然,和尽头一样看不到的,还有小艾警官的身影。


置身于一片柔软之中,我能勉强从嘴唇感受到一丝咸味,时间仿佛静止,我含着一口气,依着记忆里对岸的方向艰难游去。


人的潜能大抵是无限的,在那时候,我切身地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感觉,那是在我约摸游到湖心中央时,注意力却被一块灰白色的石块状物体吸引过去。


灰白色的石块背后是一片神秘的黑色,看起来就像石块硬生生镶嵌在上面一样。


我注意到上面纹有圆形的同心圆纹路,外圈是白色的,内圈是一片实心的漆黑,我马上回忆起这和阿祖拜落水时所见到的景象对应……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感觉不到所谓圣地巡游所带来的喜悦,反之,等到那块灰白色的石块上的纹路开始活动后,虽然我很想做到,但我却张不开嘴了……


那天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都对我影响颇大,以至于最后,接送我的车辆在带着我去到看守的那个精神病栋途中,经过一处黄黑减速带时,我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


那是一种无声之中的恐怖,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我的咽喉。


等到那个黑色实心圆在我眼皮下开始灵活转动,最后竟是和我的视线向平,接着,随着我感知到周身的湖水被轻微振荡,那副隐藏在“灰白石头”之下的庞大身躯才终于把身上的黑色如碎石般抖落,裸 露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多么希望,那一天,我能控制住自己,不凝视深渊。


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那只灰白色的东西扁平头颅上的一只眼睛,它凑巧没有和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被黑色掩埋,而是如同一个陷阱一般,勾 引着无数好奇心过剩的人。


诚然,我就是这群好奇心过剩的人之一,所以那天,我先是看到了它另一只眼睛,这代表,它扭过头来,看向了我。


接着,那终日萦绕在周身的巨大黑色阴霾同时如粉尘上天一样扩散开来,露出了它那如减速带般黑黄相间的身体,足足有不知道几圈,在水中蜿蜒盘旋,直到湖底。


我偏头看了一眼,那应该是我重新恢复意识后唯一还残留在我脑中的景象。


那是一条大到让我能切实感到窒息的金环蛇,它的身体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一节是醒目的金色,一节是纯粹的黑色,而它的体型体型大到几乎延伸到了我视野的每一个角落,并且在我游过他那有常人两倍大的头颅后开始活动起来。


接下来,我见证了它整个庞大的身躯上的纹路开始丝滑的交替,金色,黑色,金色,黑色,金色,黑色……


它在朝我逼近,用极快的速度。


这并不是这场无声恐怖的最后一轮,因为在这条巨大活物开始活动之后,它的同类们也跟着它那样将周围的黑色抖落,露出一节又一节,能叫我发疯的“黄黑减速带”。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反正,我只记得,那时候,我瘫在岸上一处被我的打湿的地面上,已经没有残余的力气站起来。


最后是我面前的巨大拱形里吹出的湿热风 流把我送醒,等我全身的麻痹散失之后,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湖水。


关于刚才所看到的景象的记忆并没有仁慈地淡去,反而在我脑子里不断有残影飞速闪出。


必须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剩余的精力去理会小艾警官此时身在何方,而是本能地拖着脚朝前走去。


因为我背后那片平静之下暗藏的波涛汹涌是那样令我作呕,所以我不自觉地朝着远离它的方向挪动过去。


那时我没意识到,这样的恐怖是接踵而至的,并且从我踏入这片禁地后,他们会成为我终生的梦魇,难以摆脱。


湖岸距离那个洞口其实并不远,一会儿的功夫我已经走入了洞中,随后出现在我耳边的,便是越发越大的拍击声音。


洞口里倒也算是一种别致的亮堂,里面大约是一间会议室的大小,值得一提的是,洞穴内部中央有一池如明镜一般的圆形湖水,湖水的轮廓被煞有其事地凿出了几个缺口,于是在地面上形成好几条发散线状下凹纹路,不断有中央的水顺着这些凹槽流向四周。


我想,倘若从上方向下窥视,那一定像我孩提时期画的太阳。


我这才有机会一睹自己现在的模样,透过水镜,我看到被折磨到现在的我蓬头垢面,满脸麻木。


本以为到达这里能给予我一点用以喘息的时间,但不曾想过,在我凝神望着那平静的水面时,却有一片猩红从湖面中心向四周蔓延过来。


这几乎是压垮我本来就已经高度紧张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老人,他这时以极其凄惨的姿态呈现在我眼前,那中心的水池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座高耸的独角,它活活贯穿了老人的身体,鲜血顺着独角上面纹着的奇怪脉络流下,染红了下面的池水。


我顺势向上看去,只窥见一个巨大的坑洞连接着一层和二层,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注意到洞穴里有楼梯可以通向二层,我毫不犹豫地朝那迈开步子冲去。


经过老人的尸体时,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微弱的“米……格……”,然后就没了后文。


等到我到达二楼的时候,只感觉到脚边有一个冰冷而僵硬的东西阻隔在我的面前,我被绊倒了。


而刚才我窥见的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循着正前方看去,只有一个虚掩着的石门里面,透露出诡异的光亮。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我身下传来。


“小……小陈……”


寻声向身下望去,我这才看到了刚才把我绊倒的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东西不是别人,正是满身是伤的小艾警官。在仔细观察之前,我未曾想过这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身体竟然已经如此残缺不全。


不幸中的万幸是由于洞穴二层里的光线不充足,我是在后知后觉中发现了小艾警官那能给我以极大冲击力的缺失上半右脸。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的身体机能已经先我一步刺激了泪腺,两条暖流从我脸颊滑落下来。


虽然和小艾警官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其中出生入死的经历却占了大头,他舍身救我多次,可这次等到他命垂一线之时,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小艾警官在察觉到我的目光之后,也开始张开嘴,艰难地通过言语给我传递些许的信息。


也就是刚才那空白的时间段里,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被那东西袭击了,你快走……,那东西,绝非是你我这样的人,能去揣测的东西。”


“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看着小艾警官,摇了摇头,我知道,从我心底开始有一股隐隐约约存在的暗示,暗示我已经和这个洞中背后的真相紧紧相连,难以分割。


所以,这次,我不打算逃。


令我诧异的是,看到这样决绝的我,小艾警官居然只是强硬着挤出了几个让我过分熟悉的音节。


“米……米格巴……”


我依稀记得,小艾警官断断续续的语言其实并没有我现在写来的这般清晰,这句稍微算完整的话应该算是我在通过小艾警官咽气前最后的零碎单词自己脑补组成。


总之,我知道,小艾警官先我一步到了这里,并且被某种意义上属于活物的东西袭击了,随后一直撑到了我赶了上来。


为了告诉我,返回,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可是天生的好奇心,加上我面前那扇虚掩着的门背后的微弱光芒实在太过具有吸引力,而我现在也不想再去直面身后那面湖中的东西。


毕竟如果要原路返回,那游过那片湖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小艾警官最后的眼神锁定在了我身后的门,这更加让我确定,“那东西”就在门后。


还有我父亲的真相,一切的一切,都近在咫尺。


于是,我放下了逐渐冰冷的小艾警官后,毅然决然地朝那扇门挪去。


期间,我却有了意外的收获,那是一本看起来陈旧,沾满泥巴的小笔记,等我把他翻开后,上面记载的文字无疑成了最后推了我一把的力量源泉。


这本笔记前面的内容大多都是对一些琐碎祭祀事情的记录,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找来一些深藏在地底之下生物的器官和身体部位乃至他们的尸首进行焚烧。


笔记中最让我注意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里面对我父亲事情的记载,另一件则是对老人死因背后真相的阐释。


其一:


“那个酷爱登山的年轻人和我一样,也造访了那片离天域近在咫尺的地区。”


那是我的先祖们所生活的地方,也是夺走了我双眼的地方。那时,在茫茫大雪中迷路了的我就如被命运指引一样躲进了那洞穴里,并亲眼见到了那真神的模样。


当时还年幼的我几乎差点被冻死,幸亏里面的神祇出手,让我度过了那场剧烈的暴风雪,但与此同时,我把自己的双目献给了神明。


和我同病相怜的年轻人一样从那场暴风雪中活着回来,但让我惊讶的是,神明并没有从他身上剥落下什么贵重的器官,但他表现得一样怅然。


后来,他和我说,神明说要夺走他的挚爱来作为帮助他从暴风雪中存活下来的报酬。


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这个男人在离开后还会造访这里,并且脸色凝重地告诉我,他的妻子难产就要死了,他想来乞求神明以自己的性命相抵。


我只好祝他好运,想象着他独自上山的背影,我情不自禁也跟了上去。


“晚了,一切都晚了。”


那天,我贴着墙壁的耳朵只听到这句出自那个男人嘴里的绝望语言,和他那几乎可以震碎漫山白雪的绝望惨叫。


后来,极度痛苦的他竟然一头朝那片湖的方向逐去,很清晰的击水声逐渐远去而减弱,我不确定那个男人有没有成功到达对岸,但我知道,他没再回来了。


后来,我对于山中神明的祭祀和崇拜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这个男人而停止,直到今天,我在把那片蜈蚣风干的尸体供奉上去后,似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然后,我感觉到有人在引导着我,走向那片湖心,走上什么东西上后,被他驮着到了湖对岸,也就是第一次,我听着周围细水流动声,我来到了整个洞中湿暖气流的源头,也就是一扇门后,那一瞬间,没有双眼的我依旧看见了……


米格巴……米格巴……米格咯咯咯咯……


……


后面凌乱的字让人辨识不清,但我多半可以察觉到留下他的人在经受了什么巨大精神刺激后,踏着凌乱的脚步走向这个圆形大洞纵身一跃,将自己的生命了结在了下面那根高耸的独角上。


这本小笔记好巧不巧,就落在了洞穴二楼中央镂空的圆形空洞边,毫无疑问,这多半是老人的东西,而等我顺着那圆形空洞朝下望去时,却意外发觉老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被染红的池水和那根凄冷的独角。


几乎是同时,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后传来的巨大咀嚼声音。


等我向后望去之后,只看到一个巨大的头颅,几乎要占满我刚才走上二楼的阶梯隧道,准确来说,那隧道的形状未免和那生物大小太过吻合,仿佛为它量身定做一般。


通过那个大洞,我同时能看见,他巨大的,长满了眼睛的身躯盘在我刚才走过的阶梯上,他的眼睛在我望向他的时候,同时正在注视着我。


而他那没有眼睛,空有一张大嘴的头此时正在咀嚼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在理智构造的系统几乎已经坍塌,我感觉自己已经置身牢笼如同困兽一般,只是边尖叫边朝那扇门后逃去,无论里面有什么。


米格巴……米格巴……


“米格巴,米格巴……”


门后的空间,时至今日每次回想我都会感到脑子深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所以,我在动笔前提前把医院里的止痛药挪到了我的办公桌上,然后按着头就像研究该死的数学问题一样开始齐刷刷地写出来。


门后的空间很亮,以致于我前脚刚刚踏入洞中,马上就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等到差不多熟悉了里面的亮度后,我直观感受到,它就如一座灯塔一般点亮了外面错综复杂的洞穴迷宫。


换言之,这个巨大空间就是洞中的光线来源。


后来,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未知空间的本体应该是一个看起来普通,规模庞大的洞穴,只是洞壁上都是银河的模样,所以乍一看来,似乎整个洞穴的每一个角落都延伸到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尽头。


每一个尽头的尽头里,也许又藏着一只一只眼睛在注视着我。


那望不到尽头的星河从洞壁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延伸到了地面,这意味着我的脚底看起来也是一片没有尽头的虚空,乍一看来还会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颤,因为看起来是那样高,我现在所处的方位。


蓝黑色而又隐隐发亮的底色中,无数球状物体不停周转,而那些球体周身有像是被随手勾勒的薄纱般的云和碎石不断周而复始的旋转。


时不时也会有一点金芒从远处绽开,那恐怕代表着又有一个行星走向了衰亡。


如果抛开现在充斥在我心中的那股恐惧心理,这应当是极佳的美景才是,但此番我却已经没有心情静下心来去欣赏。


因为,我现在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每一个卷入这不幸漩涡之中的可悲受害者,都会在口中反复念叨这个单词。


那是一片星河没能触及的不规则区域,上面很突兀地坐落着一片由各种我不知道是何的树木组成的地下森林。


那些奇形怪状的树不像我们认知里的样子,而是通通由好几根树木如藤蔓蜿蜒缠绕一般组成,就像连体婴儿一般给人以一种超越认知的冲击力和惊骇感。


而在那些树木合抱的中央空地,可怖地盘踞了一坨臃肿的不规则活物,此刻,每次尝试努力回忆他的模样,我都会可悲地陷入失忆的错愕感之中。


这倒也不能完全算是失忆,只能说,我前一秒还认为它是一个矩形而模糊,宛如马赛克般的样子,等我在回忆的空间里凝神望去后,他又一下像一个三棱锥般坐落在我面前,等我揉了揉眼睛,他又成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圆柱……


总之,他的形体周而复始,不断变化,没个准数。


大概把当时的记忆零零散散地拼凑起来后,他的形象才终于有些明朗,让我可以以文字的形式让他跃然纸上了。


它的身体就像一摊烂泥一般,自上而下不断向下 流动,自动分出了好几个层次。


它总体看来就像一团黏糊糊的流体,牢牢吸附在这片星河欲转的地面上。


并且,我能感受到那坨流体在散发着不算微弱的光芒,还有从那流体一层盖住一层的烂泥身体里抖落出的湿热吐息。


而让“米格巴”和这坨活物产生联系的,正是它无时无刻不在发出的微弱而富有节律的声音。


我能从那嘈杂的声音里明显分割出许多不同的音色,远远听去,它们就像被混在一块,而表现出的有节律的拍打声,仔细听,它们又像一阵阵啜泣和嚎哭的声音,最后,等到我的脑子不断周转,尽力去抓住那漂浮在空气中,来回反复传播着的语句后,我情不自禁地念出了那一个单词。


“米格巴。”


那是无数个声音如诵经一般同时念出“米格巴”,那样的场面不亚于我在任何一个土著民族定居地实地考察他们的祭祀活动。


“米格巴……米格巴……”


值得一提的是,不止是这些声音,随着时间流逝,那活物身上还会不断长出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一产生就马上消失,然后继续毫无意义地产生……


我本是这么认为的,但等我彻底看清了,我才明白,那些东西是在不断变化自己的形状,从我熟悉的“狗,猫,如浮雕一般地人脸……”到“长满触须的章鱼,龙虾,灯笼鱼……”


最后再到一些我认不出来的物种,就像一张脸上拥有两对眼睛和鼻子随意拼接在一块,共用一张嘴巴的哺乳动物,还有长着鱼头,后脑长着鱼鳍的蛤蟆生物正用力蹲起,再到和几何体,和我无法感知的多维面体……


他就像一本百科全书,世间亦或是天外的万物都在他身上如浮雕一般跃然纸上。


不一会儿,在对他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注视后,我马上感到脑子里有灼痛感觉在逼迫我停止对那东西的注视。


等我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我想再次望向那一片痴愚而未知的事物后,却只看见它的身上不知何时长满了红底白球的眼睛,注视着我。


然后,在那活物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开始长出如痤疮一般的微小凸起,然后伴随着那凸起不断向上拔升,最后,它活活形成了好几个错落分布着的角状物质。


那是……佛骨……


这些人,都是已经达到血乘之人。


伴随着那些角状不断高耸,分布在上面的眼睛也被一起抬升,最后成了那些佛骨上的一部分,从不同的角度注视着我。


同时,每一根佛骨都像是在发出沉闷而哀婉的声音……


“米格巴,米格巴……”


从那活物体内,声声呼唤越发清晰而明显,且向着越发大声的趋势演变,不一会儿,似乎周围的星河都因此开始摇晃起来。


我一时分不清,那是对无礼闯入者的谩骂,还是对我的劝阻和驱赶……


总之,那东西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以致于到这里,我已经因为服下过多的止痛药而大汗淋漓。


我至今还记得,等我全身温度骤降几乎要到零点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这让我就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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