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乱 6.6
书名:无解之逐阳 作者:佚鸣 本章字数:7013字 发布时间:2023-03-17

同一座城市,不同的监牢,距离旋涡中心更近的人总能窥探到更多的隐秘。

顺着死叶冰冷的低语,唐琅了解到了朝堂之上的那场变局。听着死叶诉说朝堂之上的情形,唐琅再度感叹暗族奸细的手眼通天,就连帝都的朝堂之上,竟也有着他们的眼线。

唐琅本想立即索要证据,毕竟整个关于朝堂的故事,自始至终都荒诞至极。可在此之前,他不由想起了木邪石的推论,一个阴谋似乎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匆忙对此进行了询问,“等等,等等!比起只能推测的木邪石,你们作为亲历者,一定十分清楚魔蚊的袭击!靠着你们那些手眼通天的奸细,朱战的预言你们肯定也早有了解!如此一来,单凭魔蚊无法知晓神谕这点,你们完全可以早早推测出魔蚊的身份!既然如此,凭着你们的防备,又怎么可能对这场阴谋一无所知?”

“我们遭到误导,以为木邪石的所有行动只是想将那批失业士兵正规军化,制衡狮军。即便是他出兵南下的最坏可能,我们也原以为那必然需要等待一段时日。此外,木邪石也没有推测,我告诉过他魔蚊的袭击。”死叶的话语依旧冰冷,似乎这只是稀疏平常。

“你告诉过他?”唐琅惊叫了一声,脑海之中开始了飞速的思考。眼前的这个“死叶”虽然否认了参与木邪石出兵南方阴谋的可能,但他与木邪石竟然有过长期的合作?如若两人都只是出于各自在信件或交流中提及的动机,致力于两族的和平与平等,如此的合作倒也无可指责。可是,如果这个合作,甚至开始于南方被暗族攻占之前……

“事态如此,我已没有理由继续隐瞒。”死叶冰冷的话语在身侧响起,暗中佐证了他的猜疑,“我与木邪石合作已久。负罪之鸽征服南部的契机本就是木邪石对黄济的打压所引起的泉涌的恐慌与狼军的分裂;若非光族军队在他影响之下,在我们攻打魔剑时撤退,战争可能也会更加麻烦。我们用南方的光族人威胁北方,给他带来推动平等的借口,两族的和平也需要我和他共同出力,共同维系……”

“等等!等等!让我缓缓!”唐琅一面叫嚷,一面开始深深吸气。如果这项指控正确,那么木邪石便是拱手让出了圣光皇朝的半片江山……

“情况紧急,我继续说,你有问题,之后再问。”死叶毫不理会唐琅的惊讶,自顾自地继续诉说着他那冰冷的话语,“我来找你商议,也是因为我的合作遭到了背叛。朱战不仅是魔蚊而已,魔蚊是神,创世的神明,我曾将此告知木邪石,他却自己谋划了……”

唐琅本在思索木邪石的叛国,酝酿基于正义感的怒火,听到这样的说辞,不由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组织言语进行反驳,“……等等等等!你说什么?魔蚊是神?这又是什么荒唐的玩笑?”

“……他却自己谋划了前述的行动。”死叶说完了方才的话语,随即轻轻咳嗽了几声,才继续开始了冰冷的诉说,“关于神迹的总结,很多前人做过,可惜你不知道。但你至少应该知道,神话是假的。那本《史经》的作者鼓励世人挑战魔蚊,是因为战胜魔蚊的人,能够知道创世神的位置。”

荒谬……纵使知晓史书的虚假,唐琅依然感到这些话语荒谬至极!可正当唐琅哑口无言之际,死叶却又给出了证明的方法,“你问你的神器,它就会告诉你这个规则。”

“是这么回事。”死叶话语结束的刹那,神剑的话语便已出现在了唐琅的脑海里。

“阳?”唐琅不由一惊,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如果可以联络神剑,日后他便拥有了更多的逃脱机会。

不过,既然死叶如此建议,对于他与神器之间联系一事,死叶想必也早已有所防范。况且,此时此刻,更加值得思考的,难道不是这些荒谬的,所谓的真相吗?就连神剑本身,似乎也在肯定死叶的话语!

现实的荒谬吸引了唐琅的注意,他也因而开始思索神剑话语背后的深意,越是思考,越是感到荒诞至极,“如果按你所说,魔蚊就是创世神明的话,那么你也就是在说,创世的神明自导自演,挑起了之前那场侵略北方的战争?开什么玩笑!神明怎么可能……”

“世界本就不讲道理。”死叶冷冷打断了他的质问,话语显得有些仓促,似乎就连如此冰冷的存在,也在为神明的抛弃感到愤怒。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唐琅猛然抬起头来,试图通过高声的怒吼掩盖自己的愤怒与动摇。是啊……诚如死叶所言,世界本就蛮不讲理,神明又何尝不会将人类视作蝼蚁或玩具?

然而,这样的事实对于凡人而言,也实在是一个过于沉痛的打击,唐琅情不自禁地想要找出死叶话语的漏洞,想要通过思考,逃避深受打击的内心的动摇,“就算魔蚊知晓了创世神的位置,这与魔蚊就是创世神又有什么关系?况且,就连这件事情本身,也是在蛮不讲理!凭什么魔蚊就能知道创世神的位置?知道创世神的位置又能有什么意义?难道向他虔诚祈祷,他就能帮助我们渡过难关了吗?这不也就否定了魔蚊就是神明的说法了吗?”

“魔蚊剑也是一件神器,它的持有着至今不曾死亡。它知晓造物主的位置,是因为造物主与它有过约定。”回答他的,却是脑海之中神剑那深沉的声音,“至于知道创世神位置的意义,这是只有神器持有者做出询问,我们才被允许做出回答的问题——若你能够杀死造物主,你将继承他的神位,拥有重塑这个世界的资格。”

“杀死创世之神?重塑世界?开什么玩笑!这简直……”唐琅忽然停住了嘴,一切的一切,似乎终于串联了起来。是啊……这样一来,死叶所描述的,木邪石那些荒诞的举动,便都具备了相应的意义。如果这个世界太过污浊,身负理想之人只能铤而走险,妄图通过重塑世界……

不对!不对!唐琅摇了摇头,推翻了自己的推论。木邪石从未如今日这般富有权势与威望,他远远没有陷入绝望,为何却要铤而走险,做出弑杀神明这样危险的决定?

等等……

“等等!”唐琅忽然惊叫了一声,抬头望向了那对黑暗之中的血眼,“知道击败创世神明的意义的,不应该只有神器的拥有者吗?难道这也是你告诉他……”

“木邪石拥有神器。不羁之岩属于他的组织,孔怖只是暂时借用,他才是那神器真正的主人。”死叶仍旧那样冰冷地叙述着,似乎这一切都事不关己,“看来你听到证据了,那么继续。朱战很强,比我还强,得知他的预言来自同样强大的魔蚊之时,我与木邪石也只是开始怀疑他是魔蚊的可能。”

猩红的血眼晃了一晃,似乎死叶竟虚弱到了就连站着也会踉跄,“……魔蚊剑或许可以改变相貌,但这个怀疑还有问题:与我战斗时魔蚊也受了伤,木邪石却在下一个早晨看见了毫发无伤的朱战。除了与幽冥相关的泪外,神器不该拥有塑造人身躯的能力,因为不死的权柄太不公平。要么我们怀疑错了,要么他就不止是魔蚊。”

不死的权柄太不公平?巨量的信息活化了唐琅的思考,转移了他的注意,正因竭力想要否认,世人才会在真相之中越陷越深。唐琅静静思索了一阵,这才理解了这句话语背后的深意——每一件神器都需要试炼来争取,如若试炼者可以避免死亡,神器的主人又怎么可能更替?这便否定了试炼的意义。更何况,还有挑战神明的规则,不死的挑战者即便是对于神而言,也有些过于棘手了。

至于泪,既然那件神器的试炼位于幽冥,那么它也的确应当提供有限次的复活机遇。

“当时只是怀疑,可当金和泪的痕迹同时出现,怀疑基本也确定了。他刻意避开了岩的能力,但一般的人也不该知道木邪石拥有岩这件事。”冰冷的话语继续诉说着,唐琅的瞳孔猛地放大,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如此明显的证据!战争无望继续之际,两种神迹同时消失,可放眼整个光族军队,又有谁既无比渴望战争,又拥有着能够征服神器的强大实力?

“他的行动也很奇怪,想挑起战争却不直接杀了你我,想占领魔剑却不直接攻击守军。”唐琅再度陷入了沉思,诚然,即使将他击晕也无法阻止那些支持他的将官继续将他救起,支持他所展现的神迹与神谕。如果想要彻底掩盖神迹的分歧,在缺粮的恐慌蔓延之前彻底埋葬阳的神迹,从而强硬地推动战争,将他杀死的确曾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要的只有战争与强敌,他不想杀了我们,也不想在不体验战争时获得胜利。”顺着这一例证的提示,唐琅不由回忆起了那两种神迹出现之际,他的神剑的犹疑。他曾质问神剑,质问那是否是其他神器的拥有着,神剑却带着歉意表示,自己也不能确定。

直到此刻,唐琅这才豁然开朗,意识到这一表示实则也暗示了创世之神干预的可能。他在心中质问神剑,质问朱战是否真的就是创世之神?神剑低沉的声音响起,称其无法回答有关造物主身份的任何问题。

这俨然已是一种默许!一般而言,又有谁会相信,创世的神明竟也会在人群之中混迹?

虽然感到深受打击,但唐琅既已体会到了世界的蛮不讲理,在诸多证据的催促之下,他也不得不渐渐同意死叶的怀疑。

“木邪石已经足够冷酷了,只要他下定了弑神的决心,他便不会在意手段。”死叶轻轻叹了一声,在唐琅的印象里,这似乎是眼前这个血目之人第一次流露出些许的感情,“新武器与暗杀应该只是幌子,他是在期待你。”

“我?”唐琅感到有些怀疑,“你想错了吧?既然你们早已认识,他应该清楚你的实力,他应该会期待你……”他忽然想起了死叶败在魔蚊手下的经历,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强者也多次做出了负伤之后的虚弱表现。

身为造物却与造物主对抗,其难度自然可想而知,不过如若是为了随心所欲创造世界的权能,倒也的确具备了追求的价值。如果真的可以击败造物主……

唐琅情不自禁地开始了想象。在他所梦想的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因为贫穷而掠夺,没有人会因为饥饿而惆怅……

“你的确成长很快,但我不会放你去杀神。”死叶冰冷的话语响起,瞬间打破了唐琅的幻梦,“创世神近乎全能,木邪石下令让孔怖杀朱战时,应该是用了例如‘证明神的身份’的暗示,神才因为忽视,没有监视孔怖。根据你们朝廷里的那些话,他有监视一切的能力,还有自愈的能力,击败他太难。”

唐琅攥紧双拳,不甘地瞪视着眼前的那双血眼,“这就是你拘禁我的理由?不……说到底,弑神的难度与你此刻的态度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竟与神达成了合作?”

“不,我只是在考虑木邪石失败后的情况。”眼前的血眼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是死叶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入侵了我们的领地,弑神成功后自然可以改变世界的规则。可如果失败,我们就必须战胜他们。”

“战胜?”死叶的话语总是那样简短,唐琅不得不细细思索,思考话语背后的深意。

“死伤不可避免,你能不妨碍我们吗?”简短的话语,使唐琅瞬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你想要发动战争?”唐琅猛地抬起头来,愤怒驱动着他的声音,他也因此高声咆哮,“只是因为弑神的场所位于魔剑裂缝的南侧,你就要向那群对你毫无敌意的光族士兵发动进攻?”

“只是赶走侵略者。魔蚊搅局后,我的威望大不如前。侵略者来去自如,那我也会名誉扫地。”

“只为了一己虚名,你就要在光族的战士奋力与神抗争之后,偷袭他们,开始屠杀?”唐琅奋力扭动着身躯,缠绕的魔藤在他身上擦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如果有威望足够的继承人,我可以不管。”死叶的话语依旧冰冷,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愤怒,“但继承人无法服众,厶会重新上台,和平会更难。”

和平……

为了死叶方才提及的和平,唐琅不得不压抑愤怒,陷入沉思。他此前并未直接接触过暗之王厶,可即便只凭余忠临死之际的癫狂话语,他也充分感受到了这位君王对于战争的狂热。对于大陆南部的政治纠葛,此刻的唐琅尚无清晰的认知,他不曾知晓死叶掳走并囚禁暗王的经过,竟以为二人此刻正在分庭抗礼,全然忽视了民众盲从君王的事实。

如若必须在死叶与暗王之间做出选择,至少,此刻的唐琅更加无法忍受亲自挑起了侵略战争的暗之王厶……

“就算杀了厶,我们以他为傀儡建立起的威望也会消失,下一个暗王仍会在十年后出现,未来的和平只会更难。”死叶似乎误解了唐琅的沉默,面无表情地陈述了对于另一种潜在可能的辩驳。

唐琅不由瞪大了双眼,即便失去了记忆,当他目睹了王拔出神兵之际的那种威严,当旁人对君王的崇拜如潮水一般将他裹挟,他也早已成为了无数盲从者中的一个。虽有些在意“以他为傀儡”这一叙述,可当他听到死叶如此冷静地谈论着杀害自己的王的可能性时,他的心中仍然泛起了一阵厌恶的浪潮。

“你可以讨厌我,但你必须承认木邪石失败的可能,如果他失败,我的选择是最优的。”在一片黑暗之中,死叶似乎看清了唐琅脸上的厌恶,冷静地开始了自己的劝说,“以你我的立场,我们都无法在光族军队跨域魔剑裂缝前阻挡,交战不可避免。”

唐琅扬起头来,想要立即反驳,想要自信地声称,他当然可以阻止这场荒谬的袭击!可当他张开了嘴,他那经历了残酷现实淬炼的心灵却瞬间明白了自己的苦衷。身为光族的神使,如若他前去劝阻光族战士,要他们为了可能的失败而退缩,要他们不要侵犯仇敌的“领土”,他们非但不会同意,反倒只会认定,他早已被魔蚊蛊惑,成为了他们的敌人。如若他燃起了虚伪的烈火,阻止了他们的正义,却又无法提供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那他便是坐实了自己敌人的身份,长此以往,他将永远失去在圣光皇朝内部推行政策的可能。

至于死叶,以他的身份赶赴北方完全能够构成一场侵略。这样的行径既会被圣光皇朝视作挑衅,加剧他们的战争决心,又会给暗族人们虚假的信心,刺激他们的侵略狂热。

此时此刻,唐琅终于有些理解了死叶对于武力驱赶光族军队的坚持。即便甘愿在危机中献身,他们又如何放心得下,自己离开权力中心之后,国家之中仍旧存在的那些迂腐,那些残酷?

然而,唐琅终究还是唐琅,就连虚伪残酷的事实,也都无法磨灭他对于一个空洞理想的追逐与渴望。挫折,苦衷,过往的教训,当烈火焚尽了他的过往,这些被世人当作妥协借口的事物,在他心中也再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对于一个毕生只知追逐理想的人而言,停歇的瞬间,或许也就意味着死亡。

唐琅皱起了眉,不是恐惧于眼前的难题,而是开始思索破局的可能。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他的眉头忽然舒展。他抬起头来,颇为兴奋地看向了那对血眼,坚定地喊道,“在此之前我就杀死魔蚊!只要在他们跨过魔剑裂缝之前,我就杀死魔蚊就行了!这本就是今后会被委派给我的任务!我有充分的理由,为了他们的安全,要他们暂时在魔剑裂缝的北岸等待……”

“如果你失败呢?”眼前的一双血眼如两盏光线刺眼的提灯一般,刺痛着唐琅的双眼,“如果你失败,但你逃了,那你还是会妨碍我。”

“我不会逃的!”唐琅扬起头来,高傲地喊道,“我将竭尽全力……”

“口说无凭。”死叶的话语如一桶冰冷的凉水,瞬间便扑灭了唐琅的热情之火,“只讨论你失败的情况,你能保证不阻止我驱赶光族人吗?”

“我都说了会竭尽全力!倘若我仍有一息尚存,我自然便会继续向神发起攻击!”狂热本身自有它的推力,自从唐琅下定决心,想要为了避免任何人的死亡参与弑神,他的心灵瞬间便被幻想所占据,开始认真地考虑创造世界之时需要赐予世人的福分,全然不顾失败的可能。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幻想中的理想世界,幻想的美好不断地激励着唐琅那狂热的决定,就好像他本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尽善尽美的世界而弑神,而非是为了应对现实的危机一样。

“好。作为约束,我已下达命令。若我失败而归,魔剑城中七百三十个光族罪犯将以煽动叛乱的罪行遭到处刑。”

“你不能这么做!”唐琅的身躯剧烈颤抖,好似突然遭遇了猛烈寒风的吹拂,“你不能这么做!”他再一次地表达了自己的抗议,可黑暗之中,那对血眼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无声地诉说着他抗议的可笑。

“你在撒谎。”死叶冷静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如果你信守承诺,我不可能失败。”

“不……”唐琅猛地挣扎了一下,若非遭到了魔藤的束缚,他本想用手抹去额上的汗珠。扪心自问,唐琅并非刻意想要蒙蔽面前的血目之人,可直到死叶提出了自己的约束,唐琅这才真正开始考虑自己失败的可能。

如果他亲眼看到同胞遭到杀戮,他又怎么可能狠下心来,冷眼旁观,绝不出手相助?

那样的行为,岂不同样违背了他的理想?

似乎是因为筹码不够充分,似乎是认为距离唐琅下定决心已然只有一步之遥,死叶自顾自地开始了补充,“作为报复,我同样无法保证你亲人的安全。”

唐琅猛地瞪大了双眼,怒火自胸中腾起,在他的眼底熊熊燃烧。他剧烈地挣扎起来,粗糙的魔藤再度在他不断挣扎的身躯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你敢!!!”

又一记重拳,唐琅咬紧了牙,两行泪珠从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无声地滚落。

黑暗的空间再度被沉默所笼罩,魔蛇的头颅从地上升起,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唐琅,就像一匹既凶残又狡猾的野兽,警惕地打量着自己即将吞下的猎物。

“那个……”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场令人窒息的沉默。死叶血色的双眼微微偏转,一面警惕着唐琅,一面瞥向了唐琅的侧面,声音传来的方向。

“二位这样对峙下去,恐怕也达不成什么共识吧?”低沉而谦卑的男声再度传来,话语之中夹杂着几分颤抖,就像一个卑微的职员,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向上司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死叶大人的话语虽然正确无误,但也往往存在着忽视感情的倾向。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斗胆请求,由在下来劝一劝这位神使大人。”

“可以。但你无权做出任何承诺,现在的我没有理想主义的余裕。”死叶冷冷地说了一声,略微向唐琅的身侧挪了几步,依旧笔直地站着。三头的魔蛇依旧盘旋在唐琅的身前,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倾向。

“你站在原处也没关系,毕竟这样的黑暗中我也走不过去……”侧面的声音轻轻嘟囔了一句,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啊,不好意思!在下孤魂,是这位死叶大人的下属,也因此旁听了二位的谈话。”

“此刻发言,在下是希望充当说客。”孤魂的话语谦恭而和睦,与死叶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死叶大人之前的威胁,神使大人也不必过于在意,毕竟我们仍然拥有商讨的余地。”

唐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同在给装满了沸水的水壶塞上塞子一般,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气。以唐琅此刻的圆滑,又怎么不会知晓,唯有耐心的商谈,才能让他这个劣势者达成自己所期望的结局?伴随着几次深呼吸,他开始认真聆听孤魂随后的话语:

“毕竟理想二字,向来无法强加于人,每一个人,都拥有着自己的判断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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