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乘佛骨 一
书名:爱文者悬疑灵异短篇文集 作者:爱文者 本章字数:10230字 发布时间:2023-03-17

(以下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ps:也不可能雷同吧。


“事佛求福,乃更得祸。”——韩愈《谏迎佛骨表》


这句话是我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史料时偶然看到的,这让本来想借着难得的独处机会忘却这段不愉快经历的我又重拾了内心的彷徨和不安,几经思考的周折后,我还是打算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


门外急促而又无规则的脚步声连绵不绝,我写出来的字都歪歪斜斜不成样子,倒是呈现一种别样诡谲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受过完整教育的人写出来的,但一向刻薄的我却对此毫不在意,因为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在拖拽着我那只握着笔的手,凑在我耳边说“再快些,再快些”……


哦,忘了交代了,其实门外的脚步声对我并不会招致多大的影响,事实上,我习以为常,因为这已经是我被作为轻微精神病看待所禁足的第三天了,至于那些脚步声,那自然就是轮班看守我的人发出来的了。


我当然同情他们无聊的工作,但是我要开始说我这更无聊的故事了:


我的父亲是一名狂热的攀岩爱好者,但是这已经是我出生前的事情了,因为据我了解,他的法定死亡日期甚至早于我的生日。


那时,在我快要出生的前一个月,面对我那位快要撑不下去体弱多病的母亲,这个男人背起行囊,做出了常人眼里最反常的行为。


在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他几乎召集了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宣布了他要独自一人去一趟西部高原的消息……并且在之后不顾周围人的劝阻,他在一个夜晚悄悄收拾好行李,一声不吭地绕过守在他房门前睡着的姥爷和姥姥启程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据姥爷回忆道,那个男人完全就像在进行一场思维缜密早已计划好的逃跑计划。直到现在,我的姥爷都坚信这个女婿只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后来,我的母亲没有撑过去,但我却奇迹般安全的出生了。


也因此,从小姥爷姥姥就不想提起那个男人,一旦有不小心说漏嘴的时候,接踵而至也只有姥爷挺直赤红的脖颈,对此进行无止境的批斗和谩骂……


故事的转机一直到我成为某大学的国文教授后才发生:


前段时间,我作为那家伙唯一现存的直系亲属而被当地警察传唤,并被秘密告知他可能还活着的消息。起初,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因为我对这个几乎快被我遗忘掉的男人毫不感冒,除了我身上流淌的每一滴血都与他有关之外,我无法再和他建立起什么其他的联系了。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正因为我和他有着这种难以割舍的关联,才招致了之后一系列的灾祸……在旁人眼里,我只是随便交代了几句关于自己之后将要踏上自己的寻父之旅,并且在一段不算太长的时间里销声匿迹了一会就回归正常生活了。


其实,一向孤苦伶仃的我有时还会幻想一下这世上是否还有一个幸存的亲人存在,所以,应该说启程前,我对这趟旅行还是抱有些许的期待。


但对于我来说,那场触目惊心的经历无时不刻不在刺激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准确地说,正因为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和他有这样的关联性,一向害怕惹上事情的我才无法逃过这次劫难。


这场旅行对我之影响深重,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他至今都徘徊在我的梦境里喋喋不休,我不是说这段经历,而是那个……确实存在着的,那天和我对视的,那只难以名状的神圣而邪恶的生物……


总之,这场经历后我没有如他人祝愿那样带回那个我未曾谋面我的父亲,反而带回了那个时而癫狂无故嗤笑的我。


为了证明我的清醒,在那东西吞噬我的理智之前,我写下了这几篇手札。


因为前往目的地——一个远离我所在地的高原的路途实在过于遥远,百无聊赖的我在火车上反复翻阅着那沓泛黄资料的复印件,一边抿着苦涩的茶水一边感慨现代科技的先进能把老资料上的污渍和霉点都印得如此清楚。


读着读着,一股倦意席卷而来,我的思绪被带回到那个后来被我称作改变我命运时光开端的日子。


是夜,由于那场事件相关的卷宗已经历史悠久,一直是一个和蔼敬业的老警察从中午陪我找到了晚上才把资料收集复印全打包给我。


他跟我介绍他是最早一批当地跟进这个事件且还没退休的警官。关于案子的细节,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更多的细节,他吩咐我要找那边本地的警官问个清楚,这次具体是因为有一些外地的攀登客的照片里出现了一个和我父亲很像的沧桑身影。


而这张照片又被当地一个好事的媒体拍下来广为流传,这自然逃不过当地执法机关的法眼,尤其是那些如今已经身居高位,当年参与过这场案子的警官们。


在对照片的缔造者和媒体人员一番询问无果之后,他们找上了我……


“不然,就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也不差嘛小陈。”老警官是唯一一个来车站为我送行的人,他笑呵呵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可惜自己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不然高低也要一起跟上来看看。


我礼貌性地朝他鞠了个躬,假装迎 合他的话,但事实上,我现在对于那件事的真相并没有那么感冒,如果说有的话,应该是我对这世上唯一留下的那点亲情的渴求,在驱使着我朝那而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飞来横祸,而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的事情。


火车到站了,此时车上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也许是因为现在也不是旅游的旺季,我这时候造访这座神圣的冰峰,确实别有一番意味。


到达车站,我就受到当地工作人员的热烈欢迎,以至于我甚至没有在异地他乡迷个路的机会,就稀里糊涂地前往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雪山山脚的小群落,冈迪那村。


冈那迪村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独立在山脚下,当地的治安主要靠一个保安亭来维持,不过因为本土崇尚积善的民俗,就算警备力量少得可怜,但这个疙瘩地方也不至于出过什么岔子。


我被工作人员带到了那个狭窄的保安亭坐着,他们吩咐我说留在此地不要走动就发动车回去了,一时间,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不过这样的怀疑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很快,门外就有一个大胡子男人背着猎枪推门而入。


“那个,你就是陈楚奇先生吧。”


男人认出我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看到我一脸疑惑的神情后,他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边角稀碎的发黄照片,上面是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男人。


我有一定的直觉,那就是我的父亲。


在和他洽谈一番之后,我得到了很多稀碎却也全面的事实。


比如,实际上,我的父亲陈峰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前往这个地带进行攀登,并且每次一去就是背着一个厚重的行囊好几天才回来。起初,当地跟他交好的村民还会对他的安危有所担忧,但是后来我的父亲几乎都会平安归来,慢慢的,他们心中这股焦虑也逐渐消散了。


只是,根据后来警方人员的笔录,似乎,那时有村民出于好奇心而找我父亲接过行囊查看了下里面的装着的东西,除了足量的水和食物,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但是没等那个村民继续查看下去,父亲就一反常态地躲过他的包裹气冲冲地上山了,并且要以后不准有人再碰他的包。


根据那个村民事后的回忆,他瞄到一眼几包牛肉干下藏着的隐隐约约可以窥见的烛台和香火。


警方马上锁定这个线索进行调查,可是这大雪山上荒郊野岭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寺庙佛像可供父亲参拜,所以很快,这点希望就戛然而止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瘸腿的老人摇摇晃晃地来到警局报案,说自己能对此事提供一些线索。


……


老人是个拄着拐杖的盲人,也是管理村里族谱的人,而他之所以能提供线索,是因为他一直坚信,冈迪那村背后倚靠的大山里,沉睡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而有一座供奉他的宏伟建筑,隐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


传说,那个山洞里,能听见海哭的声音。


老人一家是世世代代都作为族谱登记员而居住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据他所回忆的,祖辈曾告诉过他们,现在的冈迪那后裔都是从背后那座山里的某个地方走出来的。


他们的先祖曾一块聚集生活在一个特殊的洞穴里,不同于外面的寒风凛冽,洞口内部有一股温暖和熙的风不断溢出,维系着洞口里的温暖。


也因此,相较于外部气候的严寒,先祖更喜欢在洞穴里偏安一隅,所以他们生生世世都不怎么离开洞口去别的地方定居……


直到后来似乎是洞口里发生了什么严重的变故,让冈迪那村的人不得已来了一场大迁移,才有了如今山脚下这个生机勃勃的村落。


后来,由于时间的推移,冈迪那村的人逐渐失去了以前的种种习俗,不过还算令人欣慰的是,这个古老的文明没有因此而中断,因为老人的先祖把他们的文化都完整抄录下来以文字的形式保存至今,密封在一个巨大的陶罐里藏在老人家中的地窖里严加保管。


虽说以前的习俗基本随时间流逝而散失得差不多了,但是当地居民对于一种传说中名为“那摩嘎啦”的东西的热忱却异常狂热。


“那摩嘎啦”是当地的方言,直译为汉语后则是“佛骨”。


当我一开始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我马上联想到当地的地理位置,并揣测起这会不会和传入这片土地的佛教有所关联,但事实很骨感,古冈迪那部落的存在时间和佛教传入完全对不上,应该说,基于这个事实,我们基本可以明确“佛骨”和正经的佛教八竿子打不着,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而根据当地幸存下来的传说故事来看,“佛骨”这种东西,是只有积德行善到一定程度的冈迪那族人才能长出,他通常表现为头顶突出的一个皮包裹的羊角形状的东西,并且随着人积善行德次数的增多,“佛骨”也会随之成长。


直到人的肉体消亡,这根“佛骨”上包裹着的那层皮都不会覆灭,转而作为人到达极乐天域的媒介,助冈迪那族人得以修得圆满,成为真神,在灵魂进入天域的同时,他们的肉身会成为能够坐地窥视大千的躯体,以便于查勘自己在凡间的亲人,满足最后一丝念想。


成为真神后的冈迪那族人的灵魂会被从那根“佛骨”上抽去,同时,“佛骨”上包裹的那层皮会以极快的速度腐烂,露出“佛骨”本来的样子。


至于对“佛骨”相貌的描写,那是少之又少了,老人的祖先只用了一句话去描写。那就是“如同切下了所有分树枝的树干”。


刚刚了解到这里的时候,我根本没意识到我后面会经历的那种可怖,几乎直击我的灵魂要逼迫我丧失理智。


刚才提到过,本地人对于“佛骨”的热忱强烈到不正常,这就体现在当地极力推崇积善的民俗,似乎就算别的习俗已经被掩埋在历史的长河里,但是对“佛骨”的追求却一直埋藏在每一个冈迪那族人的心里头,驱动他们潜意识里去积德行善。


直到后来我和当地警官以唯物主义的角度去分析这个传说的时候,我们大多数人还是偏向相信“佛骨”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是冈迪那族人祖辈的某个哲人以“到达天域”和“成为神”对同族人提出的约束和道德准则,他类似于一种宗教和学派的混合体。


当然,这个想法在我们跟随老人去他家研究完那个陶罐里所藏着的东西后,显得分外的幼稚和可笑。


最后,在交代完这些背景之后,我该说说老人是怎么和告诉警方阐述自己和我父亲的联系了。


据他本人所说,他之所以双眼失明,其实是因为小时候贪玩上山,误入了一座巨大的寺庙的栖息地,期间,他不小心把寺庙里的一个香炉打翻了,并且似乎因此让我什么不可名状的生物苏醒了。


虽然到最后他都没有看到那个生物的真面目,但是他用一口地道到他本人都自愧不如的冈迪那话警告自己,并说要夺去他的双眼来赔偿自己的损失。


老人当时还小特别害怕,没来得及确认那个声音的来源就逃出了寺庙,幸亏,他在路上和担心而前来寻找自己的父亲相遇了,这才得以回到自己家里。


当他和家里人诉说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后,周围的人都十分诧异,脸色铁青地看着他,甚至苛刻平常要求他要自己睡的父母今晚都把他接到房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但老人的眼睛却在醒来后彻底看不见了。在安抚了当时年纪尚小的老人之后,父母只告诫他不能随便和外人提到这个经历,除非是在需要做善事的时候。于是,老人一直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对于双目失明,家人和他都只用高原反应造成的永久性创伤来搪塞过去。


本来,老人会觉得那晚的经历只是一场梦,但是家里人的态度却让他更加坚信,那晚自己确是走到了一个寺庙,并且触怒了庙里的神明。


再到后来,就是父亲作为攀登爱好者登上山后,再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日薄西山,他遇到了碰巧在外面扫地的老人。


老人热情地问父亲这次攀登感觉如何,父亲却一直追问自己这里山上是不是有一座废弃的寺庙在一个洞里悄然沉睡着。


老人听到父亲这般说辞后脸色大变,马上把他带到家里进行彻夜长谈。


对于他来说,父亲好像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并能产生共鸣的人,只不过父亲没有碰倒任何寺庙里的东西,但是他还是对神明是否会惩罚自己有所在意。


据父亲所说,他当时攀登冈迪那后山攀登到一半的时候突遇暴风雪,而视野遮盖加上寸步难行的艰难条件让他不得不就近找个洞口先整顿一下自己。


父亲相中了此时离自己最近的宽敞大洞,并用尽全力朝那里逼近,等父亲到达之后,他惊奇的发现,那覆盖在自己五官上,衣服上的层层白雪在他一脚踏入洞口的瞬间霎时融化开来。


他很快就发现那是因为这个洞口的环境温度十分温暖的原因……而洞口里温暖的来源似乎就是洞穴深处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潮湿而温暖的风。


当时父亲总感觉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再勾引他往前走,事实上他也难以控制地朝前踱步,直到走到一个陈年失修,摧拉枯朽的巨大寺庙前。


再然后,就是他一直在洞里等到了外面雪停了下来才走下山去,遇到了老人。


因为这件事后,父亲和老人的关系变得很好,再后来通过这层关系,父亲得以得到老人的同意,经常在他家里和他研究地下室里的资料从而一块探讨古冈迪那的文化习俗……


不知为何,每每和老人探讨这个,父亲都会从一个粗犷的大汉变成一个温文尔雅善于思辨的先生,滔滔不绝地和老人一同追寻古冈迪那人的日常生活和古典习俗。


再后来,即便是我的父亲很久没来了,老人也只当他是家里出了事不方便,也因为老人日常生活的孤寡和消息闭塞,他知道这个父亲失踪甚至大概率已经死亡的消息时,已经是好几个月后了。


在听完对老人证词的转述后,我跟警官说,要不就去老人家里调查调查,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毕竟现在看来,父亲和这个洞口之间的联系是脱不开关系了。


警官也十分赞同我的想法,并偷偷和我说其实老人那里他们也有专门去调查过,但都是徒劳无功,甚至因为老人记忆错乱,他们一阵努力下来连所谓的洞口坐标都不得而知,而这次刚好身边有个在这方面有所研究且又和当事人有紧密联系的我在,正好可以畅快地对此进行一番调查。


说罢,我们就出发了路上,我惊讶地得知这个警官竟然是……的职位。看到我这么惊讶,他赶忙解释说,其实是因为当年参与调查的几位警察即便是在我父亲的死亡证明都已经公开之后都一直没有放弃对我父亲行踪的调查……


并且,他们即使如今身居高位,也会利用空闲时间情愿回到冈迪那村的小保安亭里工作,当然,因为这里的民风,所以一般主要工作就落在了秘密调查我父亲那件事上。


二十几年的坚持已经足以让我瞠目结舌,等听完他的描述后,我情不自禁地把双手搭在那位警官的手上,用来前做的微不足道的功课——相当于当地的一句“谢谢”,对他致以最高的敬意。


他自然也很乐意接受我的夸赞,并告诉我不用叫他警察先生,叫他小艾就好。


老人住的地方和村头的保安亭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只不过位置比较偏僻,不上山的人几乎都不会察觉到这个坐落在上山大路的小木屋而已。


他用流利地当地语言和我老人说明情况,热情好客的老人立马爽快地答应了。


我想起刚才听闻老人描述之初有一个极不自然且荒谬的地方,想到现在没什么事了也顺口问了一句。


我问他们,这里地处高原,且最近的湖泊都在几十公里外,这样又谈何在洞穴里听到海哭的声音呢。


谁知道小艾和老人听到我的问题都捧腹大笑起来,等到他们冷静下来后,小艾故作高深地和我说如果你在意这种,那么等下就要有东西让你惊掉下巴了哦。


说完,我们跟着老人进入那个一片漆黑,连绵不断的地下室。


我本以为那就是一个地窖一样的地方,撬开地板就能窥见一般,没想到老人摸索着找到地上的暗门把手把他打开后,露出来的是一段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台阶。


当我还在惊讶于老人的先祖是如何克服坚硬的冻土凿出一条这么长的隧道后,小艾已经提着手电筒回头知会我跟上去了。


我回了声好后就快步跟上,起初,隧道里只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和微弱的呼吸声,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原效应产生的幻觉,我仿佛在隧道后半段听到了点让我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的声音……


回到隧道本身,里头十分狭窄,我们三个人只能排成一列依次下去,走完这个隧道大约用了三分钟才走到尽头。


谢天谢地,那是个还算宽敞的房间,并且配有那种装电池的台灯,实话说,刚才那个狭窄的隧道加上后半段挥之不去的杂音,一直让我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老人边摸索着,边走到自己习惯上放台灯的地方把仁慈的光亮带来,也让我们正式窥见房间内部的样子。


我敢说,这个房间对我的精神震撼力丝毫不逊色于我考察过的任何一个景区或者我造访过的随意一个博物馆。


房间整体呈一个一百平方的正方形形状,有约摸三米半高,从正门望过去左右两边的墙壁整整齐齐地刻满了晦涩难懂的异族语言,其中,一个字约摸只有半个指甲盖的大小,却刻得十分精致,每一个笔每一画都十分笔直,且自带一种荡气回肠的魄力,如同两组书写英雄的碑文一般,自然形成一股极强的视觉冲击,好像两个肃立着的勇士,正在挺直胸脯默默保护着他们的故地——冈迪那。


这还是只是开端,从正门看过去,我的两手边,整齐地排列了两大柜子的文物和书籍。


两个柜子的构造大致相同,自上而下有五大横格,上面都已经堆满了东西,我结合老人的解释和自己来前做的功课大概知晓了,我左手边的柜子上堆着的大多是对古冈迪那的历史记录,还有冈迪那族世世代代的族谱;而我右手边的柜子上,则放着标志着古冈迪那文明发展进程的种种信物。


譬如,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陶罐,锅碗瓢盆,还有动物皮毛织成的简陋衣物,以及一些数量繁多,奇形怪状的木偶……


这些木偶虽然雕得不敢恭维,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头上,一定在哪一个地方有一只高高矗立的羊角状的物体,也许是这些木偶的形态各异实在是过于诡谲,我只是凑近观察了一番就感受到极度的不适,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错愕感,我总感觉在观察这些木偶时,总闻到一股夹杂在檀香里,难以分辨的鱼腥味。


然后,就轮到我们故事里的主角了,那就从正门走入后,直接面向的那个,静静安放在房间正中央,背贴墙壁的黑色陶罐。


黑色陶罐上也歪歪斜斜地刻着一圈圈螺旋向下排开的文字,但是不同于墙上那么工整,陶罐上的文字显得十分扭曲,并且是在刻完后还用一种能荧光的涂料粉饰了一遍,所以,在刚进入这个房间时,我就被那几行在一片黑暗里悬浮着的亮绿色诡异文字吓了一跳。


小艾跟老人知会了一声,老人和小艾就缓缓走上前去熟练地把罐子上的沉重的盖子搬了下来,在那盖子被掀开的一瞬间,我只感觉到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从里面倾泻而出,让我一下心旷神怡……


老人小心翼翼地把盖子放在地上“哐当”一声,激起了不少灰尘。


“那个陈先生,你先等一会啊,我和达瓦先生先把里面的资料搬出来,可能需要花上一些时间。”小艾转头跟我知会一声后就一头扎进罐子里翻找起来。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应该有二三十本文书在地上整齐地铺陈开来,而明显,要解读他们,需要费上不少的功夫。


中间的过程我会对枯燥的解读过程进行大幅度删减,挑出几个比较有研究价值的信息。


例如,在对这些文书的翻译解读中,我们惊奇地发现,古冈迪那族落内部的族员之间的分工体系竟然如此完善。


我们大概可以知道,在古冈迪那社会的体系里,族人可以分为五大种职业,分别是“祭司”,“织女”,“农民”,“厨师”……还有一个我难以理解的身份“渔民”……


而根据老人先辈留下来的文书,我们大概能知道这五种职业具体的工作内容:


祭司,负责平时的祭祀活动和新一代冈迪那儿童的伦理教育。那些文书上画着栩栩如生的笔画,在一个巨大的广场,许多约摸四到十二岁不等的孩童围成圈圈席地而坐。


广场正中央则是一个头上长着角,右手挥舞权杖的瘦高男子正看着左手上的卷轴照本宣科地把里面的知识一一传达出去……


而不同于祭司,其他四种职业的人都和正常的冈迪那族民无异,他们的头上并没有生长有那种标志性的尖角。

织女和厨师则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事实上,除了祭司之外,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农民”和“渔民”吸引过去。


先说农民吧,按文书的记载,古冈迪那族的族民们有一个得天独厚,固定用来种植农作物的地方,那里是一个自然向下凹陷约摸一米多的巨大坑洞,正上方则是一个露天的大洞,能够给予这个坑足够的阳光,而大洞边缘的雪水融化又能给坑洞提供源源不断的水资源。


总而言之,根据文书记载,冈迪那先民们的主食就是农民们利用坑洞的天然优势种出的类似于青稞的作物。


接下来比较令人费解的,应该算是里面对于“渔夫”这个职业的描述。


按文书的内容记载,这些渔夫每次出行时,都需要预先喝下一晚冈迪那本地酿造的烈酒,并且这样还不够,他们还必须随身带上满满一大壶才能出行打渔。


而和我所想的不同,这些渔夫并不是要出洞前往附近的一个淡水湖垂钓,而是反方向朝洞穴的深处走去,在这里,我看到了老人先辈温馨的批注。


传说,在第一批冈迪那族人发现这块宝地时,因为有个人提出自洞口里吹出的暖风很像某种巨型生物的吐息,让他隐隐不安,因此,他提出要用石头把这个洞口堵上一些,只留下几个洞口供暖风流通。其他人经他这么一说竟然也萌生出些许的抗拒和膈应,于是,古冈迪那族民就靠他们的辛勤努力从雪山外面搬来了足量的巨石把洞口塞住,只留下几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和一个被栅栏围住的门型出入口。


而这个出入口,就是通向“渔夫”们工作场所的门,按文书附录的画上所描写的,“渔夫”们会以此穿过那个出入口朝洞穴深处走去。


并且很明显,在洞口中穿行的时间占据了整个“出渔”行动的绝大部分时间,而从画中对人物神情动作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出,洞里的温度并不固定,每当画中的人物感到寒冷,他们就会拿起那壶液体喝上一口,然后继续前行……


渔夫们会一直前行直到到达一个巨大的镂空球形空间,我通过对球形空间顶部的描绘大概能知道那是一个洞顶上分布着密集钟乳岩和倒冰刺的地方。而渔夫们到达这里就不再前进了,事实上,即便他们想,也无法前进。


因为此时呈现在他们的面前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水域,虽说按画中所描绘的,水域正中间的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被涂黑的部分里,有一个隐隐约约能够被看见的半圆轮廓,好像挂在海平面上的半个月亮静静矗立在水域的对岸上。


但对于渔夫工作的描述差不多止步于此了,因为他们的工作在经过长途跋涉后就极度轻松了,因为会有源源不断的鱼从远方不停从对岸涌过来渔夫们这边,而渔夫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弯腰把那些负隅顽抗却好像因为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而不能游走的鱼捞起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皮袋里,就可以满载而归了。


因为每次出行“打渔”一次都需要费时费力,因此,渔夫需要工作的时候,大概都是需要举行重大祭典或者庆祝仪式的前夕……


对职业的介绍差不多到这里就到底了,剩下的则是老人先辈附上的,对古冈迪那族民载歌载舞画面的具体描述。


其中就一段他们围在篝火旁,悠闲惬意地享受着洞口内部自然形成暖风,以及烤着各式各样的鱼的情景……


不知道是老人祖辈的作画失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从那些鱼里看到了一个极为让我惊讶的身影。


我看到一个孩子八字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只烤得差不多的……金枪鱼。


也许是注意到我脸上显露出的难以置信,小艾跟我说这种怪异的现象才刚刚开始,没错,金枪鱼是一种只生活在海里的鱼,要说离冈迪那村最近的栖息地,那还是几百公里外的南印度洋……


照理说,古冈迪那族民世世代代生存在洞口中,不可能见过这种样子的鱼……何况是这种以写实为首要目标的历史画作里,出现了这种极不合理的存在。


我控制自己不再淤泥多想,而是和小艾警官一起继续对下文进行探究。


文书的后文则来到对古冈迪那本族人民对“佛骨”做出的,一系列体系完备的阐述。


文书指出,根据冈迪那这个民族世世代代口口相传的传说,他们自古以来就居住在这个离天域只有半步之遥的地方,抬头可对圣洁的天城窥见一斑,俯首也可以饱览大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冈迪那族人作为人神间的过渡品种,体内自然会与一般的人有所偏差。


简言概之,就是冈迪那族人具有修炼“佛骨”的能力,因为一般的凡胎肉身无法忍受天空中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而不能进入所谓的天域的,冈迪那族人想要得到飞升,就必须要把自己灵魂倾注入他们修炼出的“佛骨”之中形成生生不灭之势,然后灵魂在修得大乘圆满之后会自然从佛骨上剥落下来,直上青云获得真正的解放……总之,佛骨就是作为冈迪那族“永生”和“成神”的媒介和图腾为他们所崇拜。


而他们将灵魂修得“大乘”这个进程,又称之为“西俄仁巴”,直译过来就是“血乘”。


大量和佛教貌合神离的用词让我不得不怀疑是否冈迪那族曾受过古印度佛教的影响才形成这一体系完备的宗教学说,但当我提出这样的看法时,我明显能感觉到小艾警官的不赞成和反感。


至于,对于先前是否有真正成神的冈迪那族民的记载,老人的祖辈却好像选择性地略过了,没有详细去描写这一方面的事情。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所渴求的关于父亲留下的痕迹,在我和小艾警官打算继续向下研究的时候出现了。我和小艾警官把成堆的文书小心摊开,生怕操作不当而对此造成永久的损伤。在卷轴被缓缓打开的期间,从里面抖落出一张泛黄的笔记,上面写满了让人看着有些不安的文字。


这张纸被折了两三次,当我和小艾警官慢慢把他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三猿像”形状的朱红印记,印记旁边赫然在目刻着三句惹眼的话。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这三句话之于我这个这方面专家自然是熟悉不过,但不知道为何,在现在这个有些阴沉的气氛里,显得有一种别样的诡谲……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但是作为一个已经经历完的人,我能很负责任地告诉各位读者,这只能算作是一个开端而已。


不知道是作者心有余力这样恶作剧一番还是无意间或是被迫造成的结果,这张纸的正文部分仿佛被刻意切割开来,上半部分写得十分端正工整,而下文却让人感觉到一种临时赶工出来的潦草。


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这张纸明显是后来人为了逃过某人的耳目偷偷塞进这张卷轴里面的。


而最让我瞠目结舌的是,这张纸最下面的署名,写着我父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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