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底考在即，班里的人一个个愁眉苦脸，拍着脑袋回忆自己学过的内容。
教室的音响在右上方的墙角处，正在播放眼保健操的音乐，没人跟着做。
“沃日，谁有以前的数学笔记？”
范思羽挠着头，看着以前熟悉又陌生的练习册，慌乱的视线在周围求助地搜寻着。
他的同桌看不下去，被他吵得有些不耐烦，从书桌兜里掏出笔记本扔过去：“闭嘴。”周汶涛头都没有抬，继续看他的英语小说。
“不会就我一个人在看以前的题目吧？”范思羽缩着脖子嘀嘀咕咕，转过身子。
不知道陈悦是怎么和老师说的，她和王晓恬换了位置，现在是温格的同桌，两人都在低着头刷题。
范思羽嘿嘿笑着，瞬间平衡了：“我就知道不止我一个人抱佛脚。”
温格挑眉，挡住了自己册子上高二的字样，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摸底考她并不担心，反而是高中的知识需要补充，即使她有记忆，也是需要靠上课和刷题来巩固的。
她的桌上摞了高高的一叠课本，混着几本高年级的书和题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范思羽又探头看着苏屿：“弟弟又在睡觉！”角落里的男生趴在桌上，将校服外套盖在上面，一如既往地在睡觉。
“晚上学习白天睡觉......”范思羽纳闷地看着。
闻言温格停了笔，抬起头看他：“他晚上学习？”眼神盯着后排睡觉的人扫了眼，眼底浮着淡淡的疑惑情绪。
范思羽点点头，回想了下说：“对呀，军训回来后他倒是一直回宿舍住，只是晚上常常亮着灯在看书。”
“果然跳级很辛苦吧？”他猜测着，满脸同情又怜爱的表情让温格起了身鸡皮疙瘩。
温格：“......”如果说她是努力型选手，那苏屿肯定是天赋型的，辛苦应该是不至于的，或许是有其他原因。
她垂眸沉思着，军训回来后苏屿都没有去拳馆，她和苏屿的叔叔也没有联系了，回来后又忙着准备考试，很少看手机。
指尖轻点着下巴，片刻后她拿出一张白纸，将苏屿最近的状态捋了又捋，黑色的线条在纸上痕迹分明，温格手中的笔微顿，眼底若有所思。
苏屿晚上刷题，是真的担心成绩，还是睡不着？
她正拧着眉思考，旁边的陈悦看着窗外，圆珠笔在她桌面上敲了下：“温格，有人找你。”
“妹！”
温娜站在窗边喊她，旁边还跟着李苟。
“姐，你怎么上来了？”除了放学和问问题，她姐都懒得爬楼梯上来，这会来找她确实有些稀奇。
两人靠着走廊外侧的围栏，下面是拿着校卡往食堂和小卖部跑的学生，顺着人群看去，靠近校门的都趁机溜出去了。
温格伸了个懒腰，好奇地看着温娜：“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娜摇摇头，脸上神色纠结，有些迟疑地说：“我怀疑有人跟踪我。”她有些后怕地搓着胳膊，拧着五官靠近温格。
温格的反应有些大，瞳孔微睁拉过温娜的胳膊，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声音沉沉的。
“你没遇到什么事吧？具体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着急，脸色都白了。
温娜摇摇头，安慰地拍了下妹妹的肩膀，将事情从到到尾说了一遍。她下课总是喜欢溜到校外瞎逛，有时候会叫上温格和李璇，大多数时候是拉着李苟陪她。
一中的街道太多了，而且总是热闹的，原本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只是今天她和李苟从店里，她突然觉得对面的人有些眼熟，像是经常碰到。
两人一合计就故意走到了人少的角落，果然身后跟着人，那人戴着黑色帽子，对视一眼后就跑了。
温娜声音有些不确定：“那人好像在拍照？”
快门的声音在脑中模糊地响着，温格心脏骤然缩紧，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安慰道：“姐你没事就好，最近别出去了。”
“那人长什么样？”她扶着栏杆稳住心神，状若随意地问，“多大年纪？”
李苟看了她一眼，回答了她的问题：“个子不高，看着挺健壮，戴着黑色帽子，年龄看不出来。”
那人跑得快，他和温娜都没有看到全脸，只是觉得那人的眼神有些阴沉，像是认识他们。
他继续补充：“那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他朝着九班教室的方向看了眼，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人抬眼的一瞬间，他觉得那双眼睛，和苏屿有几分相似。
温格意识到什么，心蓦地沉了下来。脑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她扶着栏杆稳住心神。
“姐你最近别出去了，到时候放学我们再一起回家。”她弯着唇笑起来，看起来非常冷静。
温娜松了口气，扯着李苟的胳膊笑得明媚：“多亏了狗蛋，不过妹你也别出去了，外面人太多了不安全。”
“我来就是提醒你，阿璇那边我已经说过了。”
“我和狗蛋下去啦！”
她嘱咐完扯过李苟的胳膊拍了下，走在了前面：“谁晚进教室谁打水！”说完她迅速地跑起来，神色无所畏惧又张扬明媚。
李苟被她扯得没什么脾气，俊朗的脸上浮着点点纵容的笑意，慢悠悠地走在身后。
温格心下了然，眉眼浮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们的背影，看了眼时间后朝走廊的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没什么人，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头。
镜子里的人眉眼清丽，脸色却白得像纸，双眼的笑意彻底淡了下来，唇瓣紧紧抿着，眸中晃着颤抖的水光。
温格忍着心底波荡的情绪，掏出手机给苏彦发了条消息。
A市的某座高楼里，透明的落地窗前。
苏彦正在办公楼里和律师谈完事情，低头看着手机的短信，修长的身形在看到新来的消息时一顿。
温格问他苏屿的父亲什么时候出来？
她问得有些唐突，像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的情况才问了这个问题。
苏彦盯着消息看了片刻，隐约猜测她是苏屿去看望那个人的真正原因。
棱角分明的俊脸在顷刻间变了脸色，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打开了电脑。
拳馆的监控被他调出来，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不放过画面里一丝一毫的动静。
蓦地，他的视线凝在某个角落。
水滴猛得渐起，镜子上的水珠顺着温格的脸滑落，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沾着水珠的双手蓦地攥紧又松开，她抽出纸巾擦干手指，划开了屏幕。
苏彦：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手指颤抖着将手机放下，温格拧开水龙头弯下腰，胃部强烈的不适感让她干呕出声。
她就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虚弱地靠在墙面，双手捂着发红的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盯上了姐姐？
她想起李苟的眼神，心里对跟踪的那人已经有了猜测，苏彦的消息只是证实了她的想法而已。
那人既然已经出来了，势必会盯上苏屿以及他身边的人。如果他已经盯上了姐姐，那想必是看到了自己，毕竟她才是离苏屿最近的人，是他最想摧毁的啊。
温格皱紧了眉，墙面的温度透过校服传进身体，冰凉的温度稍稍掩住了心里滚烫的恨意，她抿着唇撑起身子。
镜子里的人将手机放进口袋，抬起头，指尖拨弄着耳边的碎发，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电脑的屏幕被放大，中间的人刚好抬起头，黑色的帽子被拿开，他扬起的眉眼和苏屿有三分相似。
几年的监狱时光没让他变得憔悴，他扫视了一圈，阴鸷狠厉的视线突然对上屏幕外的人，咧起的嘴角戏谑又嘲讽。
苏彦握紧了拳头，手机震了一下，是温格的消息。
“瞒着阿屿，能瞒多久是多久。”
她的话让苏彦苦笑出声，连她都知道了，苏屿那边怎么可能瞒得住？
手机铃声在偌大的办公室响起，苏彦看着那串号码，脸色沉了下来。
“喂？”
“亲爱的弟弟，别来无恙。”
那边的声音低低沉沉，透着股狠劲，如同毒蛇攻击前的嘶嘶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