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各庄村头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宝顺背着行囊一路走近。
在宝顺的身边,陈支书、宝顺父亲、娘、槐花、志强来送行。
宝顺父亲一边走,一边故作轻松地对宝顺说:“恁出去看看也中,实在不行就回来。咱好手好脚的,不怕没吃没喝。”
宝顺:“俺记着哩。”
宝顺娘在身后为宝顺扯了扯衣服:“跟外头冷了就买衣裳,饿了渴了就买吃的喝的,可别冻着饿着哩。”
宝顺动情地:“娘俺知道哩。”
陈支书扶住宝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宝顺啊,我说就一句,你这出门在外的,脾气可得改改,别老是直来直去的,对自己没有好处知道不?”
宝顺认真地:“俺记住哩。”
宝顺娘、槐花两人跟在后头,都在抹眼泪。
(村头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大家正走着说着,队伍后面传来了铁柱的叫声:“宝顺哥。”
大家转过身,顺着喊声望过去,只见铁柱拼命地跑过来。
铁柱跑到宝顺跟前站定,气喘吁吁地:“宝顺哥,恁说走真走啊。”
宝顺苦笑着:“反正是走,迟走不如早走。恁呢,做啥打算?”
铁柱苦着脸:“俺还没定呢,俺娘死活不答应,说俺走了丢下她孤身一人咋办。”
宝顺叹了口气:“唉,恁爹过世早,恁扔下恁娘独自一人也不是事儿。”
铁柱眼巴巴地对宝顺说:“恁找到活儿给俺捎个信,俺也好有个想念头。”
宝顺扶着铁柱的肩膀说:“没问题。”
(杨各庄村头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一行人站下,等车。
公交车驶来,停下。
宝顺将行囊拎进车厢,然后上车,转身倚在车门口。
宝顺:“爹、娘、陈支书,槐花,俺走了。”
宝顺父亲:“去吧去吧,到地儿来个信。”
陈支书加重了语气:“记住喽,别再犯倔。”
宝顺娘扶住宝顺胳膊,哭出声:“宝顺俺儿……”
槐花情不自禁地,带着哭腔:“宝顺哥,自己照顾好自己……”
宝顺眼眶一红:“槐花,咱爹咱娘就托付恁了,俺记挂恁……”
槐花靠在志强的肩上抽泣。
志强眼巴巴地看着宝顺:“爹……”
宝顺盯住志强,语重心长地:“志强,恁一门心思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
志强点了点头:“爹,俺记得哩。”
(村头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驾驶员按了按喇叭。
宝顺转身进去。车门关上。
(村头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缓缓驶离。
(外景特写)
宝顺隔着后车窗望着爹娘和槐花志强,热泪盈眶。
(公交车里,内景,早晨)
通过后车窗,宝顺看得见陈支书、宝顺父亲、宝顺娘、槐花、志强、铁柱在挥手送别。
宝顺父亲、宝顺娘已是老泪纵横。
槐花无助地大声哭喊着:“宝顺哥……”
志强跟着公交车一路追着跑:“爹……”
(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渐行渐远。
(公交车里,内景,早晨)
透过公交车后窗玻璃看见送行亲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一辆警车驶来。
公交车相对驶来。
警车与公交车相对交会而过。
(警车里,内景,晴,早晨)
坐在后座的小高:“这公交车里该不会坐着杨宝顺吧?”
坐在副驾驶室的老孙:“杨宝顺真要是坐这车里那可是天意。”
老孙转头对驾驶员:“开慢着点,安全第一。”
驾驶员会心一笑:“知道呢。”
老孙转头和小高相对一笑。
(杨各庄村头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警车驶近。
陈支书正在公路边背着手缓缓而行。
警车在陈支书身边停下。
老孙下车:“陈支书,你这是上哪儿呢?”
陈支书指了指公交车驶去的方向:“宝顺出去打工,我陪宝顺他爹他娘送他,回来路过工地,顺便看看。”
老孙一惊:“啥?你说杨宝顺出去打工了?”
陈支书:“是哩,出去了,刚走的。你们来做啥?”
老孙:“嗨,县里赵副县长开工典礼那天让杨宝顺给惊吓的,犯了心脏病,回去非得让局里治他罪。局里张局长交代我们应付一下,说让把杨宝顺给叫来训训。”
陈支书摊开两手:“这人都走了,还咋训哩?”
老孙想了想:“那好,我们回局里了。”
陈支书:“不上村里坐坐?”
老孙:“不啦,改天吧。”
陈支书挥了挥手:“那你们慢走。”
老孙上车,也挥了挥手:“陈支书回头见。”
陈支书:“回见。”
警车调头驶离。
(警车里,内景,晴,早晨)
老孙对小高和驾驶员说:“咱追了,没追上是不?”
小高机趣地:“对,咱追了,没追上。杨宝顺这小子狡猾,跑得比兔子还快。”
老孙、小高、驾驶员三人一起会心地笑了起来。
(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警车驶远。
(九州县火车站站台,内景,凌晨)
杨宝顺提着行囊在等车。
(火车站站台,内景,凌晨)
列车由西面隆隆驶来,停下。
(火车站站台,内景,凌晨)
杨宝顺上车。
列车向东面隆隆驶去。
(主题曲《难舍故土》歌声响起)
我曾经多么热爱这片故土,
更眷恋满目青翠的禾黍。
只期盼用辛劳的耕耘,
能换来岁岁年年丰硕富足。
现如今你离我而去,
剩下我一人只身独处。
揣一缕青穗,捧一把沃土,
且把对你的思念埋藏深处。
都说是亲情难舍故土难离,
我却只能独闯陌生前路。
为了追寻梦中的芳草地,
咱远走他乡,义无反顾。
为了追寻梦中的芳草地,
咱远走他乡,义无反顾……
(伴随着主题曲的歌声,展现出以下画面)
(特写)
宝顺靠在座位上,两眼紧闭。
(虚幻镜头闪回)
老家麦田对面的公路上,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带领着一队小轿车驶过。小轿车一律打着双向跳灯。
车队向村里急速驶去,扬起一路烟尘……
(镜头俯视)
清晨,火车行进在中原大地。
(虚幻镜头闪回)
老家,宝顺走近自己的田头。
宝顺弯下腰,用镰刀剜起一块田土,再齐齐割下一缕绿油油的麦穗,用一方白色粗布包上,塞进胸前,然后顺手把镰刀别在腰间。
(镜头俯视)
上午,列车越过黄河大桥。
(虚幻镜头闪回)
九州县县政府门口保安室里,几名保安一起强行把宝顺的右手戴上手铐,另一端铐在墙上一个圆环上。
(镜头俯视)
下午,列车越过长江大桥。
(虚幻镜头闪回)
九州县公安局留置室里,刘主任从徐队长身后走上前,对宝顺说话,宝顺顺从地跟着刘主任一行出门……
(镜头俯视)
下午,列车进入隧道口。
(虚幻镜头闪回)
宝顺家外屋,宝民拿出交通图,铺在炕上指划着……
(镜头俯视)
下午,列车驶出隧道口。
(虚幻镜头闪回)
宝顺家外屋,嫂子对着宝顺跪了下来……
(特殊景观,夜景)
列车穿越灯火璀璨的繁华都市。
(虚幻镜头闪回)
杨各庄村村委会会议室里,宝顺厉声对王乡长说话,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在宝顺的背后,王乡长大惊失色……
(特殊景观,清晨)
列车沿着江边蜿蜒行进,减缓了速度。
(虚幻镜头闪回)
卫星城工地开工典礼现场,宝顺抬起头,猛地掏出一把镰刀,盯住了赵副县长,赵副县长两眼翻白,两腿一软……
(特殊景观,上午)
列车在稀稀落落的农田和工厂企业间缓缓行进。
(虚幻镜头闪回)
杨各庄村杨府殿里,宝顺手里拿了两支签过来,交给主事儿的,主事儿的看了看两支签,然后闭上眼念念有词……
(特殊景观,上午)
列车驶入繁华都市,一座座高楼大厦迎面而来……
(虚幻镜头闪回)
老家公交车上,宝顺隔着后车窗,看见陈支书、宝顺父亲、宝顺娘、槐花、志强、铁柱向自己挥着手,宝顺父亲、宝顺娘老泪纵横,槐花无助地哭喊着,志强跟着公交车一路哭喊着追着跑……
(特写)
宝顺早已泪流满面。
(主题曲的歌声渐渐隐去……)
(汪州市火车站,内景,下午)
列车进站,缓缓停下。
车厢门打开,旅客陆陆续续下车。
宝顺下车,随着旅客向外走。
宝顺走出站台。
(汪州市火车站大厅厕所入口,内景,下午)
宝顺走过来,进入厕所。
宝顺解完手出来,在欶洗台水龙头跟前站住,伸手欲洗手。
可是宝顺马上就愣住了,因为水龙头没有开关。
宝顺看着水龙头不知所措。
宝顺拍了拍水龙头,水龙头依旧没有出水,又摆弄一阵子,水龙头还是不出水。
宝顺又侧过头从下往上看看水龙头。
水龙头依旧不出水。
宝顺呆住了。
(厕所入口,内景,下午)
这时,从厕所里出来一人,将手伸往水龙头下方不动。
片刻,水龙头自行出水,那人洗手,然后将手伸入墙上的烘手机,烘手机响起,出风,那人将手烘干,离去。
宝顺恍然大悟。
宝顺照葫芦画瓢把手伸入水龙头下方,水龙头出水。
宝顺洗手,然后学着那人的样子将手烘干。
做罢这一切,宝顺暗自笑了笑,摇摇头,提起行囊离去。
(特写)
水龙头上方标着“感应式节水龙头”。
(汪州市火车站站前广场,外景,雨,下午)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汽车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声、商沿街商铺的促销声此起彼伏。
宝顺提着行囊站在路边的屋檐下,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汪州市火车站站前广场,外景,雨,下午)
一中年旅店女老板打着雨伞来到宝顺身旁。
旅店女老板:“老乡刚到吧,住店不?住一天一夜只花三十块,又干净又安全,伙食更便宜,一顿饭只用花五块钱,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米饭管饱,早餐还免费。”
宝顺看了看妇女。
旅店女老板伸手提起宝顺的行囊。
宝顺警惕地拉住行囊:“不,不,俺自己来。”
旅店女老板松开行囊:“老乡打哪儿来?”
宝顺有些迟疑地说:“河南。”
旅店女老板看了看宝顺:“看你老实巴交的,第一次出远门吧?”
宝顺也看了看女老板:“是哩。”
宝顺提起行囊跟女老板走,老板娘伸过雨伞为宝顺遮雨。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旅店女老板一路上见人就喊:“住店不?”
来人回答:“住下了。”
旅店女老板对宝顺:“来找工作是吧?”
宝顺:“来碰碰运气。”
旅店女老板:“你先住下,等会儿我让服务员会告诉你职业介绍所怎么走。”
宝顺感激地:“那多谢恁哩。”
(火车站附近旅店接待柜台,内景,傍晚)
柜台上方挂着“住宿登记处”的牌子。
一年轻女服务员正在摆弄电脑。
旅店女老板招呼服务员:“来客人了,给登记一下。”
服务员站起身子:“唉。”
旅店女老板对宝顺:“老乡你先住下歇着,我还得出去招呼客人。”
宝顺感激地看着老板娘:“谢谢老板娘,恁慢走。”
女老板转头对服务员交代:“等会儿你告诉他,职业介绍所怎么走。”
服务员:“好的。”
女老板转身出去。
服务员对宝顺伸出手:“身份证。”
宝顺掏出身份证递过去:“在这儿。”
服务员接过宝顺的身份证,看了看宝顺,进行比对,然后为宝顺登记。
服务员登记完毕后,又伸出手:“押金三百块。”
宝顺吃了一惊:“啥,三百块?咋恁贵啊?”
服务员解释道:“这是押金,退房时多还少补。”
宝顺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数出三张百元纸币,递给服务员。
片刻后,服务员登记完毕,把身份证、收据和房卡交给宝顺。
服务员:“这是房卡,301房,上三楼向左拐,有楼层服务员会为你开门的。”
宝顺接过身份证、收据和房卡:“谢谢。”
服务员又指了指柜台左侧的一扇门,接着说:“这里面是餐厅,开饭时间在房间里的《旅客须知》上写着。另外提醒一句,你要是有贵重物品和现金什么的,最好带在身边,要是放在房间里弄丢了,我们旅店概不负责,知道吧。”
宝顺苦笑了一下:“俺们庄稼人,哪有什么贵重物品。”
服务员仍然是一脸的严肃:“可是现金总有吧,所以我得跟你交代清楚了,这是例行公事,要不然出了事情大家都难为情,你说是不是。”
宝顺点点头:“俺知道了。”然后提起行囊上楼。
(旅店三楼,内景,晚)
宝顺来到301房门前。
楼层服务员过来帮着宝顺开门。
宝顺进门。
宝顺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把行囊放在房间一角,掏出充电器为手机充电。
(旅店301房,内景,夜)
宝顺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宝顺想了想,又把手机放回去。
宝顺从怀里掏出槐花的照片,放在床头。
(特写)
槐花在照片里对着宝顺憨厚地笑。
(旅店301房,内景,夜)
宝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布包,打开,放在床头。
(特写)
小布包里,一缕麦穗,一块土坷垃。
(旅店301房,内景,夜)
宝顺拿起槐花的照片亲了亲。
宝顺又拿过麦穗,用鼻尖闻了闻。
然后,宝顺躺在床上,闭上眼歇息。
(特写)
槐花的照片和麦穗、土坷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