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曾看过那些人的眼神，他……害怕那些眼神。
自出生时起，他就自觉的躲避人的目光，除了父亲和阿哥，他拒绝和任何人对视。
那些眼神，或者冷漠，或者贪婪，或带着浓浓的杀意，它们从来不会对赫连贺报以善意。
赫连贺从那个时候就不信任任何人，他不相信来自金水门的任何意图，这样的想法让他活到了现在。
互相信任这种事，他做不到。
“我知道了……”
他不想去想其他的事情，他不想再去思考更多了，至少现在，赫连贺只想把它当做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意思传达到了，之后的决定就是赫连贺自己的事情，高欢歌不便再去干涉什么，永梦潭只想这决定由赫连贺来做，他自然不会选择违背父亲意志的人选，高欢歌些许放下心，却又觉得缺了些什么。
“不过，作为你哥的哥们儿，我还是真心给你提两句建议——你们不是要参加皇宫寿宴吗？作为新门派，我建议你还是小心着点那些门派，没几个好东西的——不止你知道的那些。”
赫连贺起了兴趣:“哦？我以为金水门已经够脏的了。”
“这年头哪个门派真正意义上是干净的？我一个永梦潭人都不敢保证永梦潭真的做到了祖师爷所要求的，更何况是其他门派，金水门的油水好歹还能喂饱那群肥蛆们，没有油水，还天高皇帝远的门派，你就想想看吧。”
高欢歌颇有些无可奈何，以前总是他跑到外面去搜集情报，动不动这个一贿赂，那个一拉拢，不收就被嫌弃是名门正派看不上人家，免不了下小绊子，收了就得无限的给他们好处，一个个恨不得在比武的时候把自己活吃了，下三滥的招式那是一个比一个会使，高欢歌每次最烦这些活儿，却不得不去。
谁让这满山他办这种事最得力呢。
“知道了，多谢前辈提点。”
赫连贺恭敬的行礼，是对自己的这个前辈的帮助表达敬意，也算是为未来还要多麻烦他们的感谢，不过，永梦潭值得他这么行礼。
他们做事确实有自己的考虑，不过仍然遵守着自己的底线，所行所做之事，也确实只是为了门派，绝无二心，相信女皇如果会用人，肯定会多多提点他们的。
高欢歌客套几句之后就离开了这棵树，毕竟是同行，再很难往赫连贺身上套到什么信息，还是抓紧时间从穿越者那里补补课微妙，赫连贺想自己待会，就靠在树上闭眼假寐。
半响，他叹了口气，眼睛都不睁的说道:“出来吧。”
陌生，却有些熟悉的妖气，和自己身上的很像，他从汤作身上闻到过，这妖气却不属于汤作。
他知道这家伙的主人是谁。
对面的树梢晃动，夜里其实看不太清，但是赫连贺还是很顺利就分辨出了黑色羽毛和树叶的区别，浑身黑漆漆的鸟嘴妖怪出现，看样子只是妖怪里的小喽啰，他扑闪扑闪翅膀，颤颤巍巍飞到赫连贺面前房顶的瓦片上，单膝跪地，恭恭敬敬说道:“小的黑毫，从赤山来到这里，向少主传达一些消息。”
“是蜀祝联系我的吗？”
赫连贺脱口而出，有些诧异，却并没有太在意，他也确实好奇自己的母亲，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杰是什么样，都说自己和她长得像，赫连贺自己却没见过。
他以为只有汤作是知情人，才会叫自己少主呢？怎么，难不成妖界都知道蜀祝有他一个儿子啊。
“……那倒不是，是汤作大人。”
妖怪有些紧张，尴尬的看了两眼赫连贺，一双黑溜溜的眼中却有挡不住的好奇，赫连贺眯了眯眼，他就迅速低头不去看他。
哦呦，等级森严嘛。
他无意给母亲的手下制造自己很凶的印象，摆了摆手说道:“接着说，发生什么事了？”
“汤作大人要我告诉您，他们的军队已经打到了边境地带，预计生日宴当天回到赤都。”
嗯……虽说母亲早就提到他们一直有在重点关照四方的局势，但是这么快打到边境是没想到的，多快的速度啊，以前还以为他们是专门对付本国妖怪的，没想到连边防事务都得承担啊。
啊，生日宴她就回来了，上次说的，所谓闰江之事还没来得及查，或许直接去问本人似乎比较好。
……话又说回来了，赫连贺可真没做好什么准备和亲娘相见，本以为他们就是一辈子都不会相见的命呢，毕竟父亲都说了，她那个人性格直来直去，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有任何改变，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虽说两人一齐决定生下赫连贺，可是蜀祝从来没说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全都搭在赫连贺身上，清清爽爽生完孩子，走人，照顾孩子就变成了他父亲的事情。
赫连贺从断奶以后就是跟着父亲的，对于母亲的记忆完全为零。
赫连贺点了点头。
“哦……然后呢？”
“没了。”妖怪一脸诚恳。
这下换赫连贺摸不着头脑了——这种事一定要特地找人来说吗？妖怪人手真的很足吗？那么足当初为什么不借我们点人炼药啊？你们不是在打仗吗，居然还有心思搞这些？很闲吗？很闲帮帮少主炼药去行不行？
“这就没了？汤作也是厉害，这种事送信来不就好了，还特意安排人来传这一句话两句话的。”
“嗨，您有所不知，汤作大人这两天忙的脚都不沾地了，边境局势混乱，他怕信送着送着就没了，”
“局势混乱？你们干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蜀祝大人一口气大伤了西北边境的妖国，俘获了三个王子，导致西北部的妖王所有可能继承人全部在我们手里，地方又因为这件事起了不少判断，整个西北部的局势一片混乱，汤作大人为了让蜀祝大人能到正确的地方镇压废了不少心力呢。”
赫连贺抽了抽嘴角。
娘，真有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