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容川有些懊恼道:“不提便不提,怎么一问起这个,你就好像看我如仇人般激动?好了,你也不要生气,以后我再也不问就是了。”
沈蝉衣听他这样说,心里觉得有些歉疚语气缓和下来说道:“那佛堂中的灵位,是对我们沈家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人。”
“只是可惜,他为了保全我们沈家而牺牲自己已经死去十几年了。但父亲和母亲一直惦念不忘,所以才会无论走到何处都会整理出一间佛堂为他祈福。”
“既然已经提起,你何不直接告诉我那人叫什么?”
沈蝉衣摇头轻声道:“这名字绝不能提起,尤其是在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面前,谁也不能提起!”
柴容川叹了口气道:“你我夫妻之间,难道也需要有什么秘密不成?”
沈蝉衣抬起头看了柴容川一眼道:“有些事,等以后父亲大人或许会亲自告诉你,但如果我现在告诉你的话,那便是犯了沈家的大忌。”
柴容川苦笑一声道:“说来说去,你们沈家现在还拿我当个外人!”
“你这便是气话了。”
沈蝉衣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理顺在耳际。
“父亲对你格外的看重,不然怎么会特意交待,咱们沈家留在大兴城的家人,算上我那几个庶出的弟妹都要听你的话做事?”
“如今已经是咱们沈家在大兴城里的主事人,怎么还说父亲拿你当外人?”
柴容川笑了笑道:“只是一句玩笑话,你切莫当真。”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咱们还要带着那塞北的女子一路到江都去?到了江都,你又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我看那几个女子都不似一般草原人家出身,说不得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背景,这件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如今咱们沈家才刚刚重新得到重用,若是带了那几个女子去江都的话,被一些小人利用说什么咱们沈家勾结狼厥蛮夷对父亲就大为不利了。”
“我知道。”
沈蝉衣淡然道:“她们不去江都,到了东平郡便会离去。”
“东平郡?”
柴容川脸色一变道:“我听说东平郡如今已经全境都被那大野泽中的反贼占了,那里危险的很,难道咱们就为了送几个才认识的外人还要绕路去反贼的地盘上?”
“据说大野泽中的那伙反贼嚣张悍勇,咱们没有必要冒险。”
沈蝉衣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反贼?反贼中难道没有良善之辈?”
“我倒是对绿林道上的那些豪杰们没有什么反感,听说大野泽中的那些人号召百姓屯田,还分发粮食种子,赋税定的极低,这些哪里像是恶人能做出来的举动?”
她淡然道:“我已经答应了朵颜妹子送她到东平郡,又岂能失信于人?”
柴容川长叹一声,也不好不再说什么。
距离此处千里之外的太原郡太原城留守府中,一身朴素衣衫的沈原坐在书桌旁正在看着下面郡县送上来的公文。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那茶杯,送到嘴边才发现茶杯中早已经没了水,他看着茶杯笑了笑,又将视线转回到那些公文上。
这些公文都是各郡县报上来的当地情况,沈原初到太原便定下规矩,河西各郡县每隔一个月就要将当地的情况写好明细送到太原。
这规矩虽然才制定下没几个月,可自从沈原将故意拖延不报的两个县令一个县丞斩首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故意推诿了。
朝廷中的那些大人物们都戏称沈原为沈婆婆,指的是沈原性情温和胆小怕事,可那不过是沈原刻意表现出来的,若是真有人以为如今的他还软弱可欺的话那才是自触霉头。
“该歇歇了!”
夫人温氏带着几个丫鬟走进书房,端来一碗莲子羹还有一些点心。
“你不在房中好好休息怎么出来走动了?”
沈原看着妻子关切的说道。
温氏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难看,不过今日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
她亲自将那碗莲子羹放在沈原面前,微笑着说道:“自从衣儿她们回来我已经好了许多,郎中不是也说,让我出来走动走动对身子还好些吗。”
沈原微笑道:“由着你,你觉得怎么好便怎么来。”
他端起莲子羹喝了一口,不由赞道:“看来又是你亲自下厨了,她们可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温氏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看起来依然风韵犹存。
她和沈原夫妻二人感情极好,为沈原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听沈原当着下人的面夸奖自己她还是有些少女般的羞涩。
只是,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来见沈原要说的那件事,心里便立刻变得凄苦哀怜起来。
“明日便到日子了。”
温氏再椅子上坐下来:“咱们全家如今过的都好,陛下又重新重用你,子成已经能独当一面,衣儿也嫁了一个好夫家,永苍身子虽然还是那么虚弱,可有阵子没有再发病了。”
“偏偏只有世永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知道过的是否凄苦,就算不凄苦……也会孤单。”
说着,温氏忍不住便哭了起来。
沈原一声长叹,却坐在椅子上,端着那一碗莲子羹却再也没有心思喝下去。
沈宁率领锐金营骑兵回到郓城之后,先将裴世生找来询问了一下关于屯田的情况,得知郓城民生安定后沈宁心里的担忧放下来一大半。
他回到在柳华巷的清幽宅子后便命人去打水,打算洗过澡之后休息一会儿,明日一早还要奔赴雷泽巨野两县。
如今云清寨的人马还在雷泽县城外面围着,沈宁必须亲自去。
虽然他明知道徐一舟回去之后必然要劝阻虞朝宗继续兴兵,可如果自己不给虞朝宗一个台阶下来的话,或许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沈宁并不是神,他也不是真的可以预知未来,更不是生而知晓天下事。
所以他猜不到沈落在云清寨会兴什么风做什么浪,也猜不到虞朝宗到底什么态度,更猜不到徐一舟回去之后具体如何去解释。
雷泽县是必然要去的,和云清寨之间沈宁暂时还不想闹僵。
诚然,他没有兴趣和任何人合作,所以徐瞎子隐晦提起,愿意牵线搭桥促使燕宁寨和云清寨联盟的时候沈宁置之不理。
因为他想不到一点和云清寨联盟后能有什么利益所得,除了勾心斗角最后反目成仇之类的麻烦之外就再也想不到能是什么局面。
沈宁一直是个怕麻烦的人,也是一个坚定奉行无利益不合作的现实主义者。
如果有利益可图的话,就算别人利用他一点点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当然,前提条件是沈宁利用别人的一定要远多于别人利用他。
当然,所得利益沈宁就算占据不了全部也要争取拿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吃亏这种事,自从沈宁的力量逐渐变得强大之后,他就再也不会考虑了。
将自己扒得光溜溜之后沈宁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那个特制的大木桶里。
顷刻间,水流激荡,房间里湿了一大片。
这木桶之大,其实早已经超出了桶的定义,可以称其为池。
一个喜欢在水中扑腾的人,自然不会嫌弃洗澡的地方大。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自然也不会吝啬于自己建一个浴池。
沈宁在水中折腾了一番后平躺在水面上,闭着眼睛安静下来。
每当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都格外宁静,闭上眼睛漂浮在水面上的感觉总是会让人觉得很特别。
而就在他刚刚开始考虑怎么才能最完美的解决云清寨的事,他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然后有人步伐轻缓的走了进来。
沈宁不用想也知道进来的是谁,这个院子里除了他自己之外还住着一个女人。
而在郓城,貌似也只有这个女人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才会这么随意自然。
“我吃亏了。”
沈宁躺在水面上闭着眼睛说道。
一袭碧绿色长裙的秦若薇在沈宁身边坐下来,挽起袖子伸出手轻柔舒缓的为他搓着后背。
她自然而然的坐在那里,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帮沈宁搓背,这场景如果被外人看到的话,说不得会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估计谁也不会想到,看起来冷冰冰永远一副古井不波摸样的秦大家竟然也会有如此乖巧小媳妇的一面。
“吃了什么亏?”
秦若薇的手指在沈宁的肩膀上轻轻拂过,哪里像是在搓澡?
“我洗澡被你看到了,这不是亏了?”
沈宁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早晚要看回来一次,不然我睡不着觉。”
“好啊。”
秦若薇居然站起来,手伸进自己的衣袖中,在沈宁有些吃惊的目光中,像是要宽衣解带。
然后,秦若薇从自己衣服中的一封信捏起来递给沈宁道:“果然还是个小家伙。”
沈宁讪笑一声,将信接过来,信封上只写了沈将军亲启五个字。
他将书信展开,只看了几眼随即眉头微微皱起。将这简短的书信从头至尾极认真的看了一遍之后。
沈宁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猜的不错,作为你的男人,好像这次真的要死了。”
只是很快,他便灿烂一笑道:“前提条件是,看起来他要死了还得看是不是在他自己想死的时候。可是你的亲丈夫有自己想死的时候吗?显然是没有的。”
他自问自答,好像很欢乐的样子。
“你不去?”
秦若薇眯着眼睛问道。
沈宁想了想,转头看着秦若薇因为水温偏热而变得越发明艳动人的脸极认真的说道:“就看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阻止他了,你要有自信,你行的。”
啪!
秦若薇拍了沈宁的脑门一下,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