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丽筝伸手覆盖上来的刹那,元宇澈却将右手一松,往胸前探去。
他要找铭牌。
那块珍藏的铭牌,果然不见了!
玉丽筝这边,她刚刚将手覆盖上去,就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己拉动,顿时凌空而起,向前飞翔。
忽然,拉力消失,她跌落地上,耳边响起一个沙哑沧桑的声音:“糟糕,出了点差错!”
玉丽筝坐在地上,茫然四顾:“青埂上仙?青埂上仙!”
涠城螺笛峰。
樊三郎继续解释:“子华君担心殿下焦急,用飞鸽传书报讯,他则快马加鞭亲自将铭牌送来。”
元宇澈转头望岩画。
“涨潮了,涨潮了!”两侧传来嘈杂人声。
瞬时,随着滚雷一样的巨响,一人多高的浪头远远扑过来。
被拦在两侧的百姓拼命往山上跑。
潮头紧紧追赶。
樊三郎一把拉起元宇澈,将脚步踉跄的他架往高处。
滔天浊浪转眼扑到岩画所在的崖壁,瞬间将岩画淹没。
元宇澈像石像一样伫立着,身边闪过匆匆逃避的人群。
周围的一切一切化为虚淡,勾勒出他孤立的剪影。
海浪,猛力撞击着崖壁,发出“哗哗哗”的闷响。
岩画,不见了,仿佛没有出现过,
樊三郎拉了他一把:“殿下,走吧,子华君很快就到!”
想到铭牌,元宇澈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任由樊三郎拉着,向山下走去。
玉丽筝从空中跌落,一屁股坐到海滩上,四周全是看热闹的人群。
她喊了两声“青埂上仙”,无人应答。
忽然耳边一阵喧哗,周围的脚步纷纷往后退。
一个大娘跑过去,又回身扶她:“姑娘快跑,涨潮了!”
玉丽筝茫茫然向前面望一眼。
“别看啦,楚王已经离开了!”那大娘说。
“哦。”玉丽筝依旧茫然。
大娘看不过眼,又扯她一把:“这孩子,为楚王五迷三道的,还喊他什么上仙,不要命了!”
实在扯不起来,才自顾跑了。
人群散去,玉丽筝这才看到扑面而来的滔天巨浪。
她连滚带爬,拼命追赶人群。
跑到一块大礁石前,潮水也追到了,一下将她扑倒。
高处的百姓惊叫起来:“姑娘,危险!”
“快抓住石棱!”
潮水退去,露出巴在礁石上的姑娘,只见她浑身湿透,凌乱的头发贴在前额上,向着众人惨然一笑。
又一次被遗弃在礁石上。
这,就是回到西虞后,得到的待遇?
她支着膝盖站起,一瘸一拐走上岸,看见旁边有个女厕,迅速闪了进去。
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这模样,怎么出去?
只能坐等衣服风干了。
也是世上好人多。刚才那个大娘跟了进来,递给她一个包裹:“姑娘,我这里有一套换洗衣服,将就穿着吧?”
“谢大娘!怎么好意思?”
“我从娘家回来路过此处,转眼到家了,这衣服给你救急。”
“谢大娘!”玉丽筝不再推辞,剥下身上的湿衣,换上大娘的。
一身中年农妇的衣裙,再挽个蓬蓬松松的髻,包一块大娘的头巾,任是爹娘也认不出来。
“挺好看的!”大娘对自己的衣裙迷之自信。
夕阳西下,两人相伴下山,玉丽筝只说自己从京城到此地探亲,刚才跑来看热闹,与家人失散了。
其实究竟什么热闹,她跌落之后茫茫然,哪里知道?
于是委婉地套大娘的话,这才弄清楚:今天早上,螺笛峰下的水忽然退去,露出浸在水里的岩画。大家听说了,一窝蜂赶去看。谁知到午后就被赶出来,说是楚王要来赏画。
“我来得迟,还没下到沙滩就被赶远了。这楚王也太霸道,空有一副皮囊迷惑小姑娘!”
原来如此!
元宇澈你也太自私,我千里迢迢回来找你,眼看就要重逢,潮水一来,你丢下我就跑,害得我差点跌死、被淹死......
刚才被潮水扑倒的委屈,加上此刻的怨怼,玉丽筝鼻子酸了。
大娘也很理解她的心情:“姑娘啊,那楚王虽好,毕竟是水中月镜中花,及早放下,找个知冷知热的平常人嫁了......”
玉丽筝鼻音重重地应了一声,问大娘家在哪里,她明天去还衣服。
大娘哪里要她还:“两件衣服而已,我家也不是送不起。你穿得又好看,值当了!”
玉丽筝从湿衣服里摸出一只荷包,里面有十几两银子,就拿出一两给大娘,算是买衣服的钱。
入得涠城,玉丽筝告别大娘,去布衣街的男装店买了两套衣服,找个无人处穿在身上,再去客栈定一间房。
又累又饿,竟倒头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肚子咕噜一阵乱响,就出门觅食去。
涠城,对玉丽筝来说最熟悉不过,她很快来到饮食一条街,要了碗艇仔粥,慢慢吃。
一边留心食客的议论。
“听说,楚王昨夜在螺笛峰悬崖上坐了一夜。”
“楚王对螺笛峰岩画特别钟爱,朱江枫的画册就是他找到的!”
“好不容易退一次大潮,岩画露出来,却又被淹了,怎不心痛?”
有个人声转换了角度:“我更心痛呢,早早跑去,却被拦住外边,守了两个时辰,连岩画边儿也看不到!”
“也是,钟爱就钟爱嘛,可不能拦着百姓......”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玉丽筝心想:看来还有点良心,被潮水吓跑后,又返回来守了一夜。
回客栈时,顺手在街边货摊买了面小铜镜。
铜镜搁在客房桌子上,玉丽筝支着腮帮,看着镜子里的人出神。
不来时苦苦思念,到来时却没有见面的冲动。
一别多年,不知他变了多少,反正来都来了,不急,不急。
原身在玄蜧岛大爆炸中灰飞烟灭了吧,现在过来的,是玉丽坚。
外貌与原主有差异,贸然站在他面前,说“我是小兔子”,他会认吗?
爱情,应该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默契,是灵魂与灵魂的相悦......
好吧,不爱情鸡汤了,都是废话。
其实就一句话:我很生气,生他的气!
天色尚早,玉丽筝立刻退房去码头。
一艘开往虞都的客船刚刚起锚离岸,玉丽筝一个立定跳远跳上船,把客船伙计吓出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