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的哨声划破夜色，急促又响亮。
已经十一点了，这个点从来没有集合过，混乱的脚步声响起在各个楼层，军训的衣服被匆匆忙忙的学生穿得乱七八糟。
温格扣好上衣的袖子，揉着眼睛从宿舍出来，有些纳闷地听着那哨声。
所有教官都到了，为首的是基地的总教官，站在石梯上面的高台，锋利的五官隐在夜色里，严肃而深沉。
张教官站在九班的队伍前点着人数，连一贯笑着的副官都皱紧了眉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要晚上训练吧。”
“我天......不可能！”
混着睡意的声音有些吵闹，一群人躁动不安地张望着，交谈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总教官沉声下令：“肃静！”
“各班清点人数！”
温格没了困意，想起之前的听闻，心沉了下来，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初她只是听说过军训基地有个教官列表全是往届学生的联系方式，后来被罢免了职务，具体的细节她并不清楚。
她朝四周望着，寻找着温娜和李璇的身影。深夜里光线不太好，四周喧哗的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她的手指揪紧了衣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范思羽探头望着，“听说隔壁班有人失踪了？”
他话音刚落，温格视线落在他身上，语气着急又担心：“你刚刚说哪个班？”
“不知道，好像是八班？”
温格抿着唇，教官还在点名，她弯着腰低头，从兜里拿出手机。
刚刚发出的消息还在界面，李璇没有回复。
就在这个时候，温格前面的女生突然打了个报告：“报告教官，有人带手机！”
那是王晓恬的声音，她的声音顿时引来教官的注视，周围的同学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谁带了手机，自觉点交出来！”
张教官扫了她一眼，眼神落在九班的学生上，低着头继续点名。
温格抬眸盯着前面娇小的女生身影，将手机放回口袋，眼底淬着森冷的寒意。
九班的学生手机并没有在第一天被没收，教官只是提醒他们不准在训练过程中使用，对他们夜间被窝里的动静心知肚明，甚至会在突击检查前提前通知，对藏起来的手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晓恬的话一下子引来了班里同学的注视，不少人带了手机，这下子全都不敢吱声，并着腿捂紧口袋。他们对这种操作都有些迷惑，脸色复杂地看着王晓恬。
张教官也是一脸复杂：“......下不为例，别让我在之后的军训过程中看到你们带手机！”
他跟副官对视一眼，念着手中的名单，九班的人齐全，他只是淡淡警告了几句就放他们回去了。
苏屿对刚才的情况看在眼里，他脚步放缓走到温格旁边，低着头询问。
“怎么了？”
他在后面看得清楚，当时王晓恬是特意看着温格才打报告的，连带着端了班里其他人。
温格摇头，盯着黑蓝的夜空：“你有看到阿璇吗？”
她朝后看了眼，八班的人陆陆续续散去，只有他们的教官站在总教官旁边，正低头交谈着，面色看起来都很严肃。
李璇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她避开回去的学生，想要过去寻找，苏屿阻止了她。
他拦住她的手，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示意她看自己的手机。
上面是李璇在群里发的消息。
李璇兴冲冲的：“格子！！回我消息！刚刚在第一排不敢看手机，现在回到宿舍了。”
她连续艾特了两次，最后实在没办法艾特了其他人。
温格：“......”行吧，没事就好。
她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你那个室友......”苏屿拧着眉，纠结着说辞，“针对你？”
温格回完消息，没什么表情地应着，声音淡淡的：“应该是吧。”她将自己与王晓恬的交集回忆了一遍，觉得她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苏屿低下头看她，清亮的眼眸里满是认真的神色：“姐姐，别被人欺负了。”
他的声音轻柔和缓，哄小孩的语气让温格忍俊不禁，她弯着唇角点点头。
谁还能欺负她啊？又不是小孩。
宿舍的室友还没有睡觉，温格推门进去时她们齐齐望了过来，似乎在等着她。
陈悦揉着额头，有些无奈：“来了啊，正好咱们聊一下你们俩的问题。”她指了指低头玩手机的王晓恬。
温格挑眉，正好她也想说清楚，毕竟还要相处那么久。
“晓恬，你是不是对温格有什么误会？”
陈悦沉吟了片刻，她作为室长，还是要关心一下室友矛盾的。王晓恬对温格的针对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上次的谈话以及今天的举止都是在针对温格。
王晓恬抬起头眨眼，样子颇为无辜，语气不咸不淡的：“我没有呀。”
这明显不配合的样子让陈悦皱起了眉，她求助似地看着温格。
“我和你，”温格声音平静，“是高中刚认识吧？”
她看着王晓恬的眼睛，眼前突然晃过一些画面。
“你这种没事找事的行为，让我想起一个人。”
“王洋。”温格从记忆里翻出这个人名，在她跳级第一天就上来找茬的男生，马言从前的小跟班。
她眉毛微挑，那人和王晓恬是什么关系？
王晓恬有片刻的慌乱，声音欲盖弥彰：“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我就是讨厌你。”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恶意破坏了她原本的娇俏可爱，指责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一个哑巴家的孩子，为什么要跳级？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成绩我和王洋在家里成天被骂，都是因为你！”
陈悦跟其她的几个室友面面相觑，她们知道温格曾经跳过级，成绩十分优秀，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但优秀的人比比皆是，她们也不会多想，没想到王晓恬这么在意。
温格听得直皱眉，眉眼的情绪彻底冷了下来：“你自己不努力关我什么事？”
“还有，”她上前一步，神色厌恶，“我说过你少议论别人家的事。”
“听不懂吗？”她拍了拍王晓恬的脸，弯着腰平视她，“王洋是废物，你也是？”
这话多少有点难听了，温格很少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但王晓恬三番两次提到她的爸爸，这她根本忍不了。如果不是看在她年龄还小，她估计会一巴掌扇上去。
王晓恬被吓得坐在身后的床位上，眼眶发红地盯着温格，看上去颇受打击。
陈悦尴尬地上前调解，一向淡定的温格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有点害怕，转念一想又明白她的心情，任谁听到别人对自己的父母说三道四都会生气的，她安慰性地拍了下温格的肩膀。
“晓恬，说起来温格比咱们还小两岁，这次真的是你的不对了。”她说得有理有据，王晓恬抿唇不语。
“我们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你不能仗着这个去挖苦别人呀。”
陈悦扶着镜框，说话的声音不快不慢，王晓恬慢慢恢复冷静，脸色尴尬，有些无措地盯着地面。
另外几个人都过来围着两人，齐欣然朝两人笑了下，说话干脆：“想道歉就道歉，不想道歉就洗洗睡吧。”
“别让我们的室长为难。”
她的声音干净利落，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眼角微微向额上翘着，是个耿直的漂亮女生。
温格点点头，她对王晓恬的敌意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她别在雷区蹦跶就行。
“早点睡吧。”
她没看王晓恬，朝陈悦几人温和地笑了下，径直去了阳台准备洗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