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吧，虽然这里是避光处，但一直在高温下也会脱水的。”我用矿泉水瓶触碰着王祁佑的脸，希望能让他清醒一点。
“谢谢。”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王祁佑轻轻地道了声谢。
“唉...我为啥还得帮这人渣买水不可呢。”余斌叹了口气，拧开一瓶也喝了起来。
“毕竟是人家出的钱，咱俩还能蹭一些就不错了吧，”我安抚发着牢骚的余斌，“王祁佑，你刚刚说是你刺伤的孙茜同学，那是怎么回事呢？”
“是我的错...我刺伤了她...”提起这件事，王祁佑脸色大变，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头，矿泉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清澈的水沿着斜坡向下流去。
“还用问吗秦风，他和二高的打群架，对方人数有优势，他掏出刀子后对方逃跑的方向正好和孙茜酱重叠，这样的情况吧。”余斌眼疾手快的把矿泉水瓶扶起来，好歹是保留住了一部分水。
不，这并不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别理他了秦风，咱俩去问问孙茜现在的情况吧。”余斌把矿泉水拧好放在王祁佑脚边，准备进入大厅。
我猛地伸出左手揪住王祁佑的头发，把他定在后面的墙壁上，紧紧地凝视着他的双眼，“王祁佑，不，孙祁佑，你为什么在这里？”
“喂，秦风！”余斌担忧地看过来。
刚刚的举动又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如果再被保安大爷逮到，我们都会被赶出医院吧。
“因为...爸爸...不让我呆在那...”王祁佑眼神空洞地说着什么。
“因为你爸爸不让你进去，你就像个孬种一样放着不知死活的妹妹不管吗？”
“秦风，难道他...”大概是因为大脑一直缺氧吧，余斌终于明白了这件事的真相的样子。
“你懂什么！？”被戳到痛处的孙祁佑揪着我的衣领吼道。
“昨天你和二高起冲突，对方掏出了刀子后，是孙茜同学突然跑到你面前替你挡下来的吧，为了她最爱的哥哥。”
“小茜...呜呜...”孙祁佑放开了我，掐着头发哽咽起来。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吗，”我指了指余斌，“因为这家伙认为昨晚避开你的我们也有责任，所以从学校那么远的地方跑步过来，很傻是吧，但他那么果断的行动了...认错也好赎罪也罢，你应该继续在这里耗着吗？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吧。”
说完我拉着余斌走进了大厅。
这里人来人往，遵循着既定的秩序活动着，脸上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看起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心急如焚的，一脸恐惧的孩子，生无可恋的老人，和柜台吵架的病人家属。
“秦风，是不是应该回去问问王祁佑他妹妹在哪里啊，这里这么大没法找吧。”余斌寻找着医院的导引牌。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先不提手术室，即便已经转移到病房，根据科室的分类也只能缩小到大致范围，而每一科的病房又多到令人头晕的地步。
“看他那样估计也不知道吧。”
“嗯，孙茜酱抢救时就被赶出来的话，就不可能知道吧，但是...喂，秦风！”
没等余斌说完，我先一步走到大厅的柜台，“你好，姐姐，请问昨晚上被刀刺伤的孙茜在哪个病房呢？我是她的表哥。”
“嗯，好，我看一下...”看起来年轻漂亮的护士姐姐刚要在电脑上查找，却被旁边的护士碰了一下，是刚刚还在和人吵架的那位，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身份证带了吗？”
“嗯，姐姐，我们还不是临考生，暂时还没办理身份证，您看学生证行吗？”我从兜里掏出我的学生证，上面姑且也记录着我的照片和高中生的身份。
那位姐姐接过瞥了一眼，“不好意思，医院有规定，你还是跟陪护的家属联系一下吧。”
不行吗，即便我以高中生没有手机来当借口，她也会让我借用前台电话或自己的手机吧。
砰！
一双沾着泥土的手突然架在了前台上，孙祁佑跪倒在地，“姐姐，求你们告诉我我妹妹怎么样了，她在哪！”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前台的护士站起身刚要发飙，另一个护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似乎认识孙祁佑的样子。
护士姐姐面色稍缓，“不用担心，你妹妹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现在在4楼402输液，快去吧，你看这孩子，再把自己身体搞垮了怎么办？”
“谢谢姐姐！”余斌表示感谢，和我一起把孙祁佑拖到了电梯里。
4楼402，孙祁佑站在门外，还是犹豫不决。
我敲了敲门直接推开，里面有好几位在输液的病人，孙茜在里面靠窗的位置，穿着大号的病号服，嘴唇干紫，一脸的憔悴，不过姑且还算是能够正常交流的样子，坐在床边陪她聊天的那位深眼窝的中年男人就是她爸爸吧。
“孙茜同学，你没事吧？”
“秦风同学？还有...哥哥！？”孙茜看到我后吃了一惊，而见到她哥哥似乎还有些高兴的样子。
“小茜...”看到妹妹的样子，孙祁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一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滚出去！！！你这王八蛋，龟儿子！！”一看到孙祁佑，他爸爸就好像是炸了一样，三步跨作两步走过来，也不顾穿着黑色皮鞋，一脚把孙祁佑踹到门框上，“你还有脸回来！！？？天天就知道打架！？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连累了你妹妹你高兴了吧？！我踢死你！！马拉歌彼！”
“爸！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小茜...啊啊啊呜呜呜...你打死我吧...”他积攒了一夜的情绪在得知妹妹平安后再也绷不住了，孙祁佑哀嚎着大哭大叫，似乎蕴含了自己深深的自责和害怕。
“哥哥！！！哥哥！！呜呜呜啊啊啊....”看到哥哥挨打，孙茜的眼泪瞬间就冒出来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似乎碰到了伤口，呲牙咧嘴地又躺了下来，“爸爸！！！爸爸！！！呜呜，爸爸，我求求你，别打我哥哥啊啊....呜呜....”
眼见一脚一脚的踹上去，孙祁佑嘴角都开始冒血了，我和余斌赶忙一人拉住孙爸爸的一个胳膊，“叔叔，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但孙爸爸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愣是拖着我们两个男人继续对孙祁佑施暴，只能说虎父无犬子吗，这力量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看了看其他病人，却都是一副躲闪不愿多事的样子。
“你们这家人怎么回事啊！”有位护士出现在了门外，“还不给我住手！！再打我报警了啊！！”
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尖锐声音起到了作用，孙爸爸没有再挣扎，看样子是冷静了下来，护士见状连忙走向前来把孙爸爸往里面推，然后给我们使了个眼色。
我和余斌会意，扶起孙祁佑离开病房，我顺手带上了房门。
“真是的，现在的人什么素质啊！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这里这么多病人呢，把他们弄伤了你负得起责任吗啊！！？？”
还能听到护士训斥孙爸爸的声音，不过我们也无暇顾及那边了，连忙把孙祁佑扶到电梯里逃离现场。
“喂王祁佑，你怎么样，顺便让医生给你看看吧！”亲眼见识了他的惨况，余斌似乎也于心不忍了。
“我没事...嘿嘿，以前打架受的伤比这重多了，还是照样去喝酒快活，”孙祁佑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摆了摆手，一脸的轻松，“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别看我爸那样，每次打我以后就原谅我了。”
“卧槽，真亏你能长这么大，刚才你爸就像是要杀人一样，我还真没见过对子女那么狠的父母！”余斌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哈哈，多亏我爸，从小我就特抗揍，慢慢地就变成我揍别人了...”
如果让学校里的人听到，以打架出名的王祁佑最大的优势是抗揍，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其实你现在并没有和你爸住在一起吧？”我突然插进了他们的聊天之中。
孙祁佑脸色一僵，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啊哈，你连这个都知道啦，小时候我妈受不了我爸喝了酒就打我，就和他离了，小茜却非要跟着我爸...”孙祁佑拿出自己的手机，冲着我们示意，“不说这个了，我爸还是很疼我的，刚刚又给我转了500块钱，走，带你俩搓一顿烧烤，今天小茜没事，整它两箱啤酒庆祝一下！”
电梯门一开，孙祁佑揽着我和余斌的脖子往外边健步如飞，恨不得立刻就要碰杯一样兴奋。
“卧槽，你特么嘴都烂成那样了还吃烧烤喝啤酒，你是有多能作啊！”余斌叹了口气。
“没事，怼起来~”
我和余斌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然后很有默契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