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 吃完早饭后丧伏们便扎好了丧杈 , 做好了出殡的准备。
尽管真旺庆很低调地处理着老母亲的丧事 , 但是 , 闻讯赶来送老太太的人还是很多 , 花圈堆了半个场子 , 他没有想到的是杨长利和金昌松也赶来了 , 真旺庆笑着同他 们握了握手 , 对他们来吊唁自己的母亲表示感谢。杨长利和金昌松送了花圈后没有多 说话。其实 , 在与方老太太几十年的交往中 , 杨长利尽管口里不服 , 可从心底里他对 方老太太是极其佩服的 , 他曾经背着真家人不止一次地叹服过方老太太的从容 、大度 , 处事游刃有余。说哪个男人载得了这个女人就会发家 。果然 , 真常恩以大智 、大德、 大义 、大仁载住了这个不俗不凡的女人 , 他发了家。但是 , 杨长利对真常恩不服气 , 只说他命好 , 讨了一个好老婆 , 其实 , 他不清楚好女人是要好男人载的 , 方老太太之 所以心甘情愿地跟着真常恩闯荡风雨 , 是因为真常恩的大德 、大智 、大仁 、大义。他 杨长利缺就缺这些东西 , 成日在算计人 , 算去算来 , 算到人生的尽头了 , 他看见了人 家一步步发了 , 而他的家总不如人愿 , 发不了。人需要大智 , 凭小聪明办不了大事。人更需要大德 , 人世是决斗场 , 小赢在智 , 大赢最终在德 , 这是真理。人需要大仁 , 更需要大义。人类历史上的王朝更替就证明了这一点 , 哪位君王大德 、大智 、大仁、 大义哪个王朝就兴旺 , 哪个君王丢掉了这些东西 , 哪个王朝就会没落 , 江山最终易主。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又响了 , 丧伏们一声吆喝抬起了方老太太的棺木 , 在数不清的 花圈的簇拥下向真统一屋后山上的墓地走去。这个墓地是真老夫人自己选定的 , 她不 希望与真老先生葬在一起 , 因为他有原配甘氏 , 他与甘氏有儿有女 , 而她在真家什么 人也没有留下来 , 她把自己的最终归处选在真统一 的后山坡上 , 是担心真家儿孙忘了 她 , 她要用真统一世世代代人的眼睛来监督真常恩的后人年年清明来拔除她坟上的杂 柴杂草 , 不能让这些杂柴 、杂草最终长成撑天大树 , 长成荆棘草丛。
安排好了方老太太的丧事以后 , 新年又来了。对真家来说 , 今年的新年失去了往 年其乐融融。四世同堂的欢乐气氛 , 按旧俗 , 这个新年真旺庆真泉柏两家人搬回了真 统一来过。因为今年是方老太太的新香 , 年间亲友们要来给故去的老太太拜新香 , 他 们得在家里接待。因此 , 这个年便在人来客往中过去了 , 新一年的工作又开始。
荣恩堂药坊改制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到离八月制药厂年审只差一个月时间 , 全 部厂房又已经装修就绪 , 制药机械也安装调试好了 , 第一批" 六味地黄丸" 试生产成功。真方富有说不出的高兴。但是 , 年审时国家对制药企业的环境是要求很严的 , 制 药厂必须在无灰尘污染的环境中。但是 , 现在制药厂前后的场地刚刚平整出来 , 种草 皮植树已经来不及了 , 又因为是大热天 , 就是植了草皮 , 植了树在这么大的太阳下 , 要不了两天都要晒枯 , 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 , 制药厂能不能通过审批又是一个问题。真方富发现 , 越是时间紧 , 他的脑壳越是觉得发涨。
这天他从城里坐车回药坊 , 路过一个村边时 , 见一个妇人正在场上用联杖打小麦 , 真方富先是紧紧盯着那个妇人手上一起一落的联杖 , 呆住了 , 等车子快过村时 , 他突 然一惊 , 仿佛从梦中醒来 , 叫良师傅快停车 , 叫他调转车头向打麦场开去。良师傅已 经习惯了真方富的作风 , 没有问为什么 , 调转车头便将小车开到了麦场边。真方富高 兴地推开车门 , 跳下车去 , 见是一个戴着草帽的中年妇女在打麦 , 便笑着叫了一声大 婶 , 问她的麦子卖不卖。那位妇女见一辆小车开到自己面前来了 , 先是一惊 , 接着看 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人下了车 , 又仔细看了他一下 , 见不认识 , 正满腹狐凝中见这 个年轻人问她的麦子卖不卖 , 便笑了笑说今年的麦子种的不多 , 不打算卖。真方富一 听她说不卖 , 急了 , 叫她出高价卖一点给自己。那妇人看见真方富一副猴急相 , 知道 他是要麦子办事 , 做答应卖一点给他。真方富突然高兴得跳了起来 , 问她几多钱一斤。
那妇人说按市场价每斤八角钱 , 她又不要多的。真方富一拍巴掌说好 , 我给你两块钱一斤 , 请你给我称两百斤 。那妇人见真方富出了高价 , 高兴地答应着走进不远处的家 里叫出了一个中年男人 , 那个男人拿来了秤和两只塑料袋 , 真方富帮他装了麦子 , 过 了秤 , 然后将麦子装进车子的后备箱内 , 付了麦款 , 高兴地告别了那对中年夫妇 , 一 挥手 , 叫良师傅快到药厂去 。 良师傅 " 嗯" 了一声 , 一脚踏在油门上 , 车子向荣恩堂 药业公司驶去。
进了药业公司大门后 , 真方富将麦子从后备箱提了下来 , 放进门卫室里 , 对两个 正在值班的保安员说: "明天早晨起来 , 你们的任务就是往这些刚做起来的花池和平整 好了的地上种麦子 , 要种密一点 , 种了以后全部洒上水。" 两个保安先是满腹狐疑地看 着真方富 , 过了一会 , 仿佛突然悟到了什么 , 不约而同地 " 噢" 了一声 , 笑着答应了。 站在车边的良师傅也笑了起来 , 说还是清老板脑子灵 , 急得人脑壳痛的事他都有办法。 真方富笑着说: " 猴子逼急了能倒上树 , 人逼急了就不能倒上树呀?" 说完话 , 他叫良 师傅把车子开到药坊大院里去 , 自己一脸得意地走进了新药厂的车间大门。
过了十几天 , 药业公司大院里陆续长出了一片嫩绿色的麦苗 , 把裸露的黄土都盖 住了 , 整个大院一片葱茏 , 原来种植的那些松柏 、桂花等常绿树 , 这个时候也因为麦 苗的绿意而显得格外的茂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