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泉柏和真百盛赶回真统一后 , 叫了几个亲房堂侄 , 把老太太已经去世了的消息 告诉了他们 , 叫他们一起迅速把仓库打扫干净 , 大家边叹着气 , 边麻利地把三间仓库 打扫得干干净净。
到了九点 , 真旺庆叫站在楼下的一个职工点燃了鞭炮 , 他同两位姐夫和妹夫一起 将老母亲从床上抬到担架上 , 然后抬起担架慢慢出了门 , 下了楼 , 上了救护车。
一直坐在火盆边的真老先生看见妻子被抬出门去了 ,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 号啕大哭起来 , 站在他身边的长女万庆和二女儿礼庆连忙扶着老父亲一起下了楼 , 上 了车。车慢慢启动了 , 在站满了大院的真家儿孙 、方家亲属以及荣恩堂药坊的干部、 职工和慕名到荣恩堂来求医的病人的默默注视中慢慢开出了大门。职工们不约而同地 买来鞭炮 , 点燃了 , 在那座高大的玉雕门楼下燃放着 , 送走了再也回不到药坊来 , 却 为这个药坊的发展壮大耗尽了心血的真家老夫人 , 这位昔日荣恩堂的当家太太 , 今日 荣恩堂的基石。
救护车慢慢上了公路 , 真旺庆不主张张扬老母亲的丧事 , 因此 , 一路上没有放鞭炮。当车子慢慢滑进通往真统一 的泥土路 , 快到村口时 , 真泉柏和真百盛点燃了两大 串鞭炮 , 将老人家迎进了真统一。
车子停下来以后 , 万庆和礼庆两姐妹先扶下了老父亲 , 真旺庆和三位姐夫 、妹夫 又一起将老母亲抬下了车 , 送进已经收拾好了的仓库内 , 停在真泉柏已经搭好的门 板上。
真老先生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 , 两个女儿扶着他走进仓库 , 真泉柏端来一把靠椅 , 让他坐在老伴身边。
安排好母亲后 , 真旺庆又把一 家人找到一起 , 坐的坐 , 站的站在真老先生面前 , 对方老太太的后事如何办进行了商量 , 真旺庆的意见是低调处理 , 只通知至亲亲属 , 不惊动任何外人 , 大家都同意他的意见。真老先生一边擦着眼泪 , 一边对在场的儿女 说：“我这一家名声在外 , 你娘的人缘又好 , 在这个地方做了不少好事 , 有人得到消息 来送你娘 , 都要热情接待人家 , 不能怠慢人家。” 真旺庆点着头说：“那当然。” 他劝父 亲节哀 , 不要过度伤心 , 伤了自己的身体。接着 , 他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做了安排 , 叫 弟弟泉柏上门去请三个平时与母亲来往密切的老婆子来给母亲换衣 , 请三个平时有经 验的男老头来装殓。就如何请人打井 , 请哪些丧伏的事做了简单的商议。又打电话吩 咐自己的长子真方富和侄儿方宏叫他们分别给在外面读书的弟弟妹妹们打电话 , 叫他们迅速请假赶回来送奶奶 , 要等所有亲人到了场才能装殓 , 让亲人们最后再看一 眼老太太 。他又吩咐百盛负责厨房 , 请好厨子 , 从今天中午开始做饭 , 要保证来送老太太 的人都有饭吃 。不能让来送老奶奶的任何一个人饿着肚子走人 。真旺庆安排好事情以 后 , 大家都分头忙去了 。他还是放心不下住院部里没查完的病人 , 又叫救护车把他送 回了药坊 , 他又把全部病人查完了以后 , 分别调好了药方 , 交给值班医生去办 。才松 了一 口气 , 又坐车赶回了真统一 , 站在了母亲的身边。
真统一那些往日与真常恩和方老太太关系不错的老人们相继走进仓库 , 围在真常 恩身边坐着 , 大家看见真常恩的眼泪仍然不断线地流 , 都劝他节哀 , 慢慢地同他一起 回忆着一些可笑的陈年旧事 , 让真老先生的心开了一些。
到了下午天快黑的时候 , 在武汉读大学的兰芳 、丽藜和在市里读高中的兰坪 、方 祥都请假赶回来了 。几个孙女 、孙儿一进门 , 看见奶奶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 , 都跪在 奶奶面前号啕大哭起来 , 让人揪心的痛 。那些坐在真老先生面前的老人家人都啼嘘不 尽 , 赞叹方老太太有福 , 这些孙子孙女对她如此不舍 , 都高一声低一 句地叫着 “ 我妈" , 说明方老太太平时对儿孙的疼爱使他们难分难弃。
这天的晚饭吃得比较迟 , 到了晚上九点钟 , 该来的亲属都赶来了 , 真旺庆这才同 父亲商量后 , 开始为母亲装殓 。震耳欲聋的鞭炮又在真统一大门前的场子里响了起来 , 鞭炮炸开的火花在空中飞着舞着 , 在这寒冬的黑夜里格外耀眼 。铺天盖地的炮声 , 把 全部跪在方老太太棺木前的儿孙及她的娘家亲人的哭声淹没了 , 将寂静的石川贩从沉 睡中唤醒了 , 让许多听见炮声打开门来望 , 来听 , 来辨的人们猜测着是哪家这么热闹 地在办喜事了。
装殓好了老人家 , 真旺庆吩咐开饭 。吃过饭后 , 他让老父亲在老夫人的棺木前又 坐了一会 , 便扶他回家里睡觉去了 , 劝父亲千万不能拖垮了身体 , 不然再难复元 。真 老先生点头应了 , 却叹着气说. “ 几十年了 , 叫我么样舍得。" 他的声音仍然哽咽着 , 眼泪仍然不干。
夜深了 , 真方富叫父亲和二叔 、三叔 、 四叔去休息 , 说明天还有事 , 今夜他和几 个弟弟妹妹一起来陪奶奶 。真旺庆点头同意了 , 叫泉柏和辛酉 、百盛与自己一起去睡 会 , 说明天的事多 , 约他们一起走了。
灵堂里就只留下真方富兄弟姐妹几个了 , 真方富抬手看了看表 , 对弟妹们说. “ 今 日是二 0三年十二月二十四号 , 在国外 , 今夜是平安夜 。奶奶是不是有灵 , 选在今日走。"
听见大哥的话 , 弟妹们这才一惊 , 仿佛悟到了什么 。是呀 , 平时对他们百般疼爱 的奶奶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日子不声不响地走呢? 她是在预示着什么 , 还是在交代什么?
“平安" “ 平安平安。" 也许这就是老奶奶要警醒儿孙们的东西 , 一切以和为贵 , 一切以平安为贵 , 一切以道义为贵。
又一日过去了 , 第二夜真泉柏和真百盛买来了不少柴火 , 码在仓库大门前的场子里 , 烧了两大堆火 , 让来送老太太的人们都围着火坐着 , 来陪老太太最后一个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