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木寒一面驱动大阵,一面凝神感知着阵里的气息。终于,在大阵强大的攻击下,阵里的气息已若有若无,变得苟延残喘,极不可闻。
“唉……”
他看着那犹如一座冰雕石刻般的高大影子,脸上有一抹难以描述的神色,竟意味深长地哀叹一声,听着竟有些许的不解与惋惜。
老道不再耽误——
他将手中的拂尘往领后一插,但见他宽大的道袖向上猛然一撩,一柄雪白的短剑乍然悬于老道身前,那短剑寒光闪闪,不足一尺长短,雪白的剑身上,有着几道金色的细纹在闪现。
“去吧。”
随着老道话音,那短剑像听到了命令,突然变幻出一道金色的光影, “嗖”的一声,伴着一声凄厉的破音声,直直地向那微闭着双眸石怪的眉心刺去。
“咦?”
就在那雪白光影急速地飞入阵中,老道那阴郁的双眼猛然一睁,阵中传过的那淡淡感知让他那捏着指诀的手指竟不由一颤,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细微的抖动……
“哼,有点意思,这样才有道理。不然,真亏欠这么个大阵了……”
老道眼神犀利地注视着大阵里的石翼,淡淡自语。
“哗……”的一声轰响,好似半空中猛然倒下来一堆水。
就在那柄短剑闪着金色的光影即将刺入石翼眉心的寒冰时。
风驰电掣间,石翼身上的寒冰猛然溶化,化为一滩冰水落下,他的双眼也骤然睁开,伴着金色光影前进的残影,石翼俯身向后划过一个迅疾的身影,竟然将那个快捷无比迅如闪电的金色光影躲了过去。
那光影一击不中,就消逝不见。
石翼像挨了暴雨淋湿的落汤鸡,他避开那金色光影的迅雷一击,径直盘膝坐下,猛吸了一口气……他自是知道,他时间不多。
萧木寒在阵外端坐着,他用“辟空”之技,将此处空间施法做成另外一个空间,在里面再施“地道”大阵伏击石怪,眼看着几乎是风轻云淡间这石怪就将灰飞烟灭,他不禁觉得师兄太过慎重其事,而自己却太又小题大做,那石怪给人的感觉太过神秘,从而显得言过其实。
所以当他施法祭起那记快捷无双的“破风斩”,那句包含着自己本体真元的破风斩后,这石怪如被击中,定会爆体而亡,所以他才会露出那么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眼见着那道光影就将刺破寒冰,击中石怪。
法阵中那若有若无的气息突然有了些微微颤动,他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有些淡淡的欣喜——
那毫无生息地石怪,却又活转过来,并已闪电之势避开他那记百发百中的“破风斩”。
“嗯,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老道心里竟生出些许莫名的抚慰,他微微低头,略略端详了下手掌内那犹如巴掌大小的一个剑形纸符,用指尖轻轻划过,见上面那隐隐闪耀的符纹突然一暗,他随手就将它放入袖中。
然后老道抬起头,并没有如临大敌的表情,只是目光郑重地看着那个盘膝而坐的石怪,不紧不慢地注视着他,他倒要看看,这石怪在临死之际,还有多少不可思议。
其实,这里老道见石翼跌跌撞撞地避开“阳印”和“阴印”的攻击,想他也就这般,他探知不到他的异样,也不认为他就是那个隐秘的大修行者。因而,他想如果自己全力施法“阴阳之印”大阵,这石怪即便再强大,也难脱其身,他带着狸猫戏鼠的心态,知道不会有第二种结果,所以才会看这石翼如何去做。
现在看石怪盘膝而坐,目光微闭,竟用的是修行者调息心脉的一套法门。片刻后,他见那石怪虽然脸色还很苍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但身上却已露出腾腾热气,他很不解,这石怪是用的何派修行法门,怎么在这转瞬之间,就逼出身上的这些阴气?他沉沉地看着,一丝不祥之感已慢慢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难道这家伙的修为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吗?所以他探测不到?”如是如此,那就真失算了……
隐约中,萧木寒感知着大阵里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一股磅礴的气息正渐渐生成。
他暗叫一声不好,难道这石怪要爆体冲阵?就再也忍不住,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冷峻起来,脸色更是慎重。他口中默默地咕嘟着一句古老的咒语,只见他双手猛然一合,虚指在胸前略一交错,然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指间不知何时各夹着一张黄色的纸符,一张闪着耀眼的金光,另一张却闪着清冷的银光。
伴着他嘴里的咒语一停,两张纸符“忽”的一声,已化成两道流光,直射向大阵的“离”、“巽”两位。
纸符刚一离手,老道则一手迅疾地抽过插在背上的拂尘,另一手则化掌为指,迅疾地指向阵中。
刹那间,刚经历九死一生的石翼只觉得阵中天地突变,他盘坐的躯体,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道托起,把他捆绑悬浮于大阵中,而在他头顶正上方,本来已变成白茫茫一片的天空,突现出一个圆形的血色火团,像一条张着血盆大嘴的火龙,向他喷射出剧烈的火焰,像要将他烧烤成灰烬。
而在他盘坐的正下方,一股巨大的旋风正在形成,那风似龙吟虎啸、倒树吹林,似将那大地吹出一个大洞出来,然而也只是在瞬息间,风住声止。在旋风形成的地方,一个圆形的墨蓝色冰盘骤然显现,与半空的圆形火团两两相应,那里面像游荡着一条墨蓝色的冰龙,对着他张牙舞爪,似要将他吞噬。
石翼端坐在中间,他无力摆脱大阵的束缚,只得加速调息,将丹田气海内那枚丹元之力调动起来,体内神元的枯竭让他毫无还手之力,苦苦硬撑。
“天阳地阴,合二归一!”
法阵外又听得老道一声低喝。
瞬时间,那一上一下一热一冷的两个圆盘,突然爆发出两股石破天惊的强悍气息,像两股红黑的匹链,一下子将石翼压在中间,那气息携带着让人骇然的摧枯拉朽之势,在炙热极寒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里,似要将他硬生生地压成一个肉饼。
狂热的狂暴气息冲撞着石翼的意识,令他神思眩晕,难以喘息,而那如寒冰一样的阴冷气息,似要将石翼活活冻死。两股气息撕裂着石翼的躯体,一下子让他如置身地狱。
在两股恐怖气息的冲击下,石翼上下空间竟硬生生地与外界隔离开来,伴着强悍的气血压制,石翼躯体内的元力快速地消逝,这也让石翼意识变得浑浑噩噩。
“原来这‘地道’修行者能布出如此强大的法阵,看来这次真得难逃敌手了,不!不!即便要死,也要弄他个鱼死网破!”一个声音在石翼脑海中响起……
火红的火焰映着石翼那苍白又近乎扭曲的脸,他那双带着愤怒之火的双眸猛然一睁,他双掌化拳,在胸前猛一交错,身形忽地平立于两个圆盘中,他几乎是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竭声嘶叫:“给我开!”
“轰……”伴着一声闷雷一样的声响,石翼双拳带着一股恐怖的劲风,恶狠狠地向两侧的圆盘砸去。
同时,一口鲜血也随着他的叫声喷射而出。
“嗡……嗡……嗡……”像重锤锤打在天鼓之上,大阵里空间带着细密的波纹来回地震撼,竟重重地给震飞了回去……
法阵外的萧木寒感知着心神间传过的咆哮气息,他端坐得身形不由来回晃动了几下,一时之间,气血在胸内来回激荡,让他神思飘摇,意识不稳。他不禁也深吸了一口气,背上亦有冷汗流出,他的脸色随着大阵里传过的气息也变得愈加严峻。
见此,萧木寒知道这是石怪的亡命一击,但他也未料到,这石怪体内的神元会有如此强悍,竟能将复合的阴阳之印震裂开来。此刻,他知道必须乘胜追击,于是他拂尘猛然一挥,右手指诀又朝法阵重重地点了两点。
“锃!锃!”像远远传过两声重金属的摩擦声……
几乎是同时,旋转的火焰圆盘像集中起一条炙热的热束,而那墨蓝色冰盘则像集束了一条冷酷的冰带,又一齐击向阵中的石翼,击向他挥出的那两个拳头上……
一瞬间,但见石翼那击出的两个胳膊,一个似被火焰从拳头向身体开始炼化,变得火红。而另一条像被寒冰冷冻,渐渐地化成一条冰凌。
“啊——”
只听得一声痛入心肺的惨叫。
石翼圆目怒睁,半张着嘴,感受着体内传过一侧如烧火棍而另一侧如冰凌一样那种撕裂迟钝的钻痛感,他不由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而他的那张脸,已疼得面目全非,已完全看不出模样。
时间缓缓过去。
石翼的躯体在慢慢地焚烧、冰冻……在经受着来自火盘与冰盘的两股恐怖力量的攻击下,他伸着直直的拳头,像被凝固在一个真空空间一般,一动不动。
而此时,火焰圆盘与墨蓝圆盘在逐渐地向内靠近,隐约间看那两个圆盘里面,似各自游荡着一条似鱼非鱼的东西。
如果从远端细看,会发现若是真如萧木寒老道说的“天阳地阴,合二归一”,会发现那是像一个图腾一样的信物。
“哦,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阴阳之印’,怪不得如此厉害。”
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好似从石翼体内最久远的深处咂舌道。
原来,那两个圆盘合起来就是道门的——太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