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肃摇摇头:“我也没听他讲过,但是父亲的书房里,不是常年挂着一女子画像吗?也许…… ”
说到这,陈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低头摸了摸小孩儿柔顺的头发:“ 呵,真不像他。”
“不像他什么?”
陈随抬眼看向韩肃:“ 在我看来,他是没有感情的人。”
韩肃语塞,良久,开口道:“ 至少,他从小待我们不薄。”
过了一阵子,马车停在左相府前,门口左右上角高高挂着的大灯笼早已点亮。陈思衍先从马车上下来,回身帮忙撩起门帘。韩肃抱着睡着的孩子慢慢走出,小孩儿闭着双眼,耷拉在他的肩膀上。
“你快帮我看看,他的口水有没有留到我衣服上,真是服气。抱他之前,帮他擦了一下又流,擦了又流。” 刚落地,韩肃就一脸着急又嫌弃地吧啦吧啦。
陈随看过去,只见从那孩子的嘴角流下一丝无色透明的液体,直到韩肃的衣服上。陈思衍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来不及了,已经流下来了。”
韩肃瞬时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陈随笑着摇摇头,从袖袋拿出一方纯白手帕,帮忙擦干净,然后调整了一下小孩的头,把帕子垫在他脸蛋下方。
“ 先忍一忍吧,进去就好了。”
两人不再停留,直接前往胡也川的书房处。
“进来。”
左相坐在太师椅上,看到他们进来,包括那孩子,连忙起身。
“让我看看。” 走过去,端详了一会儿小孩的脸,把他的小手摩挲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真是太好了,把他放到那边吧,你们两个坐下。” 胡也川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待客用的罗汉床。
韩肃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下,尽量不让他醒过来。待他们两人坐下后,胡也川开口道:“ 阿随,机狱道那边有没有消息。”
“有。” 陈随点点头,“他们派了一个人送消息过来,说更厉害的妖兽已经来到,老地方见。” 他并没有说,那送消息的人被关在将军府的地牢里,如果被胡也川知道,肯定叫韩肃去杀了那人,他自己不喜欢杀戮,也不想看到别人杀人。大不了,最近行事更加小心一点,况且就算将军府知道这消息,他们一无灵力二无权力,不敢拿他们怎样。最多,让那妖兽把他们跟踪而来的人变成傀儡,也比杀人好一点,陈随如此安慰自己。
“你继续和他们保持联络,到时告知韩肃,将它们带回来。”
“好。” 陈随想了想,又问:“ 父亲。”
“嗯?”
“为什么…这样?”
“强大起来不好吗?其他事无需问,你只管做就是了。” 胡也川冷冷地看过来。
“…是。”
示意他们可以退下,韩肃也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小孩还躺在那里,便问:“父亲,这孩子?”
“就让他睡在那里。”
韩肃犹豫了一下,陈随在他身后开口道:“走吧。”
离开以后,陈随问韩肃:“ 你还记得,来到左相府之前的事情吗?”
韩肃摇头:“ 你呢?”
“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许我们那时太小了。”
“是吗?” 陈随回头看了一下,紧闭的书房门口。
胡也川慢慢走近那小孩,蹲下来,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继续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手掌心,分出一股股白色烟流,往孩子的七孔而入…
“不要,不要,不要阿!” 晗妃双眼紧紧闭着,睫毛不停颤动,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喊着,手胡乱地挥来挥去。“阿、阿、阿…!” 全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晗妃一喘一喘停不下来,少顷,才慢慢坐起,撑着身子,浑身无力,口好渴。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转头看向窗户,透过纸窗,似乎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是蒙蒙白。挪下床以后,喊道:“ 来人呐!”
没一会儿,一名宫女低头推门而入,伏在地上:“ 晗妃娘娘有何吩咐?”
“给我倒一杯温开水。”
“是。”
晗妃接过玉石杯,喝了一口:“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娘娘,现在快到辰时了。”
“看来不早了,王上呢?”
“今天正在上朝。”
金和殿里,梁之魏正在上奏 :“今年,全国各地有不少地方都陆续出现,田里收成大幅度减产的情况。”
成武王蹙着眉头:“ 是不是因为最近天气干旱。”
“臣认为,不至于,这也是奇怪之处。”
“唐计年。”
“臣在。” 唐计年站了出来,抬头看向成武王。
“朕命你派人去地方查清此事,是何原因。”
“遵命。”
散朝以后,大臣们从金和殿里鱼贯而出。星瀚凌走在前,忽然这时后面有人喊他:“礼部大人,请留步,留步。”
星瀚凌停住,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季修侯走上来,向他拱了拱手。有点意外,连忙回了一礼。
两人边走边道 :“ 是这样的,我呢,也听尤媒人说了,实在是我们办事疏忽,没有考虑到令千金的感受。”
“哪里的话,谁不是这样做,实在是我那小女过于任性。”
“哎,哈哈,我很欣赏令爱的性格,很有想法,正好可以降住我那逆子。”
走到宫门口,两人聊得兴起。星瀚凌提出:“侯爷,请到我府上一坐,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可好?”
“那就多有打扰了。”
府里,星若隐来到沈老夫人身边,抱着她,把头搭在沈老夫人肩膀处,撒起娇来:“ 祖母~。”
“哈哈,那么早过来什么事阿,我的孙女儿。”说完,疼爱地刮了一下星若隐的鼻子。
星若隐抬头,有点委屈地道:“ 祖母,你得帮帮我。”
“嗯?说说,帮什么?”
“季修侯他们家昨天派人来说媒,我看爹娘很是乐意。” 星若隐很不满地嘟了一下嘴巴,摇了摇沈老夫人,“我不想那么早说亲。”
“哎哟哈哈哈,我以为何事,别怕,现在只是说媒,有祖母在,不会让你嫁去不好的人家。”
星若隐一听,直起身子:“ 不是,祖母,我不是怕嫁到不好的人家,呃,不不,我也怕嫁到不好的人家,我是怕…”
还没说完,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两人往门外看去,小萝急忙忙进来站定后,向沈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道:“ 小、小姐,季修侯来了!”
星若隐惊讶:“ 什么?!他来了?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老爷退朝,和他一起回来的。”
星若隐坐着想了一下,对沈老夫人道:“ 祖母,我去见见季修侯。” 说罢,起身大步往前厅走去。
“星、星儿!” 沈老夫人看着星若隐和小萝快步离去的身影,慢慢放下手 :“ 也罢,唉… ”
当她听到赶来的小萝说,季修侯来到府上以后,就觉得必须走这一遭,别人说她没规没矩也好,说她不守闺阁之道也好,不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她就不叫星若隐,想到此,便忍不住紧握手中的拳头。
走着走着,忽然站定,小萝猝不及防地刹住脚步,疑惑:“小姐,怎么啦?”
星若隐冷静一下,道:“ 你去观星阁,帮我拿压在桌子上的那张纸,拿去前厅给我,尽量快一点。”
“好!”
来到前厅,便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杨文露也在,两家交谈甚欢,气氛很是融洽,星若隐深呼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走了进去。听到有脚步声,三人同时看了过来,星翰凌见到是自己女儿,立马皱起了眉头 : “胡闹,不去灵谧书屋听夫子教导,来前厅做甚?”
转而向季修侯解释 : “见笑了,这位便是我小女。”
星若隐向季修侯行了一礼,便施施然走到另一侧坐了下来,“爹,娘,不要生气,我也来聊一聊。”
“胡闹,唤你才能出来,懂不?女儿家哪有这样的,一点儿都不害臊。” 星翰凌皱着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旁的杨文露笑了起来 : “定是我家小女,听闻季修侯光临,便想前来看看,星儿从小就是很好奇的一个人。”
一眼看去,季修侯充满阳刚豪爽之气。
“哈哈哈,无妨无妨,早就听闻令爱行事作风颇有个性,不错。”季修侯缕缕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 我娘说的一半对一半错,我从小的确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好奇为何有日升月落,好奇四时的变化,五谷的生长,好奇天地万物之无穷,宇宙洪荒之往复。” 星若隐顿了一下,扫了一眼面前三人。
这时,小萝回到前厅,手里拿着一纸卷。向大家行了一礼后,走到星若隐身边,递过去:“给,小姐。”
“哦?!” 季修侯又缕了缕胡子,十分认真地看着星若隐。
星若隐接过纸卷,并没有立刻摊开:“但是,我此次前来,只是因为我有一个自己的计划想要告诉各位。” 说完,抖开手中的卷子,向大家展示,只见纸上写着的是一则告示。
“这是我誊抄回来的一则告示,上面写着最近的一件大事,我想侯爷应该也知晓。鬼宿四星缺一,安都城里妖兽出没,朝廷承诺,解决这件事的人,会有重赏,还可在允许的范围内,答应此人一个要求。” 星若隐低头,将纸重新卷起来,一边卷一边道 : “ 我想当一名朝廷女官,所以我决定,要去查清这妖兽一事。”
话音刚落,各人无不骇然。星翰凌猛地站起来,指着星若隐,激动地道 : “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