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白宸舟转过身定定盯着赵继轩,漫不经心道:“说起来你跟我也算是亲戚,你母亲叫什么来着,崔——洁?”小舟挑挑眉,笑起来冷冰冰道,“还是崔什么洁?”
叫毒蘑菇都叫习惯了呢。
赵继轩看她一眼伸手拂去肩头落雪,没有做出回答。
那双手,曾杀过名叫崔洁的人。
“我年幼时不讨母亲喜欢,所以没被带去过少阳宗。”他的声音响起。
“可还记得我哥?”还没等她回话,赵继轩又问:“宸舟小姐来苍穹门看望洛师兄?”
“算是吧。”
空气一时沉默,赵继轩温和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思考了片刻:“不知为何,总觉得你很讨厌我。”
若换做了别人,可能就被他这幅清风霁月样子给骗到了。
白宸舟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漂亮又矜贵,眉眼间含着欲语还休的风情,伸手停在赵继轩的眼皮上。
因为像那个女人所以宸舟恨不得想挖出来泄愤,明明只是心里闪过的念头差点就这么做了。
收回手恍惚间想起来他哥哥叫赵嘉熠,熠熠生辉的熠,正如第一次见面赵嘉熠看向她的眼神。
眼眸熠熠生辉,盛满了无悔的深情。
相遇只需一瞬,错过却是永远。
“我记得……”
提起来又有什么意义,除了那个眼神,没有其他印象。
“怎么,从前你母亲没在你跟前骂过我?说过我什么坏话?”白宸舟身体前倾,凑到赵继轩面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一张漂亮到令人窒息的脸在眼前放大,不知道是她故意勾人还是她还未开窍,眼神里细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却难以抑制地令人心跳加快。
不出所料,赵继轩喉结滚动,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他很快就平复好情绪,神色晦暗地说道:“故人已逝,都过去了。”
“过去了。”白宸舟低喃。
小舟歪了歪头,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神情里带上了些厌恶:“从某方面来讲你跟你母亲还真像,我不想再看见你。”
赵继轩脸上表情僵了一瞬,还未说什么便感受到来自白宸舟那里的元婴期威压,震慑得站在原地吹了许久的风雪,回过神来人早已消失不见。
……
……
祁景看着这幅画慢慢地变了脸色。
酝酿了片刻,嘴唇开了又合,终究没有对洛怜辞问出“是不是白宸舟画的”这种白痴问题。
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洛怜辞主动找上了祁景,询问刚刚丁川舒在课上留下的课业是什么,要如何完成。
丹融峰峰主在教授弟子上极为严苛,事情多还不容有错,会把人骂得狗血临头,对待能力出众的亲传弟子态度倒是亲和。
洛怜辞擅长符道,对于要格外修习的医道并不精通。
所以,求助于人。
祁景事不关己,极冷漠的一句:“你这种情况我帮不了你。”
顿了顿,那双一向含笑的星眸看着洛怜辞的眼神冷彻心扉:“什么都要求别人给你,想着你,你怎么那么会麻烦别人呢?”
洛怜辞听完像傻了一样,祁景自觉无趣便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四周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晚间的月亮很圆,祁景枯坐在无人处犹有落雪的楼梯之间,月光在片片雪花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心境和意境是圆满了,可是人被冻得牙齿瑟瑟发抖。
通信法器联系上白尘书。
“今天下午小舟来苍穹门看洛怜辞,我却连一眼也没看到她。”祁景抿了抿嘴唇,说出来的话满是悲伤失落。
是没想起来吧。他心里这样想,自从上次发生那件事,白宸舟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以至于那时,鬼使神差地对洛怜辞恶语相向。
“洛怜辞已经是过去式了……小景,冰块儿可能有话想要对你说。”白尘书有些烦躁地央求他,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太生气啊。”
……
……
“你父亲,那日做了什么。”想起调查出来的内容,漆姬帆沉声道。
元之凌笑了起来,捂着流血的胸口,神情凄惨地说:“我知道那夜的事是我爹不对,但是我是他的孩子。”
“所以,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这句话几乎是漆姬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不是听到不少么。”元之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往他这边方向走来,“我父亲不过是金丹初期,根本打不过拥有那么多神器的白宸舟!”
“就凭那丫头的脾气,能容忍我爹做成多少事而不疯起来!”元之凌恶狠狠道,“我与她认识十几年,我会不知道她白宸舟是什么古怪性子?”
“顶多是亲和摸……”话说完他怔了怔,胸口开始钝痛。
若非趁她幼年时犯错,他们之间的关系何至于变得如此不堪;若非父亲趁她孤身一人时犯错,他们之间的关系何至于只剩无穷无尽的恨意可以纠缠。
天玑邝月宫被灭门,八重决幻境被抢,元家的人被控制成傀儡,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心底堆积成了极致的恨。
闻言漆姬帆心下一沉,果然与他的猜测相差不离,他眼里透着狠意:“你真该死!”
“那就当我该死好了。”元之凌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得快些杀了我才是,我曾经做过的比之我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白宸舟为什么看到我就满身尖刺?为什么我父亲过界那么一点点,就让她如此害怕……”
“漆少主还想听得更详细些?你再听下去白宸舟可就有大麻烦了。”元之凌语气狂妄,眼神里透着戏谑。
此人,绝不能留。
漆姬帆眼神一凝刚要动手,但是下一秒他神情有些疑惑。
“你刚刚说什么?大麻烦?”
“白宸舟的仇人不止我一个,她从小到大杀过多少人却不肯斩草除根。”元之凌抬头望着苍穹门方向,低声笑道:“你说她善良吧,还有那么点良心,可是不善良为什么又那么狠心!”
身旁的人提醒一句:“少主,八重决幻境还需要元家的血脉才能开启,此人不能杀。”
漆姬帆随即感到不满,
元之凌仰躺着,笑得发抖。
“怎么说呢,你这个人挺恶心。”他神色骤冷,嘲讽道:“对漆少主来说利益才是第一位的,否则也不会明知白宸舟介意,却迟迟不肯跟她姐姐退婚。”
“是吗?”漆姬帆冷笑道,“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话刚说完,来自金丹期的一击让元之凌一口血吐了出来。
漆姬帆居高临下地望着已经半跪在地上的元之凌,幽幽道:“很快那份没用的婚约就会被退掉……你不知道吧,她现在待我跟以往有些不同了……”
元之凌面色苍白,似乎有些失血过多,紧紧拽住他的衣领子,语气急促疯癫道:“漆姬帆!她爱上你一定会后悔!我算过你们的天命,你会害得她毁灭!你会毁了她!”
不可一世的白宸舟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退后,被命中注定为情劫的小犀牛攻城略地最后退到悬崖边,到时候她会清醒地撕碎这个欺骗隐瞒她的小犀牛,还是会拽着对方一起义无反顾跳下去。
你们两个,会成为彼此影响一生的人,她可能会因为你而死,也可能因为你……堕入邪道而无法回头。
遇见漆姬帆,是注定的缘。
是她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