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厅里的真老先生听见了两个孙子的鸣咽声 , 知道与自己相厮相守了几十年 的妻子最终弃他而去了 , 一双混浊的老泪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 他没有抬手去擦 , 只 是任它不住地往下流 , 流 、流 ……他很清楚夫人的品性 , 就这样什么也不说 , 不声不 响地离去是最好的结局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 有他还在这个人世 , 他会把她的后事处 理得十分隆重 , 又会十分如她所愿的。
正在厨房里忙着洗碗的小保姆静子听见了真方富和真方宏的哭声 , 吓得连忙跑过 来一看 , 见奶奶已经死了 , 边哭着边跑出了门 , 叫对面的方家表婶快过来 。听见叫声 后 , 方万珍知道老母亲不对头了 , 连忙跑了过来 , 真方贵也跟着母亲跑了过来 , 见大 哥和方宏跪在奶奶床前 , 眼泪也一涌而出 , 叫了一声妈 , 一屈膝跪在了大哥身边。
走进门来的方万珍也流出了眼泪 , 她轻轻摸了摸老人家的脸 , 见老人家双目紧闭 , 哽咽着说: "娘 , 您一双眼睛紧紧地闭了 , 没得事要说了 , 也不等哪个来送您了 , 您一 句话都不交代就这样走了。" 她边说着边将方老太太蜷着的身体轻轻拉平 , 转过身来 , 叫站在旁边的静子迅速去把胡家表婶叫来 。静子答应了一声 , 转身跑出门去。
跪在地上的真方富边流着眼泪 , 边掏出手机把奶奶已经去世了的消息告诉了父亲。 真旺庆听完长子的话后 , 轻轻叹了一 口气 , 叫他迅速安排好车子 , 把奶奶要带回去用 的东西准备好 , 他查完房后就赶回来 , 马上送奶奶回老家真统一去 。方富边答应着边 站起身来。
刚刚吃完早饭的真泉柏和胡金枝听见静子慌慌忙忙地跑来说奶奶走了 , 胡金枝突 然哭了起来 , 一边大声叫着娘 , 一边向楼下走去 , 真泉柏几步便出了门 , 一路飞奔着 到了老母亲的床前 , 见老人家已经被大嫂拉直了 , 平躺在床上 , 走上前去轻轻叫了一 声娘 , 眼泪一涌而出 , 伸手紧紧抓着老母亲手上的脉 , 不相信老人家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
方万珍一边安排几个儿子打开窗户 , 拿纸钱到奶奶床前来烧 , 一边拉着高一声低 一声地哭着叫娘的胡金枝 , 叫她与自己一起找出娘要带回真统一去换的寿衣裤 、鞋袜 和要用的皮纸 、红被等东西 。胡金枝一边拧着鼻涕 , 一边应着 , 仍然一边哭着叫着娘 ,一边同大嫂一起打开了娘的衣柜和木箱 , 一件一件翻出母亲早就准备好了的她的后事要用的东西。
真旺庆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 他查完几个重病号后 , 开了他们的用药处方 , 便交 代值班的医生处理好其他正在康复 , 不需要变更药方的病人 , 马上丢下手上的笔 , 脱 了套在外面的白大褂 , 向家里跑去。当他走进母亲卧室门的时候 , 见儿子们跪在奶奶 床前烧纸钱 , 满屋已经充满了烟雾 , 便叫他们暂时不烧了。见自己的夫人和弟媳金枝 在清理母亲要用的东西。便把弟弟泉柏拉出门来 , 同他一起坐在父亲身边 , 与老爷子 简单商量着如何把老太太弄回真家大门 。真常恩摇了摇头说∶ “ 人已经去了 , 不可能再 进大门了 , 这是老规矩 , 不能坏。我已经想好了 , 就把你娘弄到大门边的那一排大仓 库里去 , 那栋房子是我赚来的钱做的 , 做那房子她也操了心 , 把她安排在那个地方 , 好。她老人家也会开心的 , 那是我们做的房子。 ”
听了父亲的话 , 真旺庆和真泉柏觉得父亲说得在情在理 , 便同意了父亲的意见。真旺庆又同弟弟泉柏简单商量后 , 叫弟弟泉柏马上赶回真统一去 , 再请几个人一起把 原来生产队的仓库打扫干净 , 在家里等他送老母亲回来 , 叫几个儿子都按时去上班。
胡金枝一声高一声低地叫娘。惊动了大院里所有的人 , 还没有起床的真辛酉和真 百盛听到胡金枝的哭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 飞快地洗了脸后 , 顾不上吃早饭便跑到了大 伯大娘家里来 , 见大娘已经去世了 , 都轻轻哭了起来 。住在院子里的人也陆续上门来探望。
见辛酉和百盛进门来了 , 真旺庆又把他们叫到大伯身边 , 简单地把大伯的意见告 诉了他们 , 然后说∶“辛酉是门诊的主打医生 , 现在不能走 , 马上要上班了 , 你带几个 侄儿去上班。百盛你跟你二哥一起回去打扫仓库 , 还要迅速把一家人要回去吃的用的 买回去 , 请厨子开火做饭 , 从今日下午起 , 就有客人上门来 , 到时候路上不断人 , 灶 里不要断火。”辛酉和百盛点头同意了。真旺庆叫来妻子方万珍和长子方富 , 叫妻子马 上到银行去取点钱交给长子 , 叫方富与四叔一起去买菜 、买米 、买油盐酱醋 。方万珍 应了 , 连忙转身出了门。辛酉说大娘留了一点钱为自己办后事 , 压在箱底寿衣下面 。他边说着边端一把椅子垫脚 , 打开放在柜顶上的箱盖 , 从箱里摸出一本红皮存折递给 大哥真旺庆。真旺庆接过存折看了一眼说∶“这点钱远远不够用 , 再说这是老人家积下 来的一点血汗钱 , 就让它留着 , 留给后人一个纪念。”他说完话后 , 将存折递在老父亲 手上 , 然后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 “ 就这样办吧 , 九点钟一家人来送老人家出门。 ” 他又 抬手看了看表说∶“马上就要上班了 , 就按刚才我的安排 , 各司其职。”
真旺庆的话音刚一落 , 上班的铃声便响了 , 真辛酉招呼了一声两个侄儿方贵和方宏 , 叫他们跟他一起出门上班去了。
真泉柏和真百盛同真方富一起下了楼 。真方富边走边打电话叫救护车司机把车开到宿舍楼下来 , 准备送奶奶回老家。又打电话叫良师傅迅速把车开到大门口来 , 送二 叔 、四叔回真统一打扫仓库 , 然后与自己一起上街买临时要吃要用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