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解释,倒有点可信……邓飞,那你刚才称的……稚娘,她是不是被你强掳过来,又强被取神?”
“这……大人,还请恕罪。如前所言,自三年前,我就神魂有损,借取稚娘之神,的确是无奈而又不得不行之举。不过,既然大人来此,那贾诚与稚娘如何处置,便完全由您定夺。您看,可好?”
邓飞声音惶恐道,答应得倒爽快。
只是,他还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居然想要利诱自己。
自身作恶,又独占其利三年,现在怎好意思行弃车保帅之事!
“哼……”
丁贵当即冷哼,十分不满被看扁了。
这个机灵鬼,机灵了大半天,怎么还不会看眼色。
若自己有半点图谋稚娘之神的意思,又怎会痛心疾首。
很明显,自己当然不会借他人之神,增强自己。
别的不提,仅仅思及出神过程,便恶心得不行,岂敢吞食!
“呃,那依大人之意,该当如何?”
邓飞一见丁贵脸色不善,只好征询道。
“你只管知会他们上来,我自有主意。”
“好吧,我马上去叫。”
眼见光点飞离,丁贵倒有些犹豫。
自己本还有一堆问题想问,但连续费神,困意已浓,神魂小累,索性早早处置了此事好好睡上一觉,再来问话也不迟。休息之所,倒不用另寻,便来个鸠占鹊巢。现成又完美的安睡之所,不正是地底巨厅么。搭救稚娘不难,惩处贾诚及老实也不难,但如何处置邓飞么,不得不犹豫一些……
罢了,还是老方法,最后让他们发下改过誓言,一了百了。
不多时,便见光点领着三道身影一一飞出洞口,来到当面。
“大人,见面短暂,您可能记不住这些普通小鬼,我再给您介绍一下,他们分别是贾诚、孙老实,还有许稚娘。您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你们三个,还不快给大人……磕头!对了,大人,您的名讳是?”
邓飞率先飘至眼前,讨好道。
一番话中尽显两副面孔,让人不禁生厌。
答话了这么久,居然才想到要问名讳,告诉了他,又能如何?
“邓飞,你先回石窝去吧。“
丁贵没有自报家门,只吩咐道,似很无情。
明显,三鬼在邓飞面前,颇显战战兢兢。
若想听得真话,当然得先驱走他们心中的“大山”。
方才,红白小手也伴着邓飞方进入地底,期间,倒并未听闻不当言行。
所以,只要接下来,三鬼所言没有差池,便可按心思处置了。
“好。”
邓飞沉默半天,其鬼泡光亮也闪烁了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
似很有怨言,却只能臣服!
丁贵才不管对方心情如何,决心一码归一码,不会心软。
眼见光点老实地回到最初的石穴,丁贵才认真打量起三个可怜鬼物。
称他们可怜,并无不妥。
无论是许稚娘,还是孙老实,或者贾诚,皆是受“诺”于人,实际分明是受制于邓飞的淫威……当另有手段吧。据说稚娘被监两年有余,又被取神,作为女鬼,已是惨极。而孙老实,枉为打手,却惨遭自己废手。只怕就算其懂得自疗心法,也难有效果。只消看这半天,其双手依然血肉模糊,不见复原。至于贾诚,本该是最为享乐之辈,不想却从三十的年岁生生“折寿“至五十的相貌。可见神魂之亏颇巨,岂不可怜?
而三鬼之状,皆归因于邓飞!
看来,不对邓飞略施小惩,当真难伸正义。
望着衣不蔽体的许稚娘,丁贵瞬间痛心。
对方虽被施了破衣,但其麻木的表情,与先前留光顶暗室出来的,几十个陪炼的女鬼几乎一样……分明预示着心如死灰。
可是,该女鬼明明一脸稚嫩,不过花开不久,便早早入冥,又遇取神之厄,唉……
“稚娘……”
丁贵不知该说些什么,开了口,却无话可问!
还得想一下,才温柔道: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一双混浊的眼睛终于望来,似才发现丁贵一般,瞬间畏畏缩缩,身子更显娇弱。
“我……想见娘亲,我……想回家。”
片刻后,许稚娘似才反应过来有问未答,遂轻声答道。
脸上稍现柔和,畏缩稍缓。
就似梦中自语,眼眼开始有了点神,却不知聚光何处。
见娘亲?想回家?
这种心愿,如何能办到!
“你……想离开这里吗?”
丁贵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托大,不得不改口,务实起来。
“好……离开……我要离开!”
稚娘转而急切道。
就像一个幼童,轻易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似不愿多待一息。
“好,好,你随时都能离开。离开前,有什么要求吗?”
“我……只想快点离开。”
“那……去吧。”
本想着当面替她出口气,再让恶徒受点罪,但对方无此心意,就不能再留暴力阴影了……
丁贵在怀中摸索半天,也只掏出一张两百元宝的存票,还是小九所留,便将其赠给了稚娘。
稚娘倒没推辞,仓惶地接过存票,便逃也似的飘离。
当然,应该是其当下最快的飞速了……
事实上,望着对方柔弱凄楚样子,丁贵颇感于心不忍,纠结不该轻易放她离去,应该稍加照应。至少,得留在身边,同行一段时间。但,又想到,入了冥,个人命运,全凭个人。自己实在渺小,留下又能做什么呢?目前自己连飞行都成问题,又如何照应稚娘?若在小蛇山,倒很愿意收留,但在这里,实在……不便。
啊——啊——啊——
稚娘的身影才从眼前消失,响石谷中,便传出几声惨嚎。
这是丁贵怨怒无从发泄,只好拿另两个“帮凶”出气。
这也是略施小惩的题中之义。
眼见两鬼倒地求饶,血迹已遍布全身,他才停止了碎心粉的针刺功击。
攻击效果,疼痛只占其一,倒是碎心粉在红白小手的驭使下,神出鬼没,能伤到魂躯最为脆弱之处,好似无形中悬着无数细针,颇具威摄。
“贾诚,你的亲朋呢?”
不多时,丁贵心情稍复,戏谑问道。
这是不忘被驱赶及被欺骗之事,当然得当面打脸了。
“啊……公子,是我错了,我不该骗您……可是这一切,我实在身不由己……”
这回,贾诚再不敢耍半点心眼,果断认错。
只是认完错,又有话要说。
丁贵自然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不外乎是邓飞指使之语。
懒得多听废话,他马上打断,直问核心道:
“说说邓飞所许的诺言吧。”
只要承诺真实,则表明双方自愿。
问答间已确定,邓飞绳魂无异,并非修炼之鬼,但见多识广,城府颇深,收下两个游鬼当成“陪炼”也不算什么,倒是稚娘遭的罪……稍后必要向他追究一下了。
“是,公子。请容我慢慢禀来,邓飞……邓兄的确给我许了一个承诺……”
片刻后,贾诚便将邓飞才说过的誓言般的承诺,道了出来。
相互印证,果然大差不差。
“孙老实,你也是一样被如此承诺吗?欺负稚娘,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
现在看来,孙老实浑浑噩噩,身为“打手”,倒是罪孽最轻,受罚却最重了。
“是,对不起,公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孙老实不愧叫老实,连悔改之语也没什么新意。
丁贵便打断道:
“好了,你给我发下一个誓言,便可离去。誓言是关于不可再主动欺侮族人方面,须得……”
孙老实听罢,遂当场起誓,相关要求,自然不落半点。
誓完便去。
很快,巨石旁,只余鲜衣不在的贾诚当面跪倒。
对比孙老实,对他的惩处过于轻淡了,丁贵正想着要不要再来波碎心粉针刺。
这时,却听贾诚主动道:
“公子,要不,我现在也来发誓,绝对不敢再期骗于您了。”
态度是不错,那便先听听他的誓言吧。
“可以,发吧。”
“我贾诚,今天在此立誓,今后若有任何欺侮同族的言行,甘愿承受雷罚,直至魂魄无存。此誓成,绝无反悔!”
这……
居然敢提任何言行?
那岂不是说,自此以后,他一直要谨言慎行,还必将寸步难行。
须知,只要与同类相处,必有纠纷……此誓也太狠了!
“好吧,你可以离开了。”
这种悔改的态度,表明绝对真心实意。
丁贵岂能不通人情,咀嚼片刻,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遂当场放行,不再追究更多。
“多谢公子!”
贾诚窃喜一番,当即长揖不起。
稍等片刻,却不见对方离开。
不待发问,他似下了很大决心,又主动道:
“公子,小人斗胆,有两句话想说,说完便走……头一句,邓兄虽然对不住许稚娘,但他本身便被迫害达数年之年,落得反噬,做些恢复之法,实属不得已。再一句,稚娘虽有委屈,但平心而论,她在此,监留两年有余,总要胜过早早魂归地府……所以,还请公子处置邓飞时,能稍抬贵手。”
好个贾诚,居然敢替邓飞求情!
自己反成了恶人一般,丁贵霎时不满。
哪有被人利用,却还替人求情的。
冥地被取神,强于魂归地府吗?
自己可不这么认为。
魂魄有损,总比不得神魂完整吧。
“哦,难道你和邓飞之间,另有隐情?”
丁贵强抑不忿道,将作势欲走的贾诚留了下来。
“啊,公子误会了,哪有什么隐情。天地良心,小人来此谷助邓兄恢复神魂,所求不过是为了谋个避护之所。只是,三年下来,他对我属实不错,眼见公子似乎难容其恶,我岂能不念此情,稍加劝慰?”
贾诚当真说得情真意切!
但就其先前言行,哪里像是个重恩情之鬼,
况且,他也是被取神的一方,才致相貌衰老,怎能没有半点怨言,反而心甘求情呢?
丁贵深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