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丰财坊,阴云初合,月色朦胧,巷口处,上百名巡防衙的兵卒举着火把在此戒备,五具用白麻布盖住的尸体,显得格外扎眼。
坊巷深处,四道人影出现在弑炼杀手藏匿的宅院附近。
“就是那处宅院。”
“半盏茶后,四个方向同时突袭。”
“好!”
四道人影闪身出了街巷,奔向各自的方位。
一盏茶后,南宫羽、暗影、风破浪、张庆四人出现在宅院的厅堂内。
“人跑了?”张庆眼中带着一丝失落。
暗影摸摸了桌上的茶碗:“有三刻钟了。”
南宫羽看了看桌上五只茶碗:“算上杀害兵卒的九婴,严鹤、肖御、朱厌、猰貐、凿齿,至少六名高手,加上他们的手下,应该不少于十人。”
“他们应该走不远。”
音未落,风破浪已经纵身窜出厅堂。
“我也去。”
暗影随后跟了出去。
时间回到亥时初刻,九婴色 欲难耐,戏耍守卫后悄悄溜出宅院,两名守卫巡视了一圈见无异常,回到门前时发现房门欠着一道缝,似乎被开启过,大惊之下便推门进入,此时,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守卫深知此事重大,立刻跑到厅堂上报,严鹤闻言气得怒拍桌案,并推测道:都城戒严之际,而九婴却此时离开,恐会将他们出卖给官府,此人万万不能留。
朱厌相信九婴断然不会出卖帮派,这小子一定是溜去花楼了,严鹤此举分明挟私报复,但此时他已经不敢再叫板杀意上头的“铁指”,只能在一旁叹息。
盛怒之后,严鹤和肖御商量后决定离开宅院,前往下一个藏身之处。
肖御带人撤离后,严鹤并没有走,同时,朱厌也被他留下来,二人隐藏在距离宅院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上。子时,九婴晃晃悠悠出现在巷口,还杀了坑他十两银子的五名兵卒,这一切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朱厌暗道不好,心里痛骂九婴愚蠢,杀了兵卒,官府岂能善罢甘休,就算金主得知此事想搭救,也为时已晚。如果让首领得知此事,则难逃一死。
而严鹤看到这一幕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
这时,九婴已经走到宅院门前,就在朱厌想跳下树时,却被严鹤一把拉住,指了指街巷口,朱厌这才发现有个人影尾随在后,但片刻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踪者是谁?严鹤来不及求证,也不想求证,他冲朱厌点点头,二人纵身掠下翻进宅院。
找遍所有房间却空无一人,这让九婴大为困惑,就在此时,严鹤和朱厌出现,他刚要打招呼,就见眼前人影晃动,一只大手五根铁指掐住他的喉咙,随着喉管的碎裂之声,九婴头一歪,最美好的回忆永远停留在百花楼的温柔乡中。
时间再回到四天前,答应帮助南宫羽寻找弑炼下落的风破浪,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首先,他的追踪手段不次于暗影,其次,暗八门的门人弟子来自五行八作、三教九流,真要花心思找出几个人,自然比南宫羽这些公门中人更方便。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世风日下,人欲横流,银两即法度,官吏判案看不得是对与错,而是看银两的重与轻,关系的亲与疏,所以处在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打心眼里憎恨公门中人,还会为他们提供线索吗?
人要想活下去,离不开衣食住行。于是,风破浪找到盗门、兰花门、虔门、红手绢四门的好友,他们接触的人最为广泛,而且个个都是识人的高手,这些人根据南宫羽描述的长相特点展开排查,一张大网在都城内悄然展开。
两天后的夜里,兰花门中的一位弟子传来消息。
前段时间,丰财坊落花楼中有个老鸨接待过一位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外地人,结合外貌特点与弑炼八鬼中的九婴有八成相像,据她描述此人长相虽然猥琐,但出手阔绰,每次都多给赏钱,所以印象较深。
风破浪眼前一亮,迅速找到这位老鸨再三确认后,基本可以断定此人就是九婴,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老鸨说人已经好几天没来了,说不定已经离开都城。
弑炼肯定不会离开都城,他们一定是收到风声,隐匿在城内的某个角落暂避风头。
风破浪想罢再次与老鸨确认细节,比如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走的哪个方向,找过那几位姑娘,与他聊过什么?
细节不仅能决定成败,还能定生死!
老鸨回忆了片刻,说了几条,只有“百花楼”一条令风破浪心动。
风破浪对女人不敢兴趣,不!他是对赵玉秀以外的女人不感兴趣!
此后的两天,他在百花楼对面的客栈找个房间住下,推开房间的窗户,便能看清每一位风 流雅士出入花楼,整整两天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吃喝拉撒都在房内解决。
今晚,一个形色匆匆的倭瓜走进风破浪视野,他终于长出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等到九婴泄了心中欲火,从百花楼离开后,他走出客栈跟在后面。
风破浪是人,不是神,他能根据对人性的了解,猜到贪淫好色的九婴经不住百花楼的诱惑,但想不到这位色鬼是偷跑出来的。
而严鹤江湖经验丰富,且心智过人,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想弄死九婴,如此完美的理由,怎么能放过,这才触发了连锁反应,使得南宫羽等人扑空。
如果不是九婴自不量力挑战严鹤的地位,如果不是他贪恋女色,也许能活过五更天,但他不断地花样作死,所以二更天便自己过去了,等于给阎王爷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只要九婴敢再偷偷溜出宅院,不管有没有被人跟踪,严鹤都会杀了他,而风破浪的出现,不过锦上添花,有了一个更充足的理由,让他对首领,对其他兄弟有个交代。
至于,为什么留下与九婴交好,与自己不和的朱厌?
见过官府搜查凶手不拿画影图形的吗?
这说明街巷口盘查的兵卒并不是为弑炼而来,至于为何如此,严鹤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他们这群人没有路凭,而且一向狂妄自大的九婴必然会和兵卒发生冲突,借此以暴露行踪为由将他除掉,有了朱厌做见证,有谁会说他公报私仇?
黄泉路上的九婴,此时此刻应该能明白,不懂人情世故,最想弄死你的,可能不是对手,而是你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