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朱厚照的倾诉,都觉得后背发凉,一身冷汗。
此时他们才隐约察觉到,人心的复杂,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位施贵妃的父亲,明面上保家卫国,暗地里残害百姓,堪称“一面神佛、一面恶魔”的双面人!
“若这世间之人,都简单纯真,好人坏人分得清清楚楚,那这个国家,该有多好管理?可惜呀!大多数人,都是镜子的两面,表面是人、背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扑朔迷离,让你分不清好坏……”朱厚照眉头紧锁,脸上的愁苦之色更加深重。
“天下武者极多,既然朝廷缺武将,那为何不颁下诏书,广纳贤才?”萧廷玉疑惑地问。
“朕曾经试过……那些不拘一格选拔出来的武将,到最后,都成了大元帅的门生和心腹……朕一顿忙活,最终只是扩张了大元帅在朝中的势力而已!”
“那你能不能重建一支军队,培养自己的心腹,将来与大元帅抗衡呢?”
“说的好!朕建立豹房,重用钱宁、江彬,一方面扩张锦衣卫势力,一方面扩充禁军数量与实力,目的正是如此!”
“啊?可是,我听王大叔说,钱宁、江彬都是奸佞之臣,你给了他们那么大的权力,他们只会残害忠良!”李飞阳着急地说。
朱厚照仰天长叹,神色凝重地说:“朕时常与他们接触,又何尝不知他们的为人?只是本朝武者实在太少,他们二人各有一身武功,而且都在边关立过战功。我邀他们进豹房,日日与他们厮混在一起,也是盼着能感恩朕的功德,替朕分忧,再用一身武学,替朕培养更多人才!”
“你对他们寄于厚望,他们却未必能如你所愿!”萧廷玉和李飞阳忧心忡忡。
“你们说的没错!时至今日,朕发现,钱宁是棵墙头草,永远投靠最强者!倘若宁王叔的势力壮大起来,他一定会去弃朕而投靠宁王叔;至于江彬,他早已有了勾结宁王谋反的嫌疑。可恨的是,朕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所以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原来……你不接受王大叔和寇大叔的劝谏,也不相信孙大人的信,都是故意假装的呀?原来你不糊涂,你只是在装糊涂!”李飞阳好像明白了什么。
“朕若是不会装糊涂,你以为能平安活到现在吗?”朱厚照的嘴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但须臾之后,脸色就又暗淡下来:“朕的身边,其实已经没有可信之人。那几位太监,一半为钱宁收买,一半为江彬办事,朕……每一句话都需谨小慎微,不能出半点差错……”
说到这里,朱厚照又是满面愁容,端起酒壶,一仰脖直接灌到了肚子里。
此时的他,已有七分醉意,面色赤红,眼神涣散。
李、萧、夏、唐四人,静静地瞧着醉意朦胧的朱厚照,忽然理解了他的孤独。
这位表面上不可一世的帝王,竟是世间最可怜、最值得同情的男人!
唯一的红颜知己柳如烟,也已长眠地底,再也无法帮他消解半分忧愁。
就在大家愣怔的时候,墙上的一排编钟忽然自动奏起了美妙的乐曲。
李飞阳惊得跳了起来:“咦?见鬼了么?这钟没人敲啊?如何会自己响的?”
夏无念和唐心见此情景,也很是诧异,跑到编钟前左右查看。
明明一个人影也没有,那编钟的钟锤,却在自动敲打着钟的边缘,发出叮叮咚咚如清泉流动一般的悦耳声响。
“莫非真是见鬼了么?”夏无念和唐心观察许久,还是猜不透其中的玄机。
“老萧!你能猜得出这其中有何玄机么?”朱厚照一脸神秘地问萧廷玉。
萧廷玉皱眉沉思片刻,回答道:“我猜,是墨家传人翟云飞的手笔、一道极其巧妙的机关消息。消息响起,想必门外有人!”
“哈哈哈哈!不愧是老萧!果然见识广博、聪敏过人!”
朱厚照哈哈大笑,接着说:“你猜的没错,这个小机关,叫做门铃。只要有人在门外按下一个小小的按钮,屋内的编钟便会自动奏乐,屋内之人也就知道外面有人想要进来!既然你猜了出来,那你就负责去开门吧。”
萧廷玉答应一声,便向门口走去。
朱厚照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走到夏无念与唐心身边,低声问道:“两位姑娘,身上可有胭脂?”
夏无念摇了摇头,诧异地望着他,搞不懂他一个皇帝,要胭脂做什么用?
唐心却从怀中摸出一盒胭脂,递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打开胭脂盒,以手指蘸了胭脂,迅速在自己脸上抹了几道,又在嘴唇上涂均匀了,然后趁唐心与夏无念不防备,突然伸手,在她俩脸上也抹了几道。
二女正想发怒,却见朱厚照把衣袍一脱,扑上去将李飞阳按在地上,对着他的脸一顿狂亲。
李飞阳猝不及防,竟被他在脸上亲的晕头转向,片刻之间,脸上就多了一堆红红的胭脂印记。
反应过来之后,李飞阳立刻双手发力,一个翻身,又将朱厚照压在了身下。
他正想问朱厚照搞什么幺蛾子,朱厚照却将他脖子一勾,又去亲他的脸。
萧廷玉一打开门,就发现那名为他们引路的老太监带着几名小太监站在门外。
“皇上,御膳房送来了甜品,为两位姑娘解渴!”
老太监禀报完毕,一抬头,就看到了朱厚照光着上身与李飞阳翻滚着狂亲的画面,登时惊得张大了嘴,随后又捂住双眼,紧接着又赶紧慌里慌张地轰身后的小太监:“东西放下,赶紧滚蛋!记住,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那群小太监连忙放下甜品盘子,一溜烟跑走了。
老太监闭着眼把盘子交给萧廷玉,也急忙慌里慌张地退下。
萧廷玉重新把门关严,朱厚照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唇上的胭脂,重新坐回酒宴前的坐垫上。
李飞阳一边“呸呸呸”地吐着口水,一边狠狠地擦着脸上的胭脂,恼怒地问朱厚照:“你疯了吗?亲我干嘛?我是个大男人哎!恶不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