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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书名:荣恩堂 作者:陈敬黎 本章字数:2164字 发布时间:2021-02-02

过了些日子,真文仕进山去了,朱有才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弟媳找到真统一来, 问姐姐、姐夫这几日看到有才没有,月秀说他十天前来过,走了好久了。弟媳担心地 说有才走上十天了,一点音讯也没有,荣兴这才警觉起来。他叫弟媳回去,不要担心, 说有才过几日肯定要到他这里来,如果他来了,他一定叫他回去。弟媳吃过饭后,仍 然十分担心地走了。

过了些时,荣兴听说真文仕领头在仙人墩建立了咸宁县苏维埃政府,并且建立了 一支红军队伍,他才悦然大悟,轻轻对月秀说有才肯定跟真文仕一起进山去当了红军。

真统一前面两个月还回了一个大人物,是老屋的真挺英。他十八岁参加了大清政 府陆军部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在咸宁县城的招生考试,全县考取的仅仅他和大屋李的李 辉武两个人,这年是一九O六年。这一年同他们一起从浙江考来的一个新生,叫蒋介 石,第二年政府在学员中挑选学生去日本留学,蒋介石自荐说自己学过日语,被录取 了,成了四十个到日本去学军事的留学生中的一个。

真挺英毕业后在国民党军队里当排长,后来当了连长,又做到了营长,带兵同共 产党的红军打过不少仗,后来他看见国民党杀的尽是跟自己一样的中国人,辞职不干 了,但是上司不批他解甲归田,他只好开始学医,继续留在部队里做军医,不参加 打仗。

前年,经过死磨硬泡,真挺英终于被批准退伍,带着妻儿回到了咸宁县城,被刚 刚上任的新县长武国光聘任为保安大队长,带着一支有两百多枝枪的队伍,维持治安。 而那李辉武却一直在国民党军队里做连长,直到前年国民党组织部门清查干部档案时, 才发现这个同蒋总统同期的同学仍然在做连长,便连升几级,做了鄂南专署专员。

镇协成到武汉国民政府告了咸宁县的第一任县长欧阳千秋,后来幕阜山上下来的 红军攻打了通山、咸宁两座县城,活捉了咸宁的第二任县长黄立猷,使咸宁县长的帽 子落到了咸宁人镇泮香的头上,没想到这镇某人只做了三年县长便被红军杀了,他更 没有想到,武汉政府派来的第三任县长仍然是外地人,他不信咸宁的县长咸宁人自己 就当不了,他又在咸宁十六都的绅士翁中煽风,说要赶走这武国光,咸宁的县长一定 只能由咸宁自己的人来当。他联合了咸宁的一支恶笔镇协成写状纸,通过在汉口的镇 云梯到国民政府去告。因为这镇协成公不好惹,武国光私下里叫他“红毛老者”,对他 既恨又畏,因此,请同是石川販人的真挺英来做保安队长,一是保自己的安全,二是 通过他来收买这些绅士翁。没想到,他只做了三年不到的咸宁县长,最终武汉国民政 府听取了这些绅士翁的意见,任命在武汉国民政府做事的咸宁李良才人李慧溪回咸宁 来做县长,大家才没有了意见。

真挺英的母亲蓝淑惠是个大家闺秀,识得一些字,十分开明,对儿子出去读书做 事,她从来不阻挡。真挺英十八岁离家,对母亲十分孝顺,现在回了,老母亲十分高 兴。但是,儿子回是回来了,却没有回到真统一来,又在咸宁带兵打仗,耀武扬威, 老人家不高兴了,说儿子做的不是人事,如果不放下枪回到她面前来,她就撞死在他 面前。真挺英见母亲发火了,只好辞了职,推荐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兵的同乡周夕武 接手当了保安队长,回真统一来开了个西医诊所。西医要打针,这石川販的人从来没 有看见过,都不敢上门来看病,真挺英过了两个月,只好关了门。俞培英听说真挺英 赋闲在家,便亲自出面邀请他到鳌山学堂来做了教书先生。

周夕武接到了两百多条枪后,十分高兴,比他当土匪拿大刀片杀人雄壮得多,他 迅速招兵买马,将队伍发展壮大到千余人,不久被武汉国民政府收编为国军十八支队, 周夕武做了十八支队的司令,规规矩矩当起了正规军。这支国民党的正规军就驻扎在 了咸宁,司令部设在石川販他的老家鹿过桥周家。他的手下网罗了熊彪、俞龙威等几 员同样是土匪出身的大将,专门对付幕阜山上的红军。这俞龙威是俞培英的堂侄。

常恩已经十八岁了,该是成亲的年龄了,月秀托亲戚替儿子寻一门好亲。不久, 甘家冲的一个老表亲捎话来说,他屋场里有一个闺女叫甘如凤,十七岁,人长得清秀, 十分勤俭,又善女红,父母教养极严,是一个持家理道的好手。

在石川販里外的几十个屋场,荣兴走村串户卖酒卖豆腐,不认识的人极少。对老 表亲说的甘如凤这闺女,荣兴没见过,但是,对他的父亲和母亲却十分熟识。她的父 亲甘传有,出身虽然贫苦,却是出了名的勤劳人,荣兴对他很是敬佩。这甘传有公, 一年到头,从每年的二月起,到十月底止,这八个月是绝对不穿鞋的,他说肉挂破了 可以长,鞋破了就要再置。热天一条齐膝短裤,肩上搭一条汗巾,头上一顶破草帽不 是戴得不能再戴了,他坚决不丢。靠勤俭,十几年时间,他买进了两担多好田,其中 有一丘四斗八,是在杨家販这个大屋场的販当中。他的内人田氏,待人接物轻言细语, 礼数十分周全。每次荣兴进甘家冲卖酒,在她家门口歇脚的日子多,喝她茶的日子多。 因此,提到这门亲事,荣兴便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他说有这样的上人,出的后人肯定 不错。人说“强悍人家出恶子,慈善门户养贤良。”这样勤俭善良的一对夫妻,教养的 子女错不了。

这位提亲的张氏是荣兴老家婆的侄孙女,这房远亲一直与真家有来往。她见荣兴 夫妇不反对这门亲事,便高兴地上了甘传有的门,说了真家少爷常恩许多好话,诸如 这孩子如何如何肯读书,如何如何用心学医识药,将来肯定如何如何有出息。至于他 的父亲真荣兴,她一提起来甘传有就叫她不说了。在偌大的石川販,像荣兴这样的人 家冇得几户,如果自己的女儿能进真家的门,独子独媳,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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