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行通电的当天,胡景翼在彰德通电,支持李志行武力驱刘!
7月29日,准备已久的刘东山在豫西展开行动,开始在豫西22县的范围内,拔除镇嵩军的势力。
刘东山的策略是“一打二拉三收买”。恶名昭彰、势力比较大的坚决打掉。恶名不显,势力较小的尽量拉拢。
刘本来就是河南人,又曾是先前河南最大的义军“白朗军”的重要将领,在江湖上名声很大,也很好。镇嵩军本来很多就是靠山头的土匪,如今刘镇华倒台,投降刘东山也是个好出路!于是相当部分豫西的镇嵩军都投降了刘东山。
最后一个手段是收买,这是专门对付那些名声较好、又有战斗力,但用一般手段又拉不动的。
这些人并不一定对刘镇华有多敬仰,但却耻于投降,往往喜欢顽抗到底。
刘东山对这些人的策略是,派出有关系或有名望的人去收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就是白花花的大洋和好处。但这最后一项不比之前的两项,要慢慢来。
为此,李志行为刘东山准备了整整50万大洋!钱可以慢慢花。
7月29日当日,被王冠军和姜宏谟追赶,一路逃到合阳的镇嵩军,连同合阳守军一起,共同逃往黄河边的韩城县,并在韩城县渡河,准备逃往山西。
不料阎锡山派了军队在对岸围堵,禁止镇嵩军进入山西。又被王冠军和姜宏谟赶到,半渡而击之。结果2000多镇嵩军死了一半,剩下的就地投降。
同一天,富宁、高陵、泾阳三县守军宣布归顺。至此,渭河以北、西安以东的各县全部光复。
再说截止目前,刘镇华手下保留人马最多的大将憨玉琨。
憨玉琨那日被高双成击败、又被巴特尔打了一枪,便带领败军退守商南。高双成率领大军,尾随而至。憨玉琨据城守卫,但因为没有了重武器,激战了几个小时便放弃商南,又退往商洛。
高双成又追到商洛,这时憨玉琨已经剩下不到3000人。
这次,高双成稳扎稳打,不想再让憨玉琨跑了,就先将商洛城南、北、东三面围住,然后开始用大炮猛轰。之所以留了西面,是因为西面是丹江,大部队根本逃不掉,王双成在此处埋伏了骑兵,准备掩杀。
憨玉琨被轰的受不了,几次想带人突围,但王双成的包围圈似乎都一样厚,而且在临时工事很下功夫,憨部总是丢了不少尸体又被打了回去。
耗下去吧?高双成的大炮让人受不了。突围吧?这三个方向又突不出去!投降吧?那就不是他憨玉琨了!
所以,憨玉琨把心一横,向西强渡丹江。
在这里埋伏的,正是“草原上的巴特尔”!等敌人开始大规模渡江时,就一拥而上,将敌人切断,在江边掩杀。
憨玉琨的队伍急着逃命,巴特尔的队伍却专注于杀人,于是血染丹江,镇嵩军大片地倒在了江边。
憨玉琨在部下的护送下,夺了几艘船顺流直下,逃往丹凤。此时,跟在他身边的连200人都不到。
恰好此时,李志行得知吴新田带了大军正沿城固、宁陕北上,往关中而来。他哈哈大笑,说了句“就怕你不来!”,然后电令高双成率部,沿柞水县的杏坪、镇安县、往宁陕急行军,去抄吴新田的后路。
高双成便放弃了憨玉琨,带部往西去了。
7月29日,魏凤阁、党玉琨与刘世杰在麟游会合,合兵一处前往凤翔,欲攻打宝鸡。同时,太白县的关子高也向北移动,欲合攻宝鸡。宝鸡的武衍周抓紧布置防守。
同日,周至的郭英夫和王钰起兵向杨凌前进,欲攻打杨凌。
柴云升残部约2000人自从渭南逃出后,先退往蓝田,后听说商洛的憨玉琨接连失败,而刘镇华也在西安战败,正在南逃,便又带了先前的2000人,连同蓝田守军约300人,弃城往西而去,欲与南逃的刘镇华会合。
7月30日,刘镇华南逃部队、柴云升西进部队、与星夜赶来的吴新田大军在鄠邑(hù yì,即户县)汇合,郑玉琨的大军随即赶到,两军对垒。
此时郑玉琨手下兵多将广,但他却只布了约5000人在阵前,其他军队根本不许露面。
摆在正面的,是楚溪春的第1旅,这算是精锐,其他两边的尽是些老弱病残,打绷带的打绷带,拄拐的拄拐……,这些人一到,就开始修筑防御工事,好像生怕吴新田打过来似的!
吴新田看着对面的郑玉琨军直皱眉头,说道“省长,你怎么就被李志行打败了?”
刘镇华看着郑玉琨摆出的阵势,也很疑惑,明明打败自己的都是一群虎狼军,但现在除了正面的楚溪春旅外,分明都是些老弱病残!但他可不愿意说真话打消了吴新田的斗志,吴的军队是中央正规军,说不定能帮自己扳回来一把!
于是,他便愁眉苦脸地说“芑荪,是我大意了!李志行在西安城里放了间谍,被他们偷了城!”(芑[qǐ],一种类似苦菜的植物)
一旁的刘茂恩本想说话,但想了想很快闭上了嘴巴。而张治公和柴云升,自然明白刘镇华的心思,所以闭口不言。
吴新田听了刘镇华的说法,表情颇有些不屑。
这时刘镇华又说道“现在我这里还有约4000兵马,商洛憨玉琨还有7、8000人正在赶来,西府还有武衍周一个旅,也在往这赶,我觉得,我们还能跟李志行一决雌雄!”
吴新田听完摆摆手,就下令手下部队摆开阵势冲锋。
但郑玉琨的5000人并不好打,尤其是楚溪春旅,本来就是边防军的精锐!吴新田的部队一个冲锋上去,丢下200多具尸体后就被打了回来。
而郑玉琨的部队趁敌人被打退,就开始抓紧构筑工事。
吴新田“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这他妈重机枪真多!不过不要紧,等我的大炮来了再收拾他们!”,原来是他的军队走的太快,一个炮营还在后面。
于是众人扎营结寨,先住下来。
却说下来后刘镇华和张治公、柴云升、刘茂恩等人聚在一起,先是骂李志行的攻势过于凌厉,让他们招架不住,然后柴云升就问“润卿的部队呢?”
润卿是憨玉琨的字,这是在问憨玉琨部队的情况。
刘茂恩叹了一口气说“在洛南往关中的路上遇到了李志行两倍以上的人马堵截,结果折损了一半,退回商洛去了。”,他们此时还不知道憨玉琨已经在商洛惨败。
“啊?李志行兵力真是雄厚!”柴云升感叹道。
这时张治公说“我今天看郑玉琨的人马并不多,你说他的其他那些军队干什么去了?”
这个大家都很疑惑,可没人知道。
这时刘镇华就说“大部分肯定是去对付润卿了。其他的,许是去了西府,也有可能是对付张兆钾和孔繁锦的队伍去了。毕竟除了关中几个县,其他还有很多县有我们的人。”
这时柴云升又说“省长你觉得此战如何?”
刘镇华叹了口气说“舍命一搏,或有机会!”
众人都点点头,叹息而去。
第二天,吴新田一天都没有攻击,倒是刘镇华不好意思,派了小股人马攻击,同样被打了回来,但镇嵩军跑得快,并没有多少伤亡。
第三天,吴新田的大炮终于到了,他命令大炮赶紧进入发射位置,并通令全军准备冲锋,刘镇华也命令全体镇嵩军做好战斗准备,自己亲自上阵,成败在此一举!
但还没等吴新田的大炮开火,郑玉琨的大炮先响了,铺天盖地的炮火,这里面有王冠英的“意大利炮”、也有各旅的步兵炮和迫击炮。这两天郑玉琨不许用大炮、楚溪春早就快憋不住了,他竟然跑去亲自放炮!
王冠英的“意大利炮”,打的是对方的大炮;楚溪春的步兵炮,却专捡对方军官多的地方打!这货连放了3炮,其中一炮竟然在刘镇华的马前爆炸,刘镇华及与他并马而行的张治公,被当场炸死,镇嵩军大乱!
吴新田转战南北,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密集的炮火,都说边防军大炮厉害,还真是这样!不幸的是今天让自己遇到了!
炮声一歇,便是厮杀。韩养浩、彭彦升各带3000骑兵冲击两翼,正面是刘彪的冲锋团、边防军第1旅、第2旅、和马鸿逵的第5混成旅,近16000人!
这吴新田如何抵挡的住?于是吴、刘联军大败,争先恐后地后退,向身后的山谷撤。
没错,户县以南就出了关中平原,一直到汉中都是绵延的山路,大军实在不好展开!所以郑玉琨先前生怕吓跑了吴新田,再收拾起来费事!
那现在他为啥不怕了?
简单,因为高双成在李志行不断催促下,终于经镇安、高岩沟赶到了宁陕县,先占宁陕,然后北上跑到终南山的黑龙沟一带设伏。高部设伏完成,立刻电告郑玉琨,郑玉琨随即发动总攻。
这么一来,吴、刘联军的12000人,自然凶多吉少。
后来,吴、刘联军进入了埋伏圈,经过大半天激战,吴新田的部队逃走了300多人,其中包括吴本人和手下的一个旅长。镇嵩军仅逃走了不到100人,刘茂恩所幸得以逃命。
吴部战死少将旅长1名、上校团长1名。镇嵩军柴云升战死。吴刘联军共战死4000多人,余者近8000人缴械投降。
吴预料李志行接下来必攻打汉中,而他在汉中仅留了2000多人,汉中必失,便直接逃往安康去了。刘茂恩跟随逃窜。
随后,李志行命高双成所部南下,攻取了汉中。派郑玉琨率领第2旅、马鸿逵第五混成旅、王冠英炮团、彭彦升骑兵团经蓝田出蓝关去取山阳、去抢占陕西和湖北交界的漫川关,相机再包围逃到安康的吴新田。另外,派楚溪春带领第1旅及韩养浩骑兵团,向东去攻略丹凤、商南等县。
山阳县、漫川关都是小地方,根本没有多少守军,用得着派郑玉琨率领大军前往么?
要说这山阳县和漫川关,的确是小地方。但这个漫川关,却是湖北通往陕西的要道,而新任的湖北督军是吴佩孚的忠实小弟肖耀南,李志行先收拾了刘镇华,现在又收拾了吴新田,这两位都是直系大将,李志行怕肖耀南兴兵来犯。
8月5日,高双成克汉中,途中顺便夺了洋县、城固两县。汉中附近的南郑、宁强、勉县、略阳、留坝传檄而定。然后,高双成留下了巴特尔两个骑兵团防守汉中,自带大军经西乡、石泉、汉阴一线去攻安康。
8月7日,克西乡,西乡以南的镇巴县宣布归顺。
8月8日,连克石泉、汉阴二县。然后,高双成并没有向东边的安康进发,而是勒马暂驻,等马鸿逵得手后好一起封死安康。
8月4日,郑玉琨克山阳。8月5日,大军进驻漫川关,封住了湖北进陕的咽喉。
同时派马鸿逵旅西进,去攻击安康东北部的旬阳。8月7日,马鸿逵克旬阳,经关家镇往安康城南部包抄。
马鸿逵的部队出现在安康城东,吴新田已自慌张,等8月8日高双成攻克汉阴的消息传来,吴新田立刻意识到李志行想关门打狗!他紧急收拢队伍,向南直奔岚皋县,想经滔河镇进入湖北的城口县。
不料高双成一听到吴新田放弃了安康,立刻命令队伍强行军向南直奔紫阳县。紫阳守军望风而逃,高双成留下骑兵,令李福成旅翻山进入紫阳以东的洞河,然后在吴新田之前赶到了岚皋,并抢占了县城。
吴新田看岚皋已失,便绕城而过,往东南直奔镇坪,打算从镇坪逃到湖北的巫溪去。
李福成追着就打,吴新田一路逃窜。
等到镇坪县时,马鸿逵也赶到了这里,与李福成合击吴新田,吴部溃不成军!好在此处距离湖北也就几十里地,吴新田在部下掩护下,舍命狂奔,终于逃出了陕西。
此时,吴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人。
李福成和马鸿逵也不再追赶,任他去了。
以上是8月10日的事情。
本来与吴新田一通逃往安康的,还有刘茂恩。但吴新田逃出安康城时,他并没有跟随,而是带着不到百人的镇嵩军弟兄,往北去了。
至此,刘镇华和吴新田的主力已被全部消灭。还有点力量的,就是宝鸡的武衍周了,却被刘世杰、党玉琨、魏凤阁和关子高进攻,而杨虎城、高峻的大军正在逼近,眼看就要被包围。
渭北东部已定,李志行命令王冠军骑兵旅进入西安,姜宏谟团往西去收与彬州及与甘肃交界的长武。
8月11日,李志行组织召开陕西省议会,陕西籍议员全部参加,会议首先向大家通报了战况,然后开始选举。李志行以高票当选了陕西省代督军及代省长。
之所以暂代,因为还需要中央认可。
顺便说一下,程名恭就是省议员,当了好几年了,在议会颇有些影响。
随即,李志行以陕西代督军兼代省长的名义发电,要求各地尚未光复的地方立刻弃暗投明,并发告示安民。
两日内,陕西剩下的其余各县尽皆投降,武衍周自带了800残兵,西往天水去投甘肃陇南镇守使孔繁锦去了。
截至8月13日,陕西全境已平。距离7月25日郑玉琨潼关上岸,整整19天。
最后,我们再说一下刘镇华麾下第一悍将憨玉琨的结局。
憨玉琨自商洛城惨败之后,带领不到200部下退往丹凤。此时丹凤县驻扎了一个营,营长姓侯,原是陈树藩的手下,树藩兵败后投降刘镇华的。
侯营长一见憨玉琨带残兵狼狈而来,并没有什么不恭敬,反而摆了酒宴给憨压惊。憨玉琨甚为欣慰,在加上近日连战连败,心情郁闷,就在侯营长的劝慰下大口喝酒,喝完便去睡觉。
晚上憨玉琨正在熟睡时,忽然枪声大作,憨玉琨刚一起身,一个卫兵就冲进来让他快跑,说侯营长想抓了他们去给李志行邀功。
憨玉琨提起双枪出门,弟兄们正在与守军混战,憨玉琨便指挥作战,但侯营长显然早有准备,占据了所有的有利位置,弟兄们不断有人倒下。
憨玉琨一看,不能这么打下去,就飞身上马,指挥大家往外冲。这时候憨身边剩下这些人,都是些久经沙场的,终于冲出了一条血路,杀出城外,往商南县逃去。
此时,跟在他身边的不过22人,而且个个带伤。
憨玉琨一夜逃命,及至天明,一个兄弟因伤重不治死了。大家默然无语,将死亡的兄弟埋葬后,往南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段,大家又累又饿,恰好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村子,憨玉琨便带领大家进村找些吃的。
岂料进村不久,村子里房顶、墙后、树上、柴草堆后,枪声尽起,弟兄们一下被放倒了一半!然后是四周呼喊着的人群,有持长矛的、有持铁叉的、有拿砍刀的……,有年轻人也有老年人,有男的也有女的,呼呼啦啦向他们包围过来!
大家措不及防,就被砍倒了好几个!弟兄们赶紧就放枪反击,但这些村民凶猛如野兽,上来就是几个缠着一个打,而那些占据了房顶、树上等高处的村民,又不住地放冷枪!弟兄们根本抵挡不住!
最后连同憨玉琨在内,仅跑出来了6个人!背后不时传出未能逃走的兄弟们的惨叫声……。
大家再也不敢停歇,忍着饥饿一路往南走,到了商南县,也不敢进城,悄悄从城外绕过去,又往南走了十几里,到了一个叫香炉沟的地方。
这里再往南去,就进入了河南的西峡县,那里就是镇嵩军的地盘了!大家死里逃生,有人禁不住高兴地大叫起来。
此时憨玉琨站在路边,看着远处的青山,说“弟兄们!你们回去后告诉雪亚,李志行咱们只怕争不过了。有他在,陕西也不好管,不行就带队伍回咱豫西去,以后再也不要来陕西了。”
手下人闻言惊讶地问“司令,那你呢?”
憨玉琨轻轻地笑了笑,说“此地名叫香炉沟,正好做我埋骨之地!”,说完掏出手枪,张嘴对口里就开了一枪。
一声巨响后,憨玉琨应声倒地。憨玉琨竟然自杀了!
剩下的几个弟兄大悲,哭着将憨玉琨埋葬,怕本地人掘坟,连墓碑也没敢立!
后来,还是李志行命令收敛刘镇华、张治公、柴云升、憨玉琨四人的尸体厚葬,底下的人才说了出来。李志行派人给他立了个碑,上书“故镇嵩军第一悍将 憨玉琨将军之墓”。
你说憨玉琨眼看就要到家了,却为啥偏偏要自杀?因为他自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想他憨玉琨,勇冠“杨山十大兄弟”,后来不知打过多少恶仗?被誉为“镇嵩军第一悍将”!不料今日率8000之众,两败于高双成,8000弟兄只剩下200人马。
又被一个不知名的侯营长设计,妄自丢了一百多好弟兄的性命,最后竟然被一些村民打败!兄弟惨死,而自己却仓皇逃窜,连救都不敢救!活到这份上,憨玉琨早就不想活了!
等把剩下的几个弟兄带到了河南边界,憨玉琨自己觉得在世间的最后一点责任已经完成,所以就饮弹自尽。
唉!怎么说呢?镇嵩军里多土匪,但英雄也不少!生逢乱世,活多久得看运气,但如何给后世留名,却是自己写的!
后人对憨玉琨的评价,大略可以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匪军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