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个周末都会从宁家回到小姨家去陪陪妈妈,我发现妈妈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错。这让我放心不少。
我把我在宁家挣到的几个月的工资完整地交给了小姨。小姨怎么说也不要我的钱,她甚至开始生气地指责我:“如兰啊,你怎么对我这么生分!还给我钱,你心里真的把我当小姨了吗?”
我则抱住小姨,眼睛一热,带着哽咽真心地回答:“小姨,你别生气,我真的只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你们,不仅收留了当时身处困境的我们,还一直帮我照顾我的妈妈……”
说着说着,我已经泪流满面,曾经的困顿和痛苦又袭上心头。
小姨叹口气,也紧紧地抱住了我:“如兰,这钱呢,你还是交给你妈妈保管,如果你还是当我是小姨,你就安心地去上班,把你妈妈交给我。要知道,她不仅是你的妈妈,也是我最最亲爱的姐姐啊!”
那一刻,我更加用力地抱住小姨,哭了个稀里哗啦……
我又和妈妈说了我最近一周的工作状况,当妈妈听了团子和圆子两个孩子的进步后,夸奖我爱动脑子、活学活用。当听说我摘了月季花惹得宁少爷不高兴时,妈妈叮嘱我下次不要再那么毛躁了。
不过,当我把工资拿出来给妈妈时,妈妈也没要我的钱,她让我自己保管。于是,我便和妈妈商量着给小姨家买点什么,妈妈说,小姨家的电脑坏了,小姨家的儿子——我的如曛弟弟又要在电脑上学习。眼看如曛的12岁生日要来了,我便趁周末给如曛买了一台品牌的IPAD,他高兴得不得了。
周日晚上,我刚回到宁家,坐在客厅的宁夫人就叫住我,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公司报表,对我说道:“小柳,最近我比较空,我打算去乡下的老家住一段时间,你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跟我们一起过去。对了,你顺便把两个孩子的东西也收拾一下,我估摸着黄姨、窦姨没你仔细,会落下什么,缺了就麻烦了”。
“好的,夫人。”
我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收拾好孩子们奶瓶、衣服、鞋子、玩具、书本……整整两大旅行箱。
接着,我又收拾好自己的洗漱用品和两套换洗的衣服,还随手塞进新买的几本育儿方面的书,以及一本育儿日记——每天睡觉前记录一些孩子们的成长足迹和进步情况,以及我对孩子们发展的一些思索。
“如兰,你怎么就这点行李?”黄姨有些不满、有些惋惜地叹气,“如兰啊,你才这么年轻,正是爱漂亮的年纪,穿得怎么这么素净,不好。等老夫人再给你发工资了,要多买几套衣服去。”
“黄姨,谢谢你的提醒。我……我只是对买衣服没兴趣而已。”我轻松地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
“瞎说,小姑娘哪有不喜欢买衣服的?我年轻的时候啊,衣服的样式可没现在这么多。但是呢,我哪怕手里只有5毛钱,也宁愿饿着肚子也要去扯块做裙子的花布料!你呀,年轻的时候不好好打扮自己,老了就不好打扮自己咯。”
“黄姨,你真有趣……”我看着黄姨,笑了。
不得不说,黄姨是真的对我好。也许是因为黄姨生了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却没有一个贴心女儿的缘故,她从心底已经把我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了。
“如兰,好孩子,我是真心疼你,你还年轻,真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再说了,你现在已经不读书了,很快也要找婆家嫁人啦!”黄姨的语气有些唏嘘。
“不,黄姨,我只是暂时不读书,不代表一直不读书的。”我连忙说。
“哦,好孩子,有志向!”黄姨吃惊地看着我,带着笑说,“是我小看你了!看来,你是要把钱存下来读书啊。”
“其实……也不全是,怎么说呢?”我踌躇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确实,我倒不是念着学费,我的学费已经存一点了,只是……只是没有买衣服的心情罢了。我的衣服都是浅浅的蓝色或白色,我已经从心底不喜欢那些鲜艳或粉嫩的色彩了,我怀疑自己的心似乎已经未老先衰了。
司机黄师傅开着保姆车,把我们几个人一起送到了两个小时车程后的老家。
那是个开放的靠近山的村子,风景秀丽,民风淳朴。村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上流出来,一直绕过村子,流向遥远的东方。
此时,正是丰收的金秋,村子前后都是成熟的稻田。村子里大大小小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红红的柿子,像红红火火的小灯笼。11月初的天气,天气晴朗,秋风清凉。
宁家有个大院子,院门气派恢弘,院墙高大精致。主屋是五层的精致小楼。
宁家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来长住了,偶尔回来也是清明扫墓,或是冬至祭祖。院子里只有一对看护的老夫妻。
在回来前,管家已经向看护的老夫妻传达了宁夫人的意思,不仅把午间房间收拾整齐,还把院前院后的卫生也好好搞了一通。
到了乡下,两个孩子刚开始有些胆怯,一直怯怯地拉着我的手,不敢大步跑。
两天后,在我的带领下,两个孩子像放出笼的小鸡,满世界快乐地飞奔。他们的胆子慢慢变大了,笑容也慢慢多了,说出的话也忽然多了很多。
“如兰姐姐,那是什么?”
“那是会生蛋的母鸡,是鸡妈妈。”我兴奋回答。
“你是我们的妈妈吗?”团子问。
“不是的,”我心里有些难受,怕他们伤心,连忙转移话题,“你们看,那里还有一只漂亮的鸡!”
“如兰姐姐,那也是鸡吗?怎么和鸡妈妈不一样?”团子问。
“那是鸡爸爸。”
“鸡爸爸和我爸爸一样吗?”
我回答不出来,只是笑,想到他们的爸爸——宁泽远。他高傲,冷漠,倒是和不可一世的公鸡是有点像。
圆子跑过去了,似乎想近距离地看看鸡妈妈。
“如兰姐姐,那个呢?白色的那个?”团子指着前面的大白鹅。
“那是大白鹅。”
“是天鹅吗?”
“不是,天鹅会飞,可以在天上飞,大白鹅不会飞,只会游泳……”
正说着,圆子尖叫着哭着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只气势汹汹、怒发冲冠的大白鹅“将军”。
我跑过去,拿了跟棍子,赶跑了大白鹅,圆子躲到我怀里哭。团子则哈哈笑着。
也许乡下的空间比家里的别墅大了,孩子们的运动量大了,他们的胃口明显大增。乡下的蔬菜新鲜、口感和家里的不一样。不到5天,两张小脸蛋圆润很多,也有光泽了。
宁夫人的神情很是高兴,对我说:“小柳,看来之前你说的是对的,孩子就是要玩。让两个小家伙到乡下来,撒撒野。这也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啊,我们那会儿,可没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但是每天都是开心的,整天疯疯癫癫满世界跑,连饭都忘记吃……”
“是的,乡下的束缚少,可以让人放松身心。”我说,“我小时候也喜欢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生活。”
黄姨和窦姨心情也放开了很多,她们悄悄地对我说,她们经常梦见以前在乡下种地的日子,但是最近几年……连请假回趟乡下都不容易。何况,家里的老宅子老早就拆迁了……
不知不觉,二十几天过去了,大家都好好地享受了无污染的乡村生活,大人们钓龙虾、挖野菜、摸螺丝。我和两个孩子玩起了泥巴,用水桶从河里面提点水,和一和那些干的泥土,开始盖房子。
“如兰,这不都是我们小时候做的事情吗?”黄姨笑弯了腰。
“我们小时候比这还过分呢!如果没找到水和稀泥,调皮的男娃娃就直接脱下裤子,用小便和呢……啧啧” 窦姨也笑着说。
“那倒是的,那时候可不讲究,哪有什么细菌、疾病的说法,哈哈……”夫人也笑起来。
是的,泥巴是人类童年最经典最便宜的玩具。它不分高低贵贱,谁都可以玩。它也易于掌握,揉搓捏团,可以让人感受自己对自然的控制力。
一阵嬉笑声中,我看见两个孩子身上脸上都是一层泥巴水,像个遭到雨淋的花蝴蝶,但是两个孩子却在春天的阳光下笑得特别灿烂……
对宁夫人来说,更重要的惊喜是,两个小家伙的胆子大了,性子活泼了,愿意讲话了,更招人喜欢了!不时地抱抱亲亲自己呢。
就在大家沉湎与快乐的乡村生活时,夫人接到电话,要参与公司里的一个重大决策,便嘱咐大家快快收拾东西,回到市里的别墅。
从乡下回来,团子和圆子明显都黑了一圈。我也似乎再次回味了儿时在乡下成长的事件。仔细想来,儿时的自己竟是无比幸福的,不仅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很多有趣的小动物。
随后几天,我偶然从宁家放在客厅的报纸中逢广告处看见了“成人高考”的广告。那一刻,我心中被强行按捺下去的某种东西又复活了。
恰恰那时,我又接到了高中好友伍倩倩的电话、听到倩倩兴奋地向我介绍她丰富的大学生活,我参与成人高考的念头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