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镇云梯出面,俞培英很快筹到了一大笔现洋,装在一个皮箱里,上了锁,俞 培英把钥匙挂在裤腰带上,乘船到了官埠桥。
从汉口到咸宁的水路,大船只能到官埠桥下客,小船可以到咸宁县城,因此,过 往客商多半在官埠桥上下,这里便成了一处热闹的侍市,商铺、客栈林立,有小汉口 之美称。
船到码头后,俞培英同镇维执一起准备下船,镇维执突然发现装钱的皮箱不见了, 吓得脸都变了色,说不得了,无法向乡党和在汉的同乡们交代。俞培英摸了摸裤腰上 的钥匙说不要紧,钥匙在这里。镇维执跳着脚骂他是个书呆子,说皮箱被人偷走了, 钥匙在有屁用。俞培英恍然大悟,也吓出了一身冷汗。问镇维执该怎么办。
镇维执冷静下来想了想说,这件事肯定是郑大脚的人干的,直接到他的府上去, 说明这笔钱的用处,他多少总要给一点,也好回去交差。
俞培英想了想,认为有道理。便提着文明棍,大步向郑府走去。
这郑大脚真名郑孝祖,因为人高马大,身强力壮,会一套拳术,又有一双大脚板, 横行乡里,垄断经营,大家十分怕他,背地里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郑大脚。
这郑大脚靠强势在官埠桥里打下了天下,巧取豪夺拥有了二十多个铺面,做起了 大生意,日进斗金,这样,他的手下养了一批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专干打劫家舍的事, 所有得手的钱财都由郑大脚分配。
郑大脚十九岁娶了一房堂客,叫旺桃,接连生了三个女儿。他又娶了一个二房, 叫万生,郑大脚看中的是万生这个名字,倒过来该叫生万,不说给他生一万个儿子, 就是生十个他也能养活。便打发人上门强行递了帖,无论万生一家人愿不愿意,抬进 门来了。没想到这万生又接连生了三个女儿。看着六个闺女,郑大脚心里不是滋味。 他骂两房堂客是丧门星,生不了崽。便冷落了她们,又娶了一房小妾。这小妾名唤如 意,奶大屁股大,一看是生崽的婆娘,郑大脚十分高兴,把承继郑家香火的希望寄托 在她的身上。哪晓得这个女人娶进门,又连生了两个女儿。郑大脚绝望了,擂着脑壳 说自己怎么就找不到生崽的女人。
大老婆旺桃一直不吭气,任他去娶小老婆,现在一个不生崽,两个不生崽,三个
不生崽,她再不能不说话了,便对郑大脚说,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赚了那么多黑心钱, 天理不容你,要断你的后,不信你再娶十个女人,同样也不会生崽。
郑大脚经大老婆这么一说,抱着头想了两夜,觉得也有道理,但是坏事已经做了, 老天肯定不会让他有崽,可自己亲手创下的这份家业后继无人可不行,他开始贴大老 婆了,问她有么法子让他有个崽承继家业。
旺桃看见郑大脚来跟自己说好话了,便说了 “借种育秧”四个字。郑大脚一听, 口张了半天合不拢,他理解了大老婆的意思,是要他找个男人来跟自己的老婆睡觉, 借别人替自己生崽。他想了半天也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便问旺桃借哪个种?让哪个 生崽?旺桃说自己的年纪大了,断了身上,要生也生不成了,二房年纪也大了,就是 生也生得不像样。三房年纪轻,正是生人的好时候。至于借哪个,她想了想,玩了一 个小手腕,因为能替他郑大脚生崽的人只能是郑大脚认可才行,她说了不算,也怕郑 大脚起疑心。所以,她说了铺上一个叫华春的老实巴交的年轻伙计,她晓得说这个人 郑大脚肯定看不中。
旺桃的话刚出口,果然被郑大脚一口回绝了。她又问哪个更合适,郑大脚想了想 说:“王宝成!”
这王宝成刚刚四十岁,正当壮年,人长得圆头阔面,一表人才,又十分聪明,是 一个能顶着算盘打的人物,他在郑大脚的府上任总管多年,因为账目一清二楚,深得 郑大脚的信任。
其实,在旺桃的心里要说的人选也是王宝成,她只不过让郑大脚自己说出口而已。 听郑大脚说出了王宝成的名字,旺桃假装想了想,说好,既然是借种育秧,就得要一 个长相好,身强力壮,又十分聪明的人,这样生出来的崽既好看,身体又好,才能承 继家业。郑大脚见大老婆支持了他的想法,便叹了一口长气说:“只能如此了!”接着 他又问大老婆这话如何向王宝成开口,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旺桃说我借口把王宝成 邀到如意的房里去,叫如意把他闩在家里,只要他上了一次床,不愁他不去第二次。 郑大脚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总不是个味。”摇了摇头,找二房 抱着睡觉去了。
想了两天,郑大脚第二夜抱着如意发疯似的干了一夜天亮,让如意告了一夜饶, 天亮了,他才把“借种育秧”的事对如意说了,指望她给郑家传后了,并说以后就不 再找她日了,怕又下了自己的种,又生个女不得了。叫她一心一意服侍王宝成。如意 本来就对郑大脚十分讨厌,又王宝成十分爱恋,只是慑于郑大脚的淫威,她不敢轻易 行事,现在郑大脚找上门说了,正中她的下怀。
第三天晚上,郑大脚吩咐厨子做了几样好菜,端到如意的房里来,他叫来了王宝 成,陪他一起喝酒。王宝成对郑大脚是言听计从的,什么话也不多说,只做好他分内 的事。因此,陪郑大脚喝酒是常事,便来了。
酒过三巡,郑大脚借故上茅房,出去了,吩咐如意陪王宝成继续喝酒。等郑大脚 一出门,如意便把门关了,上了闩,一双喷着火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王宝成。王宝成 吓了一跳,站起来要走,如意一把抱住了他,把他往床上推,王宝成连忙求三奶奶放 手,说这事万万做不得,万一被郑老板看见了,非割了他的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