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崇圣寺,司马卿突然放声大哭。三人奇怪,只听他捶胸道:“都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都是我呀……”段正严隐隐听出了其中蹊跷,问道:“司马卿,你说什么?”司马卿并没有听见他问话,只是哭道:“是我害了你们,是我,是我。我不是东西,我不是人……”段正严一把揪住他道:“你说什么!”司马卿泪水纵横的看着他,良久才道:“皇上,是我向西夏人告的密。”段义长和崔石卿听到这话,如闻晴空霹雳,都怔住了。段正严刚才已经猜到了大半,现在倒并不十分惊讶,只是严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崔石卿愣了半晌,手中半块牛肉突然朝司马卿扔去。段正严手一拉,司马卿向外退了半步,避开了肉。崔石卿挥起牛尖刀就要扑过去捅他,却被段义长拦下。段正严道:“且听他慢慢讲来!”放开了司马卿。
司马卿擦了擦眼泪,说道:“前些日子,我和展子江奉了皇上您的旨意,备得礼品前往点苍山,一来是答谢人家,二来也是看望公主。”段正严问:“我女儿可好?”司马卿道:“公主好得很。”段正严道:“说下去。”司马卿继续道:“陛下你知道么,公主她有意中人了。”段正严道:“她确实已经不小了。”段义长喜道:“我姐姐她一定不会看错人的。”司马卿道:“哪里,公主看中的是一个极其傲慢之人。”段正严道:“是么,我也不喜欢傲慢的人。”司马卿道:“我也不喜欢那人。当时我和展子江押着这么多礼物上山,他只管安排了一桌便饭,派了几个点苍弟子陪着,就自个儿练剑去了。”段正严问:“这人究竟是谁?”司马卿道:“他就是点苍大弟子审传友。”段正严道:“原来是召掌门的得意门生,将来的点苍掌门,有点架子也不希奇。”司马卿道:“但我们在大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竟如此相待,这不是不给陛下您面子么。”段正严道:“据朕所知,这位审少侠练剑极为勤奋,他不陪你们,想必是不愿浪费太多的时间。”司马卿道:“据臣所知,这也正是公主看上他的原因。后来我见到了公主,谈着谈着,便谈到了这审传友。我当时见点苍派其他弟子见到这位傲慢的大弟子时,除了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大师兄好’外,什么话也不说。有的人在远处看到他还躲他。后来我才知道,他不仅对自己要求严厉,对他的师弟们更是苛刻,所以他的师弟们才敬而远之。”段正严道:“在点苍派中,除了召掌门和召夫人外,数他剑法最高。他这样子,想来是在为以后继任掌门立威风。”司马卿道:“所以我就在公主面前说了他不少坏话。公主当时也没见有什么不高兴,哪知却暗中在饭菜里下了迷药,麻翻了我和展子江,然后偷走了我身上的一瓶药,去给她那意中人喝了个精光。”段正严道:“我明白了,所以你心存怨恨,暗中派人将她在点苍山的消息告诉了西夏人。”司马卿道:“微臣当时一时气愤,只想给她惹点麻烦,却没想到西夏人居然真的兴师动众。”
崔石卿火了,喝骂道:“你这混蛋,为了这么点小事竟……”段正严止住他道:“这药想来就是司马爱卿二十年的心血,以大雪山灵雪斑澜蛇体内剧毒,再配以山中一百八十四种珍奇草药炼成。”司马卿道:“服过之后便可百毒不侵,却不想药名儿还没取,就白送到了人家肚子里。”段正严叹口气道:“如此说来,最终还是小菁的不是了。”司马卿道:“如果药是让公主喝了的,臣倒也气得过,偏偏是教那臭小子喝了去,臣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这等荒唐事来。臣真是罪……”段正严打断道:“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对付西夏。”段义长诧异道:“西夏人不是被赶走了么?”段正严道:“哪那么简单。”
说了半天,四人依旧在崇圣寺门外。段义长道:“父皇,现在我们去哪里?”段正严道:“朕忽然想到,西夏人如果真的是要为那事报仇,要夺走小菁的话,应该派李乾铮来单独对挑才合情理。”段义长道:“这样的话,我们几乎没有胜望。”司马卿道:“但是李乾铮不服水土,事先已经回去了。”段正严道:“那是对方的一面之词。”段义长问:“如果李乾铮没回西夏,现在应该在哪里呢?”
“点苍!”司马卿忽然道:“李乾铮让十二太保来拖住我们,自己却跑去点苍山。”段义长接道:“夺我姐姐!”段正严道:“李乾铮纵然三头六臂,要打倒召青钲、丁雪芸夫妇二人的‘蝴蝶双剑’却还不那么容易,何况还有点苍百余弟子。”司马卿道:“李乾铮是西夏皇室宗亲,如果带个两三百人前去,就是踏平整个点苍,也不无可能。”段义长道:“可是这些天并无西夏人犯境的消息。”司马卿道:“西夏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兵跨吐蕃来犯我大理,却可以遣兵乔装过境。”段正严道:“这些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为防万一,义长,你速速回宫,通知各郡府,加紧对来往西夏客商的盘查。如果朕天黑以前还不回来,就兵发点苍!”段义长一声“是”,倏然上马,扬鞭而去。
崔石卿牵过三匹那几名随从骑的劣马。段正严道:“不用,我们还是步行。”司马卿道:“万一点苍那边……”段正严道:“李乾铮若真的要踏平点苍,一个晚上就够了,我们现在去也只是枉送了性命。不如慢慢前往,张文通他们得知朕的处境,立即就会带兵赶往点苍山,估计正午可到。到时我们后至,杀李乾铮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他还在那里的话。”司马卿道:“可是展子江和孟非卿已经去点苍山了。”段正严叹道:“都是朕一时疏忽,如果二人遭难,我们去了也是白去。”司马卿含泪道:“事由我出,我……我不想再看到有兄弟死在西夏人手里。陛下,容臣先往点苍!”也不等段正严同意,翻身上马。段正严眼疾手快,剑光闪处,马倒人落。
段正严正视地上的司马卿道:“你已犯下大错,还要逞匹夫之勇。你去送死,他们就能活着回来吗!”司马卿爬起来道:“陛下教训的是。”于是,三人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