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早,宋芩在房门口收到了一枝修剪整齐的牡丹,送花的人没有留下踪迹和姓名,只有花香和露水,但宋芩大概猜得到送花的会是谁。
自那日她让陆生川离开她的房间来算,他已有五日不曾来叨扰她了。
如今,这算是换了花样?
宋芩哼着小调把花枝插进房内的花瓶里,有些不经意的朝往门外望了望。
门外没有翘首以盼的身影,只有满院的花和某位修剪花枝的少年。
而那少年……
宋芩有点印象,他好像是陆生川特意雇来为她修整花园的,来了许多日子了,却没有见他与人说过什么话。
少年总是一袭白衣独立花前,一丝不苟的修剪花枝,仿佛剪子下的花朵才是他的一切。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宋芩想。
陆生川是第六日清晨来找宋芩的,碰巧遇见宋芩起了个大早,她扶发推门时,男人正站在门前,木门迎面撞上男人的额角,好大的一声。
宋芩吃了一惊,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从善如流的推门进门:“芩儿,你差点杀了我了。”
“我……”宋芩心知有错,心虚的拉了男人在桌前坐下,用帕子包了指尖轻轻去探他的伤处,男人的皮肤偏黑,若不是用开水去烫,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和平时有什么差别。
没检查出严重的伤来,宋芩松了口气,扶着桌角挨着男人坐下,随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瞥到男人正笑眯眯的瞧着她,宋芩忍不住啐了一句:“知你是装的,为何不躲?”
男人耸耸肩:“躲不过啊。”
又在说胡话了,宋芩懒得理他,漫不经心的问:“近日可出了事情?”眼角不经意向陆生川瞟去。
他从前从未离开她这么久,宋芩猜想,他应该是遇见了难缠的麻烦。
男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宋芩一愣,难不成兄长真的有动作?刚想宽慰他只要不与宋毅作对,危机自然解除。
却听男人苦涩的笑了笑。
“芩儿,今日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明日你哥就来接你走了,他为你找了一个好人家。”
这是什么意思,宋芩始料未及,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男人……
“你要我走?”宋芩简直不敢相信,五日没见的男人,与她说的第三句话竟是他要她走。
“我……”陆生川不知如何回复,他又何尝不想将宋芩牢牢困在身边?如果他能,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但是他不能,有消息传来说宋毅已为宋芩找好了婆家,苏南那家伙,陆生川再了解不过,出生好相貌堂堂也很有经商头脑,是城里不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归宿,更何况那是宋毅看中了的人。
陆生川已再无理由阻止宋芩奔向幸福,也只能亲眼看着她离开。
而另一方面,宋芩却不这么想。
兄长从小到大事事以她为先,婚姻大事又岂会不同她商量便私自决定?这其中的奥秘,兄妹两人心照不宣。
偏偏个陆生川,平日里和猴子一样贼的男人,怎么在情事上就是不开窍!
见男人低头不言,宋芩有些恼了,提高嗓门复问了一遍:“说话,你要我走?”
“嗯。”陆生川木纳的点点头,随后觉得不对,刚想改口:“是你哥……”
就见眼前的宋芩双眼通红,纤瘦的手臂费力的一扫,桌子上的茶具瞬间飞离下桌。
清脆的歌谣,在陆生川脚边奏起。
陆生川吓得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宋芩,如今,这是怎么了?
可宋芩哪管得了陆生川眼底的疑惑,对着这么一个屡屡误会自己的男人,她此刻,只想撒泼!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你吗?”宋芩狠狠的揪住面前男人的耳朵,一边抽泣一边怒吼。
被乖乖揪住耳朵的男人苦涩的摇摇头,轻轻替她揩去泪水。
“我不知道。”
宋芩气恼的将男人的另一只耳朵也揪住:“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总是独断独行,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问过我,就自以为我不喜欢你。”
“你还敢这样看着我?”面前的男人目瞪口呆,看的宋芩更气了:“哥哥说要来接我,你就让他来接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这不是耍赖皮吗?
“从前我是宋家小姐,你就畏首畏尾,明明是你救了我,哥哥误会你你怎么不解释?你是山贼头头怎么了!你又跑到我家做小工,其他人都笑话你嘴笨,我就不在乎,我每日去和你说话,你干什么不理我!你看不见我对你好吗?”
“我……”我看见了。
“哥哥羞辱你一顿,你就跑了,说要去做什么生意。蠢货!我们家没了,你突然冒出来,风风光光要把我带走?这下你怎么又好意思了,鼻子长在头顶上,哥哥不肯,你还敢动手!你明明是在等着看我笑话吧。”
“……”我怎么敢?
“你讨厌我有钱?讨厌我是宋家大小姐?讨厌我有一个对我好的哥哥?可我就是这样一个宋芩啊,你有本事别喜欢我!好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你就敢把我关在这儿了?你就觉得你配得上我了?”
“没……”
“我呸——你才不配!”
“嗯。”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