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离亲背孝雠难释,无畏杀身血满江
回目注:江,三江。
萧琤闻言甚是喜悦,“老师的剑法传承竟这般古老!”
地辰策笑道,“闲言不必再谈,汝速速回去收拾行囊,今夜我们便离开此处。最好对你娘与叔父亲口交代一番。”
萧琤虽有心里准备,却未想到这般急,心念电转,面上不露一丝痕迹,点头道,“谨遵师命。”
“我还在此处等候。”正德转身打开客栈大门,拱手相贺,面上堆笑,眼中神色难言。萧琤心中一惴,忙平复心绪,笑问,“老师,这是何意?”
“拨乱反正,殊为不易。自此迈过门庭,琤儿更当以天下为己任。再非往昔富家子矣!”
萧琤闻言,喜乐悲苦,一时全数涌上心头,心底暗暗羞愧,低头道,“谢老师教导,徒儿谨记!”
说罢,萧琤快速远去。地辰策面沉如水,心中戒备,怒色溢于言表,“己亲不孝,何以敬师?己身不爱,何以爱人?己家不睦,何以睦天下!此子作伪,甚是可恨!我还是先行离去,不等他了吧!”正德想到此处,便欲转身离去,忽而心有所悟,“大丈夫言出如山,既已收他为徒,又答允此事,不妨便留下此子!静观其变!”
萧琤回到府中时,其母王氏早已熟睡,便又独自走到灵堂处,对着父亲棺椁磕了几个头,“爹,儿子为给您报仇,只得和夏贼众人虚与委蛇一番,待杀了羯兕那贼,取其首级祭奠爹爹,儿子再设法一一杀了夏王等人,投毒暗算无所不用其极,若当真杀不得夏王,便杀他手下地辰策等众!可惜儿子已经拜他为师,大不了到时再自杀以谢罢了!”
萧琤叩首毕,便即起身,寻思道,“事急从权,错过今日再难有此机缘!我去和叔父交代一番,若叔父也睡了,那只得留下书信暂时辞别。”
萧琤仍旧穿着那身夜行劲装,又带了一身便服,旋即运起功力快步走到后院萧卿之书房处,见内里烛火仍旧亮着,心中甚是喜悦,急忙上前叩门,轻问道,“叔父,侄儿萧琤。”
“快进来!”萧卿之话音透着欢喜,萧琤轻轻推门而入,“叔父,侄儿有事要离开家中一段时日。无法替父守孝,当真愧为人子!”
萧卿之奇道,“何事这般匆忙?”
萧琤将中午萧虺传剑之事说出,待讲到与夏王约定夜漏三刻相聚时,萧卿之却咳嗽一声,缓缓摇头!萧琤大为奇怪,“伯父似乎在强自抑制心绪,这是为何?”
萧卿之亦不言语,转身坐入太师椅中,神色略安。
“叔父,你面上伤痕是何时所致?”萧琤何等眼力,一看便明,咬牙怒道,“莫非元。。。。。。”
萧卿之摇头,“不可说,你也别问。”
萧琤左右观看,府邸之中戒备森严,心底揣测,写在纸上,“隔墙有耳?”
“不可说!”萧卿之仍旧神色冰冷,心如古井,不生涟漪。萧琤大为震惊,忐忑写下,“《万民籍》之故?”
萧卿之眼中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仍旧摇头!
萧琤但觉丝丝凉气从毛孔中散溢而出,背脊上冷汗淋漓,双手颤抖又写道,“《英雄谱》?”
萧卿之神色凄惶悲苦,双目紧闭,不再言语。萧琤闻听到叔父心音有变,缓缓将几张纸揉作一团,并不曾发出一点声响,便扔到盆中烧成飞灰,笑道,“叔父,时辰不早了,侄儿最近有些疲惫,萧虺那厮藏私,不愿教侄儿上乘剑术,左右无事,我便出去玩耍几日。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细细想来,往年读那些诗书有什用,还不若及时行乐!”
“我也去睡下了!”萧卿之心中甚是宽慰,拉住侄儿之后不住点头,二人熄灭灯烛一道走出书房。
萧琤送叔父回到居处,仍旧不放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番迟疑之下被萧卿之微笑阻止,眼见叔父转身入内关上房门。他叹息一声,拾起包裹纵身出府。
正德在客栈中静静等候,过不多时萧琤如一道烈风呼啸而至。
“来的正好,我们快上路吧。”
“老师!求你救救我叔父!”萧琤跪地,神色惶急。
正德吃惊,拉住徒儿,左右观看,迟疑道,“此地不便言语,跟我来!”
二人走进密室,正德拉住萧琤坐下,问道,“徒儿仔细说来!”
萧琤将方才所见一五一十说罢,地辰策神色奇特,“恒勤兄似被某股巨力所缚,汝方才言语未竟,他主动打断,显然是怕有人‘知他心思’,此知而彼亦知之!”
“竟如此霸道!”萧琤大惊。正德缓缓点头,“此类霸道之术法在世间流传甚多,但要让人言不由衷、为规则所束而又不迷失本性者,可说绝无仅有!这便是奇诡之处!”
“会不会是吾叔父志气铿锵,法术不能禁止?”
正德摇头,“术法非黑即白,或有效用,或无效用,便颠倒乾坤、指鹿为马,亦无不可。类汝叔父这般情形,倒像是被某种宝物所控,而那物又不够完整所致!”
萧琤忐忑,不断回忆往事,忽道,“老师,徒儿方才写到《英雄谱》时,叔父神色甚是悲苦,我猜断然与此有关!”
“可确定?”正德又问。萧琤不住点头,“前次剧战之后,元俌带我等众人回归九锡门中,曾言及《英雄谱》在移剌瑞将军处,神色大为得意,似乎志在必得!”
正德摇头,“今日大王走的太过匆忙,他只对我略有提及,说元俌已然得了此宝,难不成这魔头已构划罘网?可移剌大王明明是《英雄谱》之主啊!前次那宝物未被盗走,这岂不前后矛盾!”
萧琤甚是焦急,“老师,此事急需验证,晚走一日如何?若我叔父被九锡门所控,大王危矣!江山危矣!”
地辰策左右为难,神色焦灼,“亦不妥,今夜为师要去河东一趟,此亦关乎社稷之大事,大王已然先行一步,一则不可让他孤身犯嫌,二则此事太过重要,牵连甚广,若稍有处置不当,不等九锡门事成,社稷便已倾覆!”
“竟这等严重!”萧琤起身。正德从来足智多谋,此刻竟陷于两难境地,缓缓坐在椅上凝思!
“老师若怕夜长梦多,不如连夜去找那位紧要人物商议,若和时宜,而后不妨便一道行动!有老师一路保护更加安稳!”
“琤儿妙才!发为师所未见!汝今来投,正道得一大助力,真乃江山之福、百姓之福!”地辰策大喜,拊髀而起,“走,我们去移剌大王府中!”
萧琤闻言,心中挣扎,“师父时刻所想皆是江山万民,我心中无一刻不携私怨,高下之别,何其渊岳哉!”
“琤儿,还不快来!”正德甚喜,回首不住召唤,因密室昏暗,却未看清其神色,萧琤更加羞愧,忙上前跟随老师,心底执念又起,不住冷笑,“生死门这些人自诩正道,却也杀人如麻,张口仁义道德,闭口万民福祉,还不是任由百姓供养,安享锦衣玉食,高坐四方之台!和九锡门那些禽兽又有何分别!诚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黑白岂能分清!”
“琤儿,怎了?”正德见他神色忧虑,不住发问。萧琤道,“老师,前路未仆,徒儿隐隐暗觉不安!”
“既来之则安之!走吧!”地辰策一番安慰,萧琤舒了口气,二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纵入汉将军府中,迎面撞见谢无忌,他身旁却无一名侍卫!
“前辈,萧琤,怎么。。。。。。你二人怎么在一处了!”谢无忌大惑不解,盯着二人不住观看!
地辰策亦甚惊讶,“患之,怎么就你一人在后院?众侍卫呢?”
谢无忌本要回复,又被正德打断,追问道,“时间紧迫,移剌大王也在书房?”
“他在,不仅他在,夫人也在,二哥也在!我大哥便在一旁护卫!”
“你二哥!希直公?”
“正是!”谢无忌道。
“这是何故?”
谢无忌当前带路,边走边说,“移剌大王白日做了个怪梦,便一直睡不安稳。最奇怪之处,乃是他与众侍卫亦梦见此境,其时似乎甚是凶险,侍卫惊恐,梦醒之时再不敢逗留书房左近。”
“所以众人便畏缩不前,撤到前院?”地辰策见他点头又问,“希直公又如何得知?”
“我二哥平日看似与移剌大王水火不容,二人见面十次有八次皆要争吵,可也算得上知己之交,二哥府中有侍卫与移剌大王府中人是连襟,是以听说此事,酉时便来探问,一直未回。”
正德苦笑,“移剌大王这消息传递之速胜过丐帮多矣!竟连我等尚不知晓!”
谢无忌神色惭愧,“前辈,此事怪我,应该早些告知大王!”
“那梦到底是何场景?能让数十侍卫这般惊惧?”
“我问了侍卫统领杜武,他说移剌大王入梦之后,浓雾大起,而后便人事不省,再睁眼时,众人竟然身处黄泉路上!面前影影绰绰尽是死人!”
“小小幻术,便吓破了胆!”萧琤嗤笑,谢无忌冷眼怒斥,“高坐鹿台,岂知将士之苦?此处容不得汝说笑!”
萧琤吃了一惊,反驳道,“谢无忌,汝若不服,来日你我一斗便是!”
谢无忌神色鄙夷,也不说嘴,正德劝道,“正事要紧,切莫争吵,患之,后来如何?”
“听杜武说,移剌大王手中节旄宝光大亮,气息冲天,竟撕裂幽冥幻象!而后众人皆醒,无不脱力,却仿佛大病了一场!”
“当真怪哉!如这般大阵仗,以大王和我功力,怎么全然不见动静?莫不是引魂入梦的道术?当今天下间除了尚书令王大人之外,谁人能有这般功力!”正德心下嘀咕,谢无忌继续道,“此事之后,移剌大王神色倦怠,到了晚间,他睡又不敢睡,便一直这般熬着。我哥在一旁更是连眨眼亦不敢!”
正德与萧琤对视一眼,“走,我们速速过去!”
三人方才踏入后院,远远看到无数侍卫惊恐立在院墙周围,为首正是杜武。正德奇道,“汝等为何不近前些许?”
“将军!非是我等不愿,而是万万再不敢犯险!”众侍卫面色惨白,萧琤又欲嘲笑,被正德劝止,谢无忌头前带路,到门前时本想轻轻敲之,谁知其兄传音道,“二弟,进来便是!”
“我大哥这般厉害了!”谢无忌叹息,轻轻推开房门。三人迈步入内,便看到移剌瑞披头散发,身着胡服围着一火盆舞蹈。希直侍立在侧,身着软甲,手握宝剑,神色难言。
“汝已归汉,还做这等事,便是不怕大王怪罪!也该顾及颜面,况且希直公亦在此处!” 武氏则抱着儿子坐在一旁,似笑非笑。
“闭嘴,吾正在请神,不要说话!”移剌瑞嘟囔一句,又朝张士柔尴尬一笑。希直淡笑,“无妨,我对此亦有兴趣,正好增广见闻。”
移剌瑞便又赤着脚循火盆舞蹈,场面滑稽可笑。武氏看到正德入内,便轻轻拉着那十岁小儿起身行礼,正德做手势,并未出声。
谢无畏在一旁护卫、强忍笑意。谢无忌哈哈大笑,“移剌大王这是作甚!”
“患之兄弟!莫惊扰了神灵!”移剌瑞说罢,抽出手中节旄神剑,双眼翻白,大声呼喝!武氏母子二人吓得惊恐尖叫。希直不禁莞尔,轻声道,“汝请正神,何以跳胡舞?若请邪神,何需持节旄?”
移剌瑞恍若不闻,身周泛起淡淡白光,萧琤大奇,低声问道,“老师,异族莫非亦有神灵福佑?”
“不知也!”正德心下暗笑,正在此时,十余名将士在房外呼道,“仆射大人,末将等人来迟了!”
移剌瑞叹息,急的跺脚,“汝等便不能清静一刻,我这招神之仪已被打断数次。”
希直笑道,“我申时拜访虎臣将军,特意签署调令,借来少许屠神卫猛士,汝竟埋怨!”
“原来你这家伙竟也徇私?”移剌瑞咧嘴一笑,希直瞪眼,“孙小兄弟,汉将军府无需守卫,天色渐凉,汝等早些歇息去吧!”
“慢来!慢来!来者是客,呵呵坐,坐!”移剌瑞用袍袖擦拭坐榻,不住劝慰张士柔,又拉扯屠神卫将士。
众人皆笑。
“咦!你不是上次那孙小哥?”移剌瑞忽而大奇,仔细追问。那少年此时又长高了寸许,比之谢无忌已然相差无几,站在队首笑道,“龍禁卫孙伏威见过移剌将军!”
谢无忌、萧琤俱各惊讶。
谢无畏笑道,“孙兄弟在军中之习练数日,便即通过屠神卫丙等试炼,虎臣将军破格举荐他,大王考量再三,决定接纳,然平日仍旧在虎臣将军龍禁卫军中操练,待过上数月,适应营垒中诸般事务后,再回归屠神卫中不迟!”
谢无忌笑道,“恭喜!”
“恭喜!”正德亦上前相贺!萧琤听萧孌述说此时,仔细观看孙伏威面相,暗暗点头,“他与吾妹般配的紧,可惜便是出身太低,伯父多半不允。当真可惜!”
“希直兄,天色甚晚,明日你还要处理政务,不如早些歇息吧!”移剌瑞甚是感激,张士柔微微摇头,“我隐隐感觉此事并不简单,若那贼人亦如大王那般身融。。。。。。”
“身融炼狱。。。。。。”移剌瑞不敢宣之于口,心中亦觉震恐,旋即急道,“来不及了!我再请神便是!”
众人正说话间,阴风大起,吹熄了灯烛,浓雾弥漫整间书房。
“戒备!”孙伏威大喝一声,龍禁卫将士立时将众人拱卫在核心处!
地辰策、萧琤、谢无畏、谢无忌纷纷拔出兵刃,运聚功力于双目,奋尽全力凝神观看,然阴风裹挟黑雾,众人目力所及自三丈变做两丈、一丈、五尺、三尺乃至伸手不见五指!移剌瑞早已将《英雄谱》残本揣入怀中,手持节旄,身子却不住颤抖,强忍恐惧大声呼喝,“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君基太一,君基太一,保佑我等子民!喔弥陀佛,至尊如来,救命啊!”
(注,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是蒙古文,意为“上天眷命”,君基太一,契丹族信仰之主神。)
武氏搂紧儿子,挡在丈夫身前,怒道,“装神弄鬼,今日老娘斩了你!”
“移剌瑞,移剌瑞!还我命来!”
“妈呀!”移剌瑞惨叫一声,不知生死!希直、正德、孙伏威三人无不大骇,众将士但觉头脑一阵昏聩,奋力坚持数个呼吸,相继昏了过去,而萧琤、谢无畏、谢无忌亦失去意识!!
那阴风渐渐鼓荡,透过书房蔓延至院落之中,府邸中众侍卫看到这般场景直如惊弓之鸟,竟发一声喊,慌不择路翻墙而出汉将军府!
正在此时,两少年自府外朱雀大街之上拼命奔来,那二人一名傅患安、一名高赖冲。
傅患安急道,“今日‘老师’遇险是何时之事?”
“不过便是午时!”
“那你为何不早些对我说!”
傅患安面显责备神色,高赖冲嘟囔道,“这时候你又摆起师兄的架子了!便是说了又能如何?老师府邸之中戒备森严,咱二人也进不去!”
“进不进得与愿不愿为乃是两说!你便是贪生怕死!”
“谁说我怕死!走便走!”
高赖冲抢在前头,二人不多时走到移剌瑞府邸门前,本来担心戒备森严难以靠近,谁知数十侍卫竟畏畏缩缩躲在府邸门前与围墙外,或有数人攀援梯子向内观看,神情古怪之极。
傅患安上前一步,探问道,“军爷,敢问移剌将军可睡下了?”
侍卫统领杜武扭头看二人,昂首问道,“你两个是干什么的?”
“回军爷,移剌将军是我二人老师!”
侍卫奇道,“什么老师?”
高赖冲笑道,“军爷,我二人有急事要见移剌将军,还望行个方便。”说着他将一袋钱递去,那侍卫接过钱袋掂了掂又扔给他,“你两个夜里出来按说已违反龙都宵禁之令,军爷也懒得管你,想保住小命的快滚!”
“莫非嫌弃钱少了不成?”高赖心底嘻嘻一笑,又要准备说辞,傅患安急道,“军爷,事关紧急,师父今日午间出事,我二人便特地赶来相助,还望军爷行个方便!”
那侍卫头领甚是奇怪,叹息道,“你说你二人是我们将军的弟子,可有凭证?”
“军爷如何才信?” 傅患安又问,高赖冲却笑道,“‘夏九州月下劫金玉,卫长风腾云刺袁萧’!这一回军爷定然听过了!”
那侍卫头领闻言,眼睛放光,“对,对!你快说,下一回是什么!老子等了半年央求将军讲讲,将军也不愿讲,可急死了!”
“下回便是,‘叔重公命丧九锡贼,苏千里舍身赴国难!’”
“叔重公当世大儒,未想到终于还是难逃九锡门贼人毒手?” 杜武叹息一声,又追问,“苏千里又是谁?”
傅患安急道,“此事来日再说不迟,军爷,能否放我等进去?若我师有恙,这书后面七十多回您便看不到了!”
“这。。。。。。”杜武甚是犹豫,忽而正色道,“两位兄弟,莫说你二人武功尚不及兄弟我,便是比我们高十倍之人,此时亦困在将军书房之中,我若放你二人进去责备事小,害的你倆也丧命于此却心有不忍!”
“军爷,求求您了!”傅患安、高赖冲倒身就跪,侍卫头领拉起二人,身后众侍卫不住低声交谈,统领一咬牙,本欲放行带路,却听到远处一男一女飞马疾驰,其后似又有十余铁骑相随。
“大嫂,你这人怎这么固执!”
“他今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
那男子叹息一声,“大嫂,我朝不禁寡妇再嫁,可移剌瑞反复无常,又畏首畏尾,他夫人武氏又专横跋扈,你若过门,定没好果子吃!”
“以后再说以后,眼下先过了这一关再谈!”
众骑近前,那一男一女当先下马,汉将军府众卫士甚惊,躬身行礼,“拜见平东将军!拜见平西将军夫人!”
那男子名唤没藏劫火,官至平东将军,其人身长八尺四寸,甚是威武,一副方面,浓眉虎须,双眼大如铜铃,爆射精光,一看便知乃是久经沙场之宿将!此时他却叹息了一声,神色不悦。
那女子便是杜若,杜若早年与移剌瑞相恋,彼时移剌瑞已然完婚,不知因何缘故,‘虽非始乱、却也终弃’!杜若悲痛万分,一气之下嫁给没藏劫火之兄没藏鹤雪,二人婚后育有一子,不想没藏鹤雪英年早逝,杜若寡居在家,养育儿子。经年之后与移剌瑞旧情复燃,二人虽未做逾越礼法之事,却也早已难分难舍。
杜若自前次洛阳回转之后,一直未曾与移剌瑞见面,独守空房彻夜难眠,此时听说其遭遇凶险心下再难抑制,誓要独自前来,没藏劫火心知大嫂刚烈,百般阻拦不得,只得一道前来。
众侍卫隐约皆知前后事,神色十分尴尬。
杜若大声道,“杜武,速速开门,我们要拜见移剌将军!”
侍卫头领杜武抬首看到平东将军神色,不敢不从,忙吩咐手下,旋即小声提醒道,“平东将军、平西将军夫人,此时我家将军状况却甚危殆,尚书右仆射希直公、绣衣执事正德公亦在内,此时却也不见动静,您二位若有疏虞,怕是。。。。。”
“什么!连地辰策那么厉害的大高手都应付不来?!”没藏劫火大惊,急忙拉住杜若,“大嫂,我看。。。。。大嫂,你回来啊!”
杜若闻听杜武之言,早已惊骇的失了神,拔出长剑一个健步跃入府中,没藏劫火叹息一声,亦跟了进去。众侍卫哪敢阻拦。傅患安、高赖冲见机甚快,亦跟在二人身后冲了进去!
没藏劫火身后侍卫亦欲冲进府邸中,被众人拦下,双方剑拔弩张!
“且慢,大家各为其主,汝等若欲入府需我率人同行!”
平东将军府侍卫统领杜忠点头,“便听武大哥之言!”
杜武一咬牙,对手下人交代一番,半数人守卫在府邸正门与前院,剩余半数侍卫则在汉将军府侍卫头领杜武、平东将军府侍卫头领杜忠两人带领下一同进入府中。
“杜忠兄弟,一会凡事听我号令,万万不可逞强!”
“哪有这般严重?”
杜忠满脸不信,杜武也不解释。
众人循着原路朝后院书房而去,隐隐看到天上紫微星,方才明了南北所向,可却似渐行渐远,面前唯余下无尽黑幕,再也分不清路径,更遑论找到杜若与没藏劫火!
“这!这到底是甚事!”杜忠大惊,众侍卫慌了神,杜武则早有准备,大喝道,“众人结阵前行,万万不可分散!”
众侍卫咬紧牙关进入黑雾,不过多时,便听到惨呼声响起。
“休要惊慌!谨记前后左右众兄弟,若遇紧急,大声呼喝,以名方位!”
“是!”
杜武喝罢,脚下碎步前移,忽而碰到一滚动之物,定睛一看,竟是一婢女头颅!
且说移剌瑞等众自书房中昏阙,再度睁开眼时,面前竟是森森黄泉路!鬼雾漫天、分野难见!他低头一看,自己那身胡服早已不知去向,换之以玄袍汉甲、束发金冠!希直则在其身旁,咦了一声,“移剌兄,汝无恙乎?可曾受伤?”
“未曾!未曾!”
“老师,老师!”萧琤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回首间更是震惊,身后竟有一棵参天巨木,那巨木之上露出一张人面,竟与地辰策一模一样!巨木之后便是万丈深渊,前方则是无尽黄泉!
移剌瑞、武氏母子、谢无畏、谢无忌五人与萧琤一道围在巨木之前。巨木之上人面化作一气脱离而出,又变作正德模样,急切捏碎怀中那块绣衣执事玉牌,喝道,“众人听令,背靠此木,结阵防御!二谢在前,琤儿左翼,我在右翼,万不可让希直公与移剌兄家眷三人受到伤害!”
“还以为谢无忌前时乃是戏言,未想到如此凶险!我大仇未报,怎能饮恨于此!” 萧琤心中暗暗苦笑,忽而惊呼,“方才那孙伏威兄弟数十人却在何处?”
“徒儿小心!”正德大声提醒,浓雾之中数柄长矛刺来,萧琤斜剑一撩,剑气射出五六丈远近,数声惨呼过后再无动静,短矛跌落地上,亦不曾发出一丝响声,竟化气消散!
萧琤大奇,惊喜道,“老师,徒儿。。。。。。”
“患之,坤位!”
谢无忌大喝一声,剑气奔腾七、八丈之远,如长鲸出海而后自九天跌落地上,轰然炸裂顿成一渊,阴兵飞灰湮灭!忧之大奇,“吾弟修为何以突飞猛进?”
“正德前辈!正德前辈,小子得矣!”患之大喜,萧琤冷笑,“那不过是汝身周气息所助罢了!”
“心生嫉妒,噬如蝮虺!汝岂知之?” 患之冷笑回敬。
“谢无忌,你。。。。。。”萧琤大怒,正德急促传音,“震三、离九、巽四!”
“是!”
萧琤、谢无畏、谢无忌同时出招,剑气如虎如风、如回如涌、如荡如氿!三股力道纵横百尺,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武氏心中紧张,“如此下去怎能了局!”
“娘!我怕!”武氏子抱紧母亲,移剌瑞手握节旄,心中焦急,忽而大奇,在细看时,众人身上尽皆附着一气,那气浑厚直若无穷无尽,他循着那一气所往,扭头细看,竟然是巨木所发,当下更加疑惑!恰此时听闻有人呼吸迫促,众人尽皆回首望去,正德面如金纸,竟似举手为艰,萧琤大惊,“老师!你怎了?”
谢无畏、谢无忌不敢分神,听闻二人言语甚觉不妙,“正德前辈莫非受伤了?”
“未有,你二人切勿多心!”
移剌瑞大惊道,“正德兄,你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我们需等到大王来援,此前福祸难料!需凝神以待!”
“母亲,你看,那是什么!”武氏之子眼尖,抬头望树,身后巨木上竟被射中数枝箭矢,中箭处流出赤血,竟与生人无异!武氏大惊,急忙催促,移剌瑞立时明白,一跃而起,轻巧拔出箭矢!地辰策咬牙忍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而身上亦多了几处箭伤痕迹。
“移剌瑞!移剌瑞!”幽冥之声再度响起。地辰策暂时抑制伤势,冷喝道,“谨守身前,不可妄动!”
萧琤心明眼亮,看到无数飞矢朝树干射去,飞身而起拦截箭雨,而他身前方位空门大露,十余阴兵立时上前猛攻!谢无畏挥剑斩敌!正德喝到,“琤儿,速速归位!”
“老师!徒儿怎能弃您不顾!”萧琤大急,单手攀住粗壮枝干,挥舞长剑遮拦箭矢!
“我教你谨守己位!”正德语气甚促,萧琤叹息一声,挥剑撩飞最后一只箭矢,纵跃而下,只得眼睁睁瞅着数箭射在树上!正德面色又是一阵惨白!
谢无畏前时填补萧琤空缺,谢无忌压力大增,击杀数十阴兵后,但觉臂膀酸麻,喝道,“大哥,你再晚来片刻,兄弟便去见包大人了!”
萧琤回身防御,谢无畏心中大石落下,再从左翼回转二弟身旁,长剑挥洒而出,气息如水浪凝聚,杀机隐隐!
正德被箭矢射中,强装作无恙,责备道,“徒儿,以后未有我令,万不可擅离职守!我等人少,军阵若破,众人定全数无幸!”
“老师!那你。。。。。。”
“无妨!”正德说罢,身上立时又起无数伤痕!萧琤叹息一身,又欲起身,但听正德道,“事分轻重,不能因私废公!”
萧琤大受震撼,“因私废公?”
正在此时,一道粗如长槊之物从天上射来,谢无忌大骇,起身相激,那物力道极大,只偏斜了数寸,希直叹息一声,自阵中纵起挥剑斩击,那巨物终于偏斜了数尺,划过树干射入身后万丈悬崖!正德左腰化开尺许伤口,热血汹涌而出,萧琤大急,“老师。。。。。。”
正德惨笑,“希直公,方才多谢你了!”
“我来抵挡,让萧琤公子替你撩拨箭雨!”张士柔迈步上前。正在此时,数十人大声相呼,声音若有若无,谢无畏大喜,“我等便在此处!”
“希直公!移剌将军!”呼喊声更大,转瞬便听到那数十人脚步声!孙伏威身着重甲,浑身插满箭雨,铠甲之上血光粼粼!身后数十龍禁卫亦如他这般!
“汝伤势。。。。。。”希直神色关切。
孙伏威道,“这都是妖人之血,我等无恙!”
孙伏威等众人一入阵,身周便即泛起光芒,但觉浑身力量倍增!
“善!”希直大喜,扭头道,“正德兄,汝且退守阵中,万万不可逞强!”
“可是。。。。。。”
“结做蔽日阵!竖起巨盾!”孙伏威指挥若定,转头道,“希直公,事急矣!军中事不妨全权交予末将处置!”
“甚好!”希直点头,正德神色仍感忧虑,“若目不能见,如之奈何?”
众人方才说话之时并未有何攻势,此时浓雾再起,孙伏威大惊,“戒备!”
希直苦笑,移剌瑞道,“哎呀,正德兄,你这乌鸦嘴!”
谢无畏道,“前辈,晚辈有法,四面有敌,我或可知!”
“汝有把握?”
“然也!”
谢无畏郑重点头。地辰策驱动魂力,一股气浪以巨木为根散发开去,到十丈远近时方才感应到一股强猛剑气,那剑气如壁如水、凝而不散,大为惊讶,“忧之已然领悟如此至深剑理?”
“前辈可信任晚辈!”谢无畏神色自若,正德甚喜,立时收缩魂力,只凝聚在众人身上,“众人听令,孙伏威兄弟,外阵军阵由汝指挥统帅,内阵灵活应战!谢无畏传令示警!”
“是!谨遵将军令!”孙伏威低喝,
“大哥。。。。。。”谢无忌刚要发问,便听到谢无畏怒喝,“内阵,坤位,上方!”
谢无忌一纵两丈,使一招‘沃水震渊’,无数剑气绵绵密密自高处倾泻而下!密布之箭雨尽被击碎!
“外阵,震位,身前!”
萧琤与众将士挥舞兵刃,枪芒剑气裂地成坑,将面前十余鬼兵屠戮,他侧目看去,谢无畏一边从容对敌,一面指挥略定,心底暗暗敬佩,“陈郡谢氏果是名门之后,不容小觑!”
黑雾之中似有人声怒喝,谢无畏面色一惊,“孙兄弟,离位!”
众人手中长枪纷纷刺出,孙伏威但觉长槊贯穿一物,隐约看去似高一丈有余,他大喝一声挑起那物,甩出数丈,轰然砸在地上不住翻滚!
众人无不喝彩!移剌瑞大惊,喜悦道,“壮哉!当真有段虎臣将军之雄风!”
雾气中一双猩红血眼冷然凝视之,孙伏威怒目而视,手提长槊贯穿而去!血目消散,长槊有如真龙,竟飞腾回转归来!
希直、正德相视一眼,又不住打量移剌瑞、孙伏威,正德叹道,“此阵莫非真能拘魂?”
希直暗笑,“未想到那移剌瑞亦已归汉。”
二人暗笑,阴兵攻击暂被遏制。
正德传音道,“忧之,汝能自持多久?”
“半刻!”
“有我本尊魂力加持,又能坚持多久?”
“前辈!阴兵太多,似有数百之众一起攻来!”谢无畏神色郑重。巨木散发阵阵宏大气息,正德双掌缓缓闭合,气息越盛,移剌瑞拉住他手臂,叹息道,“且慢动手!”
黑雾中,猩红巨眼再现!
移剌瑞从怀中取出《英雄谱》,高声道,“汝所求不过此物,给你便是!”
“如此甚好!”巨眼冷笑,声若金铁撞击,让众人难捱之极。地辰策大急,“移剌瑞,万万不可!”
“正德兄,我亦知此物贵重,大王交托我保管,乃是器重有之,信任有之,可我又怎能坐视众位朋友身死!”移剌瑞叹息流涕。
希直心知不妥,正要劝说,孙伏威急道,“移剌将军,末将等众以一敌百乃是常事,拼死一搏,未必便输!”
正德亦大呼,“你纵给了那妖人,他也决然不会放过我等!此处所处乃是‘六阴诛天阵’中,任我等武功通天,若不能将阵眼法器破除,又或施法之人自解此阵,我等绝难离去!生死由人而不由我!岂能退让!”
移剌瑞大惊,怒道,“你这妖孽,我朋友所言是也不是?”
那巨眼嘿嘿冷笑,“逝岁入梦,梦中化蝶,焉知人之为牒,蝶之为人,又焉知生而为梦、死不为生!汝交出那物,我自让放汝等离去。”
“放屁!死便死了,焉能复生!妖孽过来让老子斩一剑!” 移剌瑞破口大骂,忙收好英雄谱,节旄宝光冲天而起。
那双猩红巨眼似有忌惮,柔声道,“移剌大王,何必如此?”
“不以危而易行,不以殆而改节,今日有死而已!”移剌瑞手握节旄,铁剑悲鸣,似有万千英灵盘旋其上,浮空怒骂。
“既如此,杀!”猩红巨眼喝若沉雷,一双巨大手掌洒出漫天黄豆,立时化作凶兵持长矛短戈踊跃而前!
谢无畏喝到,“众人听令,贼至十步乃发!”
萧琤略有迟疑,正德喝到,“听忧之号令!万不可各自为战!”
“是!”
众凶兵早已若潮水一般越过剑气之壁,朝众人猛攻!
“十五步!”
谢无畏大喝!
萧琤握紧宝剑,谢无忌闭目深吸一气,二人既惧且喜,深情兴奋异常!
孙伏威与众将士手持盾牌长枪,严阵以待!
“十步!”
谢无畏当先一剑劈斩而出,谁知凶兵不似前番,利矛虽断,却抽出长刀继续拼杀,谢无忌挥剑再出,数颗头颅滚落,其后又有无数髑髅前赴后继而来!
移剌瑞持剑横扫,白芒浩荡,若长枪大戟,萧琤谨守左翼,忽而大感不妙,远处黑压压一片箭雨穿破黑雾而来!
“琤儿,若龟而磐,如蛇而旋!”正德传音,萧琤闻言心中灵光一现,纵身而起,箭羽尽数撩拨!孙伏威帅众血战,杀得阵前尸叠如堆,死战不退!
武氏心中不忍,轻声道,“难道便别无他法?”
正德回首,默然摇头,恰此时无数喊杀声自身旁传来!
萧琤大惊失色,“老师,腹背受敌,休矣!”
“不,不是敌人!”谢无畏甚喜。
杜若、没藏劫火全身甲胄,率领十余军士自身后冲来,无不手持长弓巨弩!
没藏劫火甚是惊奇,“大嫂,我们来时并未穿着铠甲,更未带兵器,怎会这般!”
杜若喝到,“众将士,今日有进无退,奋勇杀敌!”
“是!”
没藏劫火当先站持枪站在孙伏威身旁,盾兵拱卫,长矛自缝隙中挺立,谢无畏、谢无忌、萧琤、正德、移剌瑞五人长舒了一口气。
“你怎来了?”
杜若望着他也不说话,身后万钧雷霆蓄势待发!移剌瑞扭头看去,心底发凉。武氏面色甚怒。
“蝼蚁之辈!教汝等得偿所愿!” 猩红巨眼再度挥洒再度,又是一浪滚滚而来!
谢无畏大感异常,如壁剑气再度高悬,“前辈,此番阴兵法力又强了三成之多!”
“怎会如此?”
“已然十。。。。。。拒敌!”谢无畏大惊失色,阴兵行动迅速之极,此番竟来不及示警!
没藏劫火长枪一纵,贯穿数人,谁想那髑髅眼中鬼火炽烈,悍不惧死,仍拼命前伸钢爪!左右两翼更有十余凶兵攻来!孙伏威持槊横扫、移剌瑞挥出节旄,阴兵方才头颅滚轮!众人无不惊骇!
“老子刚才那一枪拼尽全力,便是卓拓宇受了这一下也必死无疑!这些妖魔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心!”萧琤高喝一声夺过身旁盾牌遮挡在没藏劫火、移剌瑞身前,然大腿、左臂、左肩仍被四只箭羽射中,竟有钻心之痛,浑身一阵颤栗!
“琤儿!”正德自阵中顶替在左翼处。众人将萧琤扶到内圈,移剌瑞、没藏劫火、谢无忌激战片刻,但觉压力竟比前番为小!
谢无畏心中疑惑大起,忽而惊恐大喝,“前辈小心!”
左翼凶兵忽如潮水般源源而来,盾阵立时被破,数名将士惨死,正德身前再无缓冲,大感吃力,移剌瑞上前相助,万箭陨落,地辰策大骇,手持盾牌遮挡箭矢,谁知竟有数箭可凌空转向,移剌瑞大惊失色,杜若与武氏救援不及,正德视死如归纵身遮挡,一箭贯胸!
“老师!”萧琤惊骇欲死,不顾伤势扑了过来,手中剑势若疯虎,凶兵竟后退数丈,蓄势待发。
正德气息渐弱,众人身上气息亦渐渐消散。谢无畏叹息一声,“此时危若累卵,如之奈何!”
猩红巨眼声线淡漠,“正德老弟,汝胸襟让人佩服万分,然人力有时而尽,岂可违背天意,若你等交出那物,我立时离去,绝不迟疑!”
“老师,不如。。。。。。”萧琤轻声探问,众人尽皆投来目光,正德缓缓起身,巨木之上气息暴涨,仿佛巨海狂澜!
猩红巨眼大怒,“地辰策,汝以为吾惧怕汝父,便当真不敢杀汝!”
“老师,为何还要这般!”
正德叹息,“琤儿,如移剌兄所言,危而不易其行,殆而不改其节,纵为万民而死,死得其所!又何迟疑!可惜为师不曾教你剑法,确是要食言了!”
“老师!”萧琤心中云垂海立,大为动容,手中忽而多了两件事物!
“此为《出手法》之剑谱,与萧虺所传汝之剑法一一印证,来日定然有成!我待会用元神之力洞开此处世界,你与众人立刻离去,万万不能犹豫!”
“老师!”萧琤泪水滚滚而落,“徒儿与老师共赴难便是!”
“不可意气用事,汝大仇未报,如何轻言生死!”
猩红巨目冷笑,“你二人说完了吗!受死吧!”
刹那间,巨木之上升起一股极天际地之剑气,当空劈斩而下,竟将这阵法世界撕裂!巨眼大惊失色,一双大手掌凭空而现,奋力弥合裂缝!
“快走!”地辰策大喝一声,挡在众人身前,萧琤握住老师手臂死死不放,移剌瑞亦持剑而立,不愿离去,正德侧目,奋力一推,希直尚未明白便在一阵惊呼中逃出生天!余人却仍旧立在阵中!巨眼大喜,不住催动神力,那巨大缝隙终于渐渐弥合。
正德回首一望,不住苦笑,“徒死无意,汝等。。。。。。汝等方才为何不逃?”
此时,阴兵尽皆化作披甲持矛之凶鬼,缓缓列阵而前,将众人围在核心!巨眼得意大笑,“正德当世英雄,汝等皆为吾座上宾,且到寒舍潘恒几日不迟!”
“放屁!这老魔头趁早死了心,我爹是汉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我娘是女中豪杰,万众掠敌首级,众位叔父皆是当世人龙,怎会和你这魔头为伍!”
众人啧啧称奇,原是移剌瑞之子怒极喝骂,众人心知必死,无不喝彩!
正德冷笑道,“世间小儿皆知善恶黑白、天公地道,汝作恶多端,来日定有果报!”
“放肆!”巨眼大怒,抬起食指,一道诡异暗电竟自天穹竖直而下斩向小儿!移剌瑞救援不及,惊恐悲号!武氏心丧欲死,转身抱住儿子,眼见二人便被剑气贯穿,一道黄芒闪烁将二人撞飞!众人耳听得一声惨呼,剑气轰下,尘土飞扬,移剌瑞大哭,“杜若!”
母子被撞开,武氏心存感激,抢上一步查看,杜若右臂血流如注,盾牌被斩做两半!
移剌瑞急忙上前为她包扎。孙伏威大怒,抬手时铁槊如长龙而起,怒射贼酋!巨眼大骇,双掌中显出一柄巨剑与铁槊轰在一处,刹那间发出天崩地裂巨响!铁槊翻腾而起回转,孙伏威持之而立神色泰然!
众人无不骇然。巨眼大奇,“小贼,汝是何姓名?”
“屠神卫孙伏威!”
正德看清那道剑气,心中雪亮,冷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无道无德,诡窃天数,欲成至尊之身,然天理昭昭,岂能容汝辈横行,诸葛鸿,我说的可对!”
“你!”猩红巨眼缓缓自浓雾中走出,乃是身着道袍中年男子,其人须发俱黑,面上并无半点皱纹,然眼中凶芒至烈,杀机凛冽,其人正是诸葛鸿。
“诸葛鸿,他不是前周之人?到了今日怎么还在人世?”
“这老不死的岂不是有两百岁了!”
众人不住喝骂。
“吾本不想赶尽杀绝,然汝等自寻死路,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诸葛鸿冷笑一声,万军若恶浪咆哮,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众人!
武氏自知无幸,搂住儿子,抬首望去,叹息一声。
杜若眼中含泪,痴痴望着移剌瑞,“到了此时,你还不愿诉出心声?”
正德眼前茫茫满满,尽是诡谲、赤腥,苦笑道,“琤儿,为师却连累你了!”
萧琤摇头,喃喃自语,“为国为民,空得后世清名,却无实利,又能如何?”
没藏劫火、孙伏威等将士大喝一声,“众将士!忠君报国!血战到底!”
众人眼见便将被黑潮吞没,诸葛鸿却神色僵硬,心中震恐,一道狂风吹破浓雾,荡破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