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州已入初秋,街道旁梧桐叶落,呈现出与日不同的萧瑟。这座城市不算各位繁华,却也是各路交通枢纽集散地和重工机械之城。在偏南的一座工业城里,这天还是迎来了几辆警车和闪烁着警灯下的紧张气氛。
死者肖兰是一名年轻的女性,住在此处的员工宿舍,被发现时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经过初步勘验,死者没有致命出血点和伤口。死亡时间也初步判断在昨夜2点。
岚州市公安局刑警队长周震检查了房间的里外,没有任何作案工具,也没有看到明显的撬门闯入痕迹。整个房间门窗紧闭,看起来也不像入室杀人。
周震摸着下巴,盯着水泥地瞧了半天,耳朵却没闲着,听一旁的死者弟弟肖萧苦恼地袒露自己昨夜一直在打游戏,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我姐肯定是累死的……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叮嘱我和爸妈打电话报个平安……她还那么年轻啊……”
肖萧看着年纪也不大,哭得像个没出世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丧失在悲痛里。
“逝者安息……”外勤的警花姐姐拍拍肩膀,柔声安慰着。
周震在脑海里盘旋着一些信息条,从屁股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便点着边向外走到一处空地,狠狠吸起烟来。
可能是便衣的原因,他颓颓地站着花坛角落,像个浑水摸鱼的厂里混混,并不惹眼。
“那个小兰啊,也是命苦。听说还在还债呢,打工这点钱全赔在烂人弟弟身上。”
“可不是,二十好几,听说衣服都被扒烂了,肯定……”
“不会吧……会不会被那个谁的老婆……”
一些窃窃私语在女人堆里逐渐被放大,信息也渐渐多了起来。
周震掐灭第三根烟,松松肩膀,喊住了刚刚走过去的一对女工。
“你们说的,那个谁,是谁?”周震摆出办案时才有的端正,凝声问道。
女工面露难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知情不报啊……那再给你们第二个问题,肖兰姐弟俩关系如何?”
周震咳了一声,加重戏谑语气道:“要不去喝个茶?”
“反正就是……”女工把他拉到树后,支支吾吾地说起所见所闻……
“周队,法医那边验明死者生前没有遭到侵犯,也没有男性精液存留。但是,弟弟不想做尸检,似乎反抗意愿比较强烈。”
“小余查了肖萧肖兰姐弟的银行存取信息,还有高利贷等借款。肖萧打自3年前,就患上网瘾,每月都需要姐姐肖兰额外还钱。这个肖兰呢,平日和厂里女工关系良好,但是和主管刘梁似乎有些问题……”
“这个刘梁大概在早晨6点就进门发现了死者,但是当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报案,又是为什么呢?而且花钱捂嘴?”
“一看你就没老婆……啧”
“找死啊,宋小童!”
……
队里开会讨论声此起彼伏,只听见周震摁灭打火机,啪地一声。气氛终于回归严肃。
“都给我一个个地闭上臭嘴,吵到我眼睛了。给我继续查……”
周震看着大家作鸟兽散,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这才打开手机,摁起了一个电话。
一手摩挲着刚长出的胡青,一手将电话贴近耳边,慢悠悠地听着电话铃声,嗯,及其悦耳
……怪闷骚啊小伙。
电话另一头的闷骚小伙正是在写尸检报告的贺系舟。
“喂,什么事。”贺系舟有些低沉的嗓音就如同刚才铃声里的爵士乐男声传到周震耳边。
“想你呗……”周震捏捏嗓音,又些造作起来。
“那我挂了,还是给你转播到嫂子那边。”贺系舟习惯性打趣起来。
“兄弟,我这边有个案子,能不能请你帮忙。凭我感觉,被害的可能性不大,可能尸检上得下个功夫。”周震捏了捏眉心,诚恳起来。
“必须是诚意满满的烤肉大餐。”
“前几天梁主任刚让我做完一个烧伤案,你是想帮我再次回忆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你会在意这个?要不东北菜?咱哥俩喝几盅好好唠唠!”
贺系舟也正忙着,几句便同意下来。
宋疏桐今天穿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裙,简单的丝绸衬衣搭配浅色西装裙,格外优雅知性,尤其是她今天没带隐形,半框的黑边眼镜衬得脸又小又精致,眼里有些精明神色,成熟不少。她拎着包走向早上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却发现对面站着的一个身影有些熟悉。
宋疏桐踩着小高跟,用不经意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熟悉的身影。
个子高高的卫衣男大终于抬起盯着手机屏幕的头,看到来人,有些不自觉的惊喜浮现脸上。
“宋老师,好巧啊。”贺系舟的嗓音都带着几分清爽和喜悦。
宋疏桐有些想扶额,感觉面前这个比自己大2岁的贺系舟看起来就像自己的学生,突然懊恼自己早上不该选身上这套衣服!
“宋老师,是回家么?”贺系舟开口,把宋疏桐喊住。
“嗯。”
话音刚落,只见这个男大以极快速度打开了右侧车门,真诚地看向宋疏桐。
“我在这打车打了快半小时了,我有个案子需要现在去做,能不能捎我一段啊宋老师?”贺系舟加重了“宋老师”三个字,带着前所未有的轻佻语气。
宋疏桐一边努力不去理会这个人脸皮的日厚进度,一边还是乐意捎他,“走吧,给个地址送你。”
“就在去教师公寓的路上,附二医院那边,等下我指给你。”贺系舟笑嘻嘻地看着前方,像个地主家傻儿子。
真不怕我给你卖喽,宋疏桐余光看了看贺系舟。
他和以前那个有些沉默寡言的贺系舟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