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忆舟,萧忆舟?”再次醒来是被尹焕芸给摇醒的,她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披散着还未吹干的秀发,看样子是刚洗完澡。想想也是,毕竟是女孩子嘛,都爱干净,在穿过鲜有人踏足的草丛和河流后,身上不免会留下一身污垢。再加上昨天忙到凌晨来不及洗漱,估计汗水早就把衣服打湿了,找到尸体后终于有喘息的时间了,她当然是要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抱歉领导,我太累了没坚持住就……”萧忆舟含含糊糊地说道,用手揉了揉眼睛,使劲瞪大双眼。
“无妨,不止是你,大家也都累坏了。”尹焕芸平静地说道。
“领导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萧忆舟问道。
尹焕芸刚要开口,突然,只见警局里的灯忽明忽暗,房间仿佛地震般剧烈摇晃,大块大块的墙皮夹杂着石灰粉尘往下坠落。尹焕芸见状频频后退,萧忆舟刚要跑过去护住她的头部,还没来得及却见她被一大块墙体压倒在地,暴起一片粉尘,视线顿时被遮挡住。萧忆舟大喊着尹焕芸的名字,疯狂的用手试图将粉尘扒开,待粉尘落地后,尹焕芸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抬头看着他,而她的身上正压着一个井盖……
“啊——”萧忆舟腾地一下从桌上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双眼惊恐地看着前方。许久,他才缓过神来,见众人都在看着他,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默默地低下了头。
“醒了?”沈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这么大动静看样子是做噩梦了?”他温柔地问道。
“嗯,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领导她……回来了吗?”刚刚那个梦属实给他吓得不轻,他有些关心地问道。
“嗯早就回来了,本来打算叫你一块去审问那三个人的,看你睡得正香,就叫我和顾言一块审讯去了。现在,应该是去洗澡了吧。”沈励背靠在他的桌上,一手扶着桌子说道。
“洗澡?”萧忆舟有些惊讶。
“嗯,你是不知道,尹队她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还一身泥,听到我把那三个人抓回来了,就套了件干净的外套,戴上帽子随便胡噜了把脸慌忙去审讯了,完事才去洗澡的,可真是个工作狂。”沈励小声的附在萧忆舟的耳边说道。
“所以案子有进展了?”萧忆舟迫切地问道。
“害,别提了,有啥进展啊,那三个跟嘴被糊上了似的,死活不开口,跟约好了似的。”沈励双手摊开,无奈地说道。
“看来只有从果洲成那下手了。”萧忆舟明显有些失落,意味深长地说道。
“嗯尹队也是这么说的,你俩真是心有……”沈励刚要打趣,突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便欲言又止,眼神瞬间回避了萧忆舟的视线。
“走,咱们再去会会这个果洲成。”萧忆舟说着向审讯室走去。
穆合市嘉风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审讯室内,
果洲成被沈励提审出来,拷在椅子上,对面坐着的是萧忆舟,沈励随后也落座。
“果洲成,你的四个同伙我们已经抓到了,包括你们的老大——孙德春,就关在你的隔壁,好好想想,现在坦白还来得及。”萧忆舟一脸严肃地说道。
果洲成依旧不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抖着翘着的二郎腿,抠着手指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其他的你去问他们吧,我这没什么好说的了。”
“果洲成,梧桐县井崖镇人,16岁辍学,因父母长期在外地打工而疏于管教,故和一帮混混厮混在一起。后因结识了梁辰而加入了讨债团伙,该团伙专门负责为一些大的借贷公司要账,当然,所采取的手段也是大公司不方便出面的手段,故收入可观,我说的没错吧?”萧忆舟死死地盯着他,见他沉默不语,又继续念道:“罗正坤,梧桐县井崖镇人,因好赌,嗜酒而欠下巨款,借了高利贷,而这家借贷公司恰巧就是你们为之负责的那家公司,你说巧不巧?”萧忆舟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看着果洲成,果洲成眼神飘忽不定,脑袋左右摇摆,沉默不语。
“果洲成,如果警察没有掌握到足够的证据,你觉得会把你再次带到这来吗?”沈励在一旁转着笔说道。
“不死心?好,这份是尸检报告,我来给你念念。”萧忆舟又拿出了另一个文件夹,举起来给他看了一眼,说道:“罗正坤,男,42岁,全身多处淤青,肋骨骨折,鼻翼软骨骨折,内黏膜损伤……”
“别念了,你念这些又有什么用?”果洲成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萧忆舟的话语,嚷嚷道。
“这就听不下去了?还不止这些,我们还查出,你拿的那些被子毯子,吸水性极强。说到底,不知是谁脑袋这么好使,竟能想出没有巨石用棉被代替,将尸体沉入湖底。棉被吸水后那重量不亚于巨石了,也能保证尸体不会浮上来,天才呀!不过你好好想想,你这么极力守护的团队,到最后被出卖的干干净净,图什么?值吗?他们多大,你多大,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全糟尽了,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萧忆舟说着抬头看了看果洲成,见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便准备起身,说道:“哎,不说算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算了,反正他们是减刑了,留你一个人傻傻坐牢,哎,可惜喽!”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真的是。”片刻后,果洲成不耐烦的张开了嘴,“我们,那天下午,我接到了梁辰的电话,说跟着孙老大一起去要债。我之前也去过,无非也就是到人家后吓唬吓唬,打他一顿他们也就乖乖的把钱给了,后期我们分成也不少,我以为这次也一样,就答应了。”他一如既往地抖着腿,脑袋东摇西晃的,“后来到了他们家,他家锁着门,我们叫门也不开,付大哥以为他又和之前似的躲在屋里不见,我们就把门撬开了……”
“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沈励怒斥道。
“这个……没太了解过,害,他们做啥我跟着就是了。”果洲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萧忆舟眉头一皱,“斯”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一直守在院里,他们进去了,进去之后我在外面就听到一阵乱砸,桌椅倒地的声音,他们叫嚣着让他还钱,对他拳打脚踢的。后来……后来好像听到付哥说了一句‘坏了,好像没气了’,然后我就急忙跑进去,见到满地的呕吐物,罗正坤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说到这,果洲成愣了几秒,眼神变得游离,看样子是被那一幕吓到了。
“接着说。”萧忆舟用笔头不断地戳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不耐烦地说道。
“我之前看过电视剧,那里面毁尸灭迹的办法就是将尸体上绑上重物扔到河里喂鱼,我灵机一动,被子毯子吸水不效果也一样吗,况且短时间内上哪找重物去啊!后来经过孙老大的同意,我就翻箱倒柜的找被子,把尸体包起来,让严勇扔到河里去了,谁承想警察来的这么快。”果洲成说着就要将双手插在袖子里,怎料手铐太短,便缩了一下往后靠到椅背上。
“所以你之前撒谎了,还有什么其他的细节吗?”沈励问道。
“嗯……毕竟人命关天的大事,谁敢乱往身上揽啊!不过我发誓,我真的没动手,你们要相信我。”果洲成说着比了个发誓的手势,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就等着法院宣判吧。”萧忆舟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沈励也跟着走了出去,留下果洲成一人坐在那里愣神。
两人刚到办公室,沈励就将满肚子的疑惑一股脑的吐露了出来。
“忆舟,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罗正坤伤在哪的?”
“我猜的。”萧忆舟随口说道。
“猜的?你这不属于炸供吗?”沈励皱着眉惊讶道。
“哈哈,骗你的,你想想,一般打架会打那?还是对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萧忆舟一本正经地问道。
“一般……都会踹肚子,最软的地方,哦所以才会造成肋骨骨折。”沈励恍然大悟道,“那鼻骨骨折又怎么说?”他又问道。
“同理,鼻子是面部最高的地方,一般都会打那。而要债的人都心狠手辣,肯定会下死手揍,况且又那么多人,所以鼻骨很容易骨折,只要鼻骨骨折就会流鼻血,专业的说就是内黏膜损伤,当然这一部分我承认有侥幸心理,害怕没猜对。”萧忆舟一边整理着手头的文件,一边解释道。
“厉害呀,忆舟,佩服佩服。那作案手法是怎么回事呢?”沈励感叹道。
“这个简单,虽然我不确定人是不是他们杀得,但尸体一定是他们抛的。在看到屋里缺少大量的被子和毯子时我就想到了,绒布吸水后会变得很沉,附近刚好有水源,所以很大概率成为抛尸地点,估计他们也没料到田素会这么快把警察带去吧。”萧忆舟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着沈励。
“那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说?”没等沈励开口,从远处传来了尹焕芸的声音,显然,她已经听了有一段时间了。
“领导!”萧忆舟一愣,有些慌张,沈励也被吓了一跳。
“回答我,为什么不说?”尹焕芸略过沈励,气势磅礴地走到萧忆舟面前,双臂抱胸看着他,看得萧忆舟心跳加快,砰砰砰——砰砰砰——。瞬间,办公室变得格外的安静,他的心跳声仿佛响彻天空,与时钟的滴答声混为一谈,奏起一篇乐章,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我……我当时还在疑惑凶手是怎么在白天通过十多家不被人发现的,所以就没出声,而且,那时候你在给小贾打电话叫警犬,我也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就……没说。”萧忆舟支支吾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很好,如果你当时说了的话,或许我们会先搜河流,这样会省很多力,明白吗?下次有什么直说。”尹焕芸明显有些生气,严厉地呵斥道。
“我……知道了……”萧忆舟有些委屈地回答道,低着头,明显失去了之前的信心。
“嗯好,和我去趟解剖室吧。”尹焕芸见他认错,也没再过分追究,扭头向解剖室走去。沈励见萧忆舟还在自责中没反应过来,扒拉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萧忆舟才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