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英与萧乐安抬眼看去,正对上黑衣人的眼睛。
这人眼尾微下吊,眼中有嗜血的光芒,一见便知是长年收割人命的那种人。
萧乐安紧紧握住了祈英的手,一秒变脸。
他抖着身低声下气道:“好汉,我夫妇二人上有卧床老母,下有襁褓婴儿,还望好汉放我二人一马,日后我二人必日日上香求佛主保佑好汉。”
祈英都听蒙了,这小子这么会装的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如看蝼蚁般望着二人,“原本想要割下你二人头颅,但见你态度诚恳,便大发慈悲留你二人一个全尸吧。”
祈英都被气乐了,敢情他二人还得感恩戴德不成。
她这样想,忍不住便也冷笑出声。
黑衣人不悦的望向她,祈英手中的兔肉猛的往黑衣人脸上砸去,黑衣人似也未想到这人小命捏在自己手中居然敢如此动作,一时不备被砸了个正着。
祈英大声道:“萧乐安,快制住他。”
萧乐安其实也被祈英这一手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看来这黑衣人是断然不会留他二人一命了,如此也只有殊死一搏。
萧乐安一把把黑衣人压倒在地,祈英一脚踩在黑衣人握刀的手腕上,黑衣人吃痛,握刀的手松了开来。
祈英把刀捡了起来,想要把刀刺入黑衣人胸膛中,但毕竟未曾亲自动手杀过人,手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眼见黑衣人就要挣开萧乐安的压制,她心中亦是着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
黑衣人挣开了萧乐安,一掌下去便要拍在他头顶结果了他,就在离萧乐安不过几指距离时,一柄刀从身后穿透了他的胸腔。
刀尖上鲜艳的血珠往下滴落,汇成一条细细的红色丝线,那血线落在白色的雪地上,像极了冬日怒放的红梅。
黑衣人似不敢置信,想要回头望去,跪着的身体却往地上倒了下去。
祈英松开握刀的手,脸色苍白,眼神怔怔空洞的望着前方。
萧乐安缓缓站了起来,他见着祈英的面色,很是心疼,他走过去,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抚着她的长发轻轻道:“没事了,别怕。”
祈英闭了闭眼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再睁开眼时,眸中一片清明。她轻轻嗯了一声后,道:“咱们快些离开吧。”
“好。”
萧乐安拾起地上的兔肉,与祈英离开了此地。
两人绷着力气回到了山洞,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没多会,萧乐安把火生了起来,她让祈英先躺会儿,等肉烤好了叫她。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祈英此时有些难以消化,便躺在了干草堆上由着萧乐安去忙了。
她侧躺着,想睡却睡不着,一会想起那些黑衣人与中年人的缠斗,一会是她拿刀刺入那黑衣人身体那一刻,脑袋嗡嗡的疼。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今日所见简直不像真实的世间,如梦般虚假,但摸摸自己发疼的脑袋,她又知道这不是梦,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她皱眉紧紧闭上了眼睛,对自己说,不要去想,果然,不久后她便睡了过去。
有人轻轻的在推她,祈英睁开眼睛,侧过身望去,对视上萧乐安担忧的眼神。
萧乐安松了口气,道:“我怎么叫你都不应,可把我吓坏了。”
祈英揉了揉眼睛,回道:“许是今日太累了。”
她起身坐到了火堆旁,兔肉已经烤好了,萧乐安撕下一只大腿递给她。
祈英顿了一下,想到先前曾用这兔肉砸过那黑衣人,有些嫌弃,但转念一想,不吃便只能饿肚子,如今哪里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便接过来慢慢吃了起来。
这只兔子很肥大,两人吃了一半,留了一半下顿吃。
祈英刚觉得口有些干,一碗水便递到了自己身前。
萧乐安道:“温的,这会刚好可以喝。”
祈英望了他一眼,接了过来,心道,这人还真是体贴。
冬日日短,约申时,天便暗了下来。
两人把兔肉热了热吃了,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顺便商量明日如何过,去何处寻找吃食。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今日的雪也一直未停。
可能是一直烤火的缘故,口便容易干,锅中的热水已经见底,萧乐安准备到洞外装一锅干净的雪进来,祈英接了过来,往洞外去了。
洞口左侧不远有棵大树,树周不远的雪看上去比别处厚上许多,祈英便就着雪色往那里去了。
她把锅往雪中铲去,却没能铲动,她将锅放下,这才发现雪中露出的一片衣角。
她原本想叫萧乐安的,但想着他腿伤还未好,今日又经历了那些事便没出声。
她弯着腰,把雪挖开,这才发现这人居然就是白日那紫衣中年男子。
此时他缩卷着,抱着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衣裳已经多处破裂,伤口也有好几处。
中年人看上去已经僵硬了,闭着双眼一动未动。
祈英没想到能在此见着这人,她还以为这人白日已经被那些黑衣人处理了。
她伸手叹了叹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却也存在。这生命力也太顽强了,身上的雪盖这样厚,想来时辰不短,居然这都没死透。
想到白日她与萧乐安差点被黑衣人给灭口,想来这是个麻烦人物,她不欲惹上这麻烦,将雪盖回他身上,转身去别处装了一锅雪回了洞里。
萧乐安正站洞口张望,见她回来松了口气。
祈英问道:“你站这里做何?”
萧乐安温柔一笑,“我见你出去有些久,有些担忧。”
祈英抬眸望着他眼睛,这少年对自己是真的很好,日后回宫自己必会提携他一番。
她把锅架在火堆上,萧乐安走了过来,两人烤着火聊了起来。
萧乐安聊起了自己儿时,道:“我儿时可调皮了,七岁时跟几位堂兄去山上掏马蜂窝,被蛰了,我跟你说,那脸啊,肿得像个包子,因着我姓萧,这件事过后便得了个小包子的外号。”
祈英想着他当时那副样子,笑了起来,问道:“那你被你爹娘教训了吗?”
萧乐安似想到了什么,面上都是怀念,轻轻笑了笑:“嗯,被我爹用竹条抽了一顿,那时候可不服气了,如今想来,只要他们能活过来,便是被我爹日日用竹条抽也是甘之如饴的。”
祈英笑不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讲起自己的家人,她之前从未问过他,未曾想,少年如今是个孤苦伶仃的。
她不会安慰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是当做安慰了。
过了一阵,祈英问道:“听你说堂兄,那你在老家还是有亲人的,又为何会大老远的来所谓的望都投靠你爹的好友?”
萧乐安眸光暗淡,搓着手指低下了头。
见他如此,祈英道:“我不过随便问问,你无需答我。”
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到原由了。
萧乐安抬眸,他喜欢与她相处,她把握的度不会让自己难受。
两人又聊了一会,许是喝水太多,萧乐安有点尿急,他对祈英道:“我出去一会。”
祈英嗯了一声,萧乐安便起身往外去了。
祈英边烤火,边天马行空的乱想,萧乐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英姑娘,快出来,此处有个人。”
祈英脸一垮,心道,这刚埋好,你又给我挖出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