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流福坊,官府坊巷每二百余步设置军巡铺,巡防衙兵卒五人为一小队,都城各坊搭建望楼,朝夕派兵卒轮值瞭望,白天以令旗为号,夜晚以灯笼为令,有任何风吹草东,令旗、灯笼负责指明方向,巡防衙则快速向事发地驰援。
如此戒备只因几处府衙被弑炼杀手和折家叛逆突袭后,朝野震惊,相比江湖杀手,折家军的五万虎狼更令朝廷担忧,为此皇上责令枢密院派人前往兴元府,稳住折家军的同时务必查清此事。
折天熊得知堂弟死而复生,还夜袭庆安府衙也是大吃一惊,也明白枢密院是为何而来,他立即将折云杰从族谱中除名,通报三军和族人以证清白,并表示如果他敢回到兴元府,马上将其缉拿交给朝廷处置。
枢密院经过缜密的调查后,认定折天熊所言非虚。兵者,国之大事,关乎生死存亡不得不慎,为此皇上还是亲自下了一道密旨,令兴元知府暗中监视折家军的动向,如有异常,立刻调巴州、利州、金州驻屯军全力围剿。
今日早朝议政时,南平王拉拢东西二府在朝堂公然发难,将矛头对准庆安府尹李如,巡检司奉旨追剿弑炼,却让这群歹人钻了空子偷袭多处府衙,纷纷指责他用人不当,犯有失察之过。
南平王为了得到巡检司,不仅青冈的锦玉茶坊被抄,还暴露都城的天宝商号,额外又搭上一个光禄少卿,最后连汇元钱庄都没吞下,可谓是人财两空,太子一党仅仅用个四品指挥使,换来对巡检司的实际控制权,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皇上谕旨在前,府衙被袭在后,巡检司失职虽已成定局,但皇上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撤销王师集的任命,何况南宫羽已被李如削职为民,现在人都死了还能怎样?所以太子稳稳地立于朝堂,以不变应万变,静看南平王打底要打出哪张牌。
枢密使文延庆出班奏请皇上,巡检司失察失职,而且新招募的安护卫经验不足,搜剿弑炼的任务不能在交给他们,应由靖安三司之一的兵部职方司全权负责,再调庆安巡防衙协助,如此必能将弑炼歹人、折家叛逆一网打尽。
如此一来,皇城外罗城内的安危全部落到职方司手里,身为提举姜焕臣无形之中成为庆安府最有实权的人,兵部处在复权的时期,此举无异于提高其在朝廷的地位,兵部自然拥护文延庆的建议。
早已将职方司视为囊中之物的南平王,自然乐得如此,既然巡检司落到太子手里已成定局,得不到又毁不掉,那就削弱它的实力,让它变得一文不值。
另外,南平王先以弑炼杀手武艺高强,神出鬼没为铺垫,又以令出一门,协调指挥为由,奏请皇上加封姜焕臣为兵部侍郎。
最后,皇上准南平王和文延庆所奏,太子、李如也只能作罢。
庆安府,登平坊南平王府书房内,下了早朝的南平王赵恒派人叫来姜焕臣。
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姜焕臣,赵恒端起乌金釉盏,淡淡说道:“姜大人,皇上已经同意加封你为兵部侍郎,从二品,打今儿起你就可以位列朝堂,参议朝政了。”
姜焕臣极力按捺住心中的喜悦,直起腰板抱拳道:“多谢王爷在皇上面前保举,卑职一定尽心尽力办好差事。”
赵恒品了一口茶,用眼角瞟了一眼姜焕臣:“军机卫和巡防衙都归你调度指挥,在这庆安府内可以说是权力滔天,连本王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你的手上。”
姜焕臣赶忙再次俯身,以头杵地,惶恐道:“卑职在这三品提举位置熬了八年,今得王爷赏识,万岁提拔,断然不敢做出半点僭越之事,替皇上分忧,为王爷效力,永远铭记于心。”
赵恒满意地点点头,淡淡说了句“起来吧”,等姜焕臣这才站起身来后,他继续说道:“姜大人说错了,我虽是南平王,那也是臣,臣子之间都应该为皇上效力。”
姜焕臣心道:你说这话自己信吗?咱俩要是一样,你不得给我也磕一个作为回礼吗?当然他也只能是心里想想,表面上依然附和道:“是,是,王爷说得对。”
“那么姜大人准备如何行事?”
奉旨找出弑炼杀手?那岂不是要和南平王作对?估计侍郎的椅子还没坐热就得被赶下来,姜焕臣就是再傻也能分清里外拐。
于是他俯首帖耳道:“卑职全听王爷安排。”
赵恒微微一笑:“坐吧。”
姜焕臣的屁股微微坐在交椅边的。
“听说你派人去乱坟岗查验南宫羽的尸体,结果尸体没见到,派去的军机卫还被全部诛杀。”
“嗯...是的,正因如此,卑职猜想南宫羽仍然活在世上。”
赵恒点点头:“与本王所想一致。”接着他眯缝着眼,话锋一转道:“可知本王为何极力举荐你为兵部侍郎,还让你提领庆安巡防衙吗?”
姜焕臣略微沉思片刻,摇摇头:“卑职不知。”
“靖安三司是‘治安’,而兵部侍郎是‘治理’,你可懂这一字之差的含义?”
“呃...卑职聆听教诲。”
“所谓治安不过是大局中的一点而已,而治理才是整个大局,什么大局?朝局的稳定才是大局,如何稳定?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皇上顺心,群臣顺意。如果因为一个人搅乱的大局,姜大人该如何处理?”
谁是搅局人?弑炼组织?他们不过是赵恒暗中惯养杀手罢了。庆安府尹李如?赵恒就是再霸道,也要顾及皇上的脸面和百姓的呼声。东宫?现在并不是和太子撕破脸皮的时候,不然赵恒也不会放过乾三。
搅局人不是执棋人,不过是一枚不听话的棋子罢了,不听南平王的棋子还能有谁?
姜焕臣立刻起身抱拳正色道:“卑职听王爷吩咐。”
南平王先是点头,而后又摆摆手:“姜大人,我这个王爷不过是挂个虚名而已,怎比得上枢密使文大人,兵部尚书严大人,他们都是手握实权的朝廷干吏,又是你的上司,你应该依照他们的堂令办事。”
姜焕臣不敢有任何迟疑:“王爷不仅是朝廷的擎天博玉柱,更是卑职的恩人。”
“好!姜大人前途无量。”
“唯王爷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