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贵暗呼失策，怎么就没防备一手。
好在先前已探明此地格局，就不信对方还能离了五处石穴。
凭感觉，是如此。
下一瞬，红白小手重新凝聚，马上查探起来。
瞬间，便于最初的三块巨石相簇之处，发现了光点！
石中鬼还真大意，如此逃法，岂不形同掩耳盗铃？
也不能这么说，对方可不知道，自己已遍悉其容身之所。
既已发现，丁贵自然不会再容对方四处乱窜。
也不传音了，当先以红白圆球击其绳魂。
效果，立竿见影！
看来，无论有无魂躯，绳魂的伤痛，都会令鬼物撕疼难耐。
这不，石中鬼的光点，马上时灭时亮，似乎痛极！
而可气的是，他居然能说话。
“大人，饶命啊……啊……住手……快住手，我不敢……再逃啦。”
只是声音稍小，是个很干净的青年男音，听在耳中，竟似有清亮回音之感……
倒是怪了。
“住手也行，我现在有话要问，你就……出来一趟吧。”
没用心语读心，丁贵直接传音于石穴内，话中暗含试探。
若见识没错，真鬼是可以现身于冥地环境之中的。
只是冥地阴气不足，会不利于魂魄存续。
“多谢大人，但不敢瞒您……以我的裸鬼之态，只能外出片刻，需要不时回到石窝中来，所以……”
石中鬼倒也没有推诿，只老实答道。
祼鬼之态，当是真鬼无疑！
其声音的确很怪，不似口腔发声。
这是当然，光点只余一个气泡绳魂，岂有口腔？
事实上，红白小手即便感知仔细，也只能看见虚透气泡在声音发出时，有过几次微颤……仅此而已。
“回到石窝？与地面有何不同吗？”
丁贵不禁传音道。
虽然冥地环境各有差异，但石窝与地面只有半石之隔，真的会不一样吗？
不至于吧。
若说石窝处于地下，其中的“阴气”便浓郁一点，也太荒谬了。
但，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石中鬼听问，稍愣一息，然后爽快道：
“呃，原来您……还不知道呀。不过，这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我类裸鬼的通性使然。比如，我待在响石谷中，就比待在其他山林，要稍微舒服一点。而待在谷底之下，又能再舒适一点点，当然，也不是多么明显。不过，我最中意的所在，还属石窝。因为石窝内部，可以完全隔绝光线，只此一点，便能保我魂魄无伤了。”
响石谷？当是指此谷。
但响石二字？不会是指其嗞嗞之声吧……
更显惊讶的是，石中鬼栖身石窝，并不是阴气的缘故，居然是为了避开光线？！
原来如此！
想起来了，其实，自己也曾听说过，地府乃一片暗无天日的环境。
全年不见日头，自然没有光线之忧。
而石中鬼如此说法，便表明，真鬼是见不得光的。
看来，地府裸鬼颇多，并不全是阴气浓郁之故，还有避光之故！
那么，现在黑咕隆咚地，该无大碍吧。
“好，我心中有数了。现在正处深夜，你就不用担心，尽管出来说话吧。”
“是，是……不过，大人有所不知，深夜也并非代表光线不存。事实上，地面仍有大量的光线密布。呃，对了，此光线并非全指日光，还有一类东西，统称阳属之物。也就是具有阳之属性的阴植和阴物，所散发的气息或光芒，也是我类的一大威胁。在冥地，阳属之物的数量还不少呢。在响石谷么，倒是不多，却也有存……当然，您有魂躯相护，又有法术在修，自然毫无忧虑。可我的鬼泡，直接裸露在其锋芒之下，就难以保全了……所以，若我待会避回石窝，还忘多多恕罪。”
居然如此复杂，当真闻所未闻。
怪不得早前听少颜提过，想要重修元灵大法，便是想找此类阳属之物充沛之地吧，想来阳气便会多了。
而石中鬼解释还真细致，分明有意讨好。
除了阳属之物，倒是鬼泡之说，颇为形象，一下便记住。
“好，就依你之言……我要施法了，你且……放松。”
丁贵只不咸不淡回道。
言毕，便将红白小手化成一张小网，将石中鬼团团罩住。
然后前拖后拽，想要拉出巨石。
这也是稍显急切的表现。
因为堂堂“大人”，居然被对方指点了太多，脸上有点挂不住，才想要略施法术，扳回局面。
可不是，就算心中承情，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感激。
毕竟，一旦失了威严，待会若因女鬼一事翻脸，就有些碍手碍脚了。
不料，才想小露一手，却被巨石阻隔！
他赶忙凝神再试。
红白小手当即感知到，“鬼泡”仍被挡得严严实实，半点也穿透不得。
倒是闻听石中鬼，惊呼连连，似被磕疼。
当真尴尬！
这是什么情况？
有红白小手的包裹，鬼泡居然穿透不了巨石！
丁贵煞是费解，颇感骑虚难下！
怎么会无法穿透呢？
先前施展碎心粉时，自己才偶有心得，且坚信不疑——
若以意念小手或红白小手，将一切“虚物”，即无形或虚透物体，甚至极少数“微小实物”完全包裹，比如红线和惊魂刺，比如红色初灵、声音小点和“念头钥匙”，再比如碎心粉……还有呈虚透团状的鬼泡，就必能穿透冥地实物，比如穿透巨石。
前面所列举的一应事物，都能穿透，且各自实现过至少一次……
甚至，很多都不用完全包裹，便能办到。
为何现在石中鬼，不过区区一个鬼泡，却不行呢？
须知，鬼泡不过弹丸大小，也就和一小团惊魂刺相当。早前听项坚说，裸鬼的形态，也即现在所知的鬼泡，在冥地当中，白天不可见，也只有夜里能现出暗光，是正正宗宗的虚透之物。除去气泡表面的暗光，其他部分，虽不十分确定肉眼能见到，但也有大半肯定不可见……这点倒马上可以验证了。
但现在，怎么会无法随着红白小手穿透实物呢？
莫不是，裸鬼本身属于实体？
好像是的，倒是自己没有深思过。
要不，魂躯为虚，岂不有误？
魂躯为虚不会有错，所以，魂魄必为实，也即鬼泡为实。
否则，一直以来，哪有真鬼能被看见的说法。
在自己的理解中，实即是肉眼可见，其他皆为虚。当然，称其为虚，并不是真的虚无，也没其他含义，只是为了判断是否能被红白小手驾驭，从而实现穿透实体之效……想来，此穿透特性，以后必有大用。眼下，光一个碎心粉的最大穿透威力，不就满怀期待么？
这时，石中鬼似乎后知后觉，主动解释道：
“公子，还请稍停，你是想施法带我离开石窝吗？那多谢好意了，但……咳，我乃生灵，自然穿透不了此石，还请让我自行出去吧。”
听过“施法”之语，又两次被磕碰，所以能觉察到一些意图，是有可能，却也不是多么容易的。
可见，石中鬼，当真一个机灵鬼，了不得。
但丁贵却无法淡定了，喜意再难压抑。
他当真被一言点醒，当场明晰一切。
原来如此！
活物穿透不了实物！应该不错。
那自己的心得，也没有错！
实在太好了！
要不，自己差点就要陷入死胡同了呢……
下一瞬，红白小网便释放掉石中鬼，只陪在一侧，稍作提防。
石中鬼应当是感受到身外的约束已消散，便马上动了起来，一下又从石窝下方的小孔钻出。
只见其出了石窝，便进入地底巨厅，异常熟练地左冲右突。
很快，飘到地面洞口附近，又一下飞出，完全没有什么不老实举动。
而黑暗的地面，瞬间多出一点光亮。
当然，也只能照亮其身边数尺之距。
毕竟，冥地深夜，拥有无尽的黑暗，就像一只吞光巨兽，哪容得下任何光明。
丁贵对一切感知清楚，眼见对方毫不拖泥带水，便现身眼前，颇觉满意。
在双眼之下，终于看清了——
鬼泡除了有暗光呈现，其他一切虚透，皆不可见！
这便是冥地的裸鬼了。
就像白瓷碎片之于积雪，难辨轮廓。
仅一点暗光，真的能算实吗？倒不自信了……
这时，只见石中鬼稍有停顿，似在辨识方位，之后便飘过来。
不过，飘至半途，他又停于老鬼耳边，颇有气派道：
“贾诚，大人当前，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磕头求情。或许，你做的那点破事，还能求得原谅也不一定。”
这么有眼力劲？
居然，像是知晓自己正要兴师问罪！
难道说，他早已猜出自己的心思，所以这半天才极力讨好？
倒是自己少有城俯，将一切都写在脸上吧……
若他们真来求情，自己倒有些犯难了。
罢了，先问清楚再酌情处理吧。
咦，不对！
石中鬼的话语没错，但其声音……
声音较弱，绝不类于口腔之声。
而且，似直接响在耳窝，甚至直接响在脑洞之内！
就像没有经过传播，便已听闻。
既清亮，又干净。
这便是鬼的真实语音吗？
太不一样了，当真令人耳目一新。
叫贾诚的老鬼，原本就陪在身边不远，只一脸惶恐，似想静观事态发展。
现在乍闻斥话，再难淡定，忙支唔起来：
“可是……你……我……”
似想辩解，却又无从说起……不知是不是摄于石中鬼的淫威，而不好言语？
眼见光点飘离，他才跟过来，率先跪倒道：
“公子，是我错了，求您原谅我吧……先前，我不该对您大呼小叫，不该欺骗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有眼无珠，请您，原谅我一回吧……”
这还是那个极重体面的鲜衣老鬼吗？
也太听话！
其态度虽好，但这些道歉之语，却难令人满意！
殊不知，自己在意的，只是女鬼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