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吧……啥？梦到过？你是说你在认识我之前梦到过我？”这下轮到邱智灏吃惊了。要不是马上要上高速了，他都想先把车停下来问个清楚了。
“你刚才说，一般情况下，人是不会梦见自己不认识的人的，对吗？”姚芊书看着邱智灏，“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是真的吗？”
“是我姐姐告诉我的。”邱智灏平静了下来，“她是一名资深心理治疗师，在我家那边……我说的是在国外的家，还算是比较有名的。她告诉我说，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对于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人或者景，是不可能出现在梦里的。”
“你家在国外？”
“不是，也不能说家在国外吧。就是……就是我家在国外也有住的地方。不，不对，那里也不能完全算我的家。哎，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这种事情不是很容易说清楚的吗？你就说你国籍是哪里的不就行了。”
“我的国籍当然在这里，不然我怎么当警察啊。警察也是公务员对不对？不允许外国国籍入职的是吧？”邱智灏好笑道，“这么说吧，我家就我跟我弟弟是这里国籍，其他都是外国的。当然，他们很早就出国了，在我跟弟弟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你还有弟弟？”姚芊书瞟了他一眼，低下头不知道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你梦见的也许是我弟弟？那就更不可能了。你连我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见过我弟弟呢？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弟弟最起码有十年没回国了。你去国外都不一定能见到他，在国内就更不可能了。”邱智灏淡然地解释着，“不过我弟弟确实跟我长得很像，我们是双胞胎。”
“这样啊。”姚芊书的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失望，“可是在我没有见到你之前，就是……我把自己当作李带娣到时候，我就梦见过你。你认识李带娣吗？会不会是我在李带娣那里看到过你的照片什么的，所以梦见你了。”
“我不认识李带娣。”邱智灏摇摇头，好奇道，“我能问一下，你那时都梦见我什么了吗？”见姚芊书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忙说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姚芊书这才收回了目光，脸上却依然火烧火燎的，又红又热。她顺着邱智灏的话下了台阶，将目光看向了窗外。邱智灏开始不明白，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也不好意思起来，庆幸自己没有追问下去。于是车内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两人都不再说话了。一个默默地开着车，一个默默地看着窗外。
东立大学并不难找，下了高速再有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秉承自己的设想，邱智灏把车子停在路边后，首先去看的不是大学，而是大学的对面。很可惜，对面就是一个高架，再过去才是小区。目测可以断定，从小区大楼哪怕是顶层，也看不清楚大学的校门口。
邱智灏不死心，打算找个停车场停好车以后，好好找周围的土著居民问问，这个高架桥是什么时候造的，高架桥之前这里是不是居民区。
这样想着，觉得应该征求一下姚芊书的意见，于是转头去叫她，却见她看着大学校门发呆，魂不守舍的样子。
“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邱智灏探过身去。
“没看出什么。”姚芊书缓缓地摇摇头，“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我印象中的校门还是大铁门，铁门的一边还有一个小铁门，那个小女孩就是在小铁门那里跑进跑出的。”
大铁门小铁门？邱智灏皱起了眉头，这种门是二三十年前的吧？现在哪有大学还用铁门，都是设了门岗用伸缩门的。
“还有呢？除了铁门还有什么？”也许可以根据姚芊书记忆中的一些特点，推测出她印象中的东立大学是什么时间段的，这样找起来可能会容易一些。
“还有啊……”姚芊书呆呆看着校门，脑海中的画面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小女孩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她在叫那个女孩别跑了，说是一会儿有人来接别错过了。”
有人来接？接谁？不可能接一个小女孩吧？那就是接女人了？可是国家什么时候允许带着小孩子上大学的，这也太奇怪了吧？到时候查一下吧。
“还有别的吗？你再想想，最好能想起女孩身上有什么特点。譬如她穿什么样的衣服，还有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饮料或者零食啥的。”邱智灏引导着，希望通过记忆中人物的特点，来锁定时间点。
同时他还观察着周围，看看有什么人路过，能不能问一下高架桥的事情。毕竟对于一个城市来说，建高架桥怎么说也是一件大事，知道的应该不少，尤其是土著居民。
“好像……女孩穿的是蓬蓬袖的连衣裙，白色的长袜子。”姚芊书闭上眼睛，竭力想让自己进入那个画面，“女人是白色的衬衣……对了，她说这件衬衣的垫肩没有装好，路上又不方便整理，一会儿回家了要自己再装一下。”
衬衣里面装垫肩？这不是九十年代的事情吗？莫非姚芊书说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可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她来大学干什么？不，不对……
“你确定女人说的是回家，不是上学？”邱智灏更懵了，直白地问了出来。到大学里来说是回家，这个特征太明显了，但也太奇怪了，谁会把学校当成家啊？
“对了，那你印象中，那个女人跟女孩是什么关系啊？”
“我感觉她们是母女。”
母女？这不是越来越离谱了吗？邱智灏盯着姚芊书，想知道她的这些话到底是回忆出来的，还是自己编造出来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怀疑我在骗你？”姚芊书觉得挺委屈的，她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不是，我是怀疑你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偏差。”邱智灏慌忙避开姚芊书的视线，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小女孩有可能是你自己？”
姚芊书果然被带偏了，苦笑着说道：“怎么没想过，我想过很多次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却对这个画面印象这么深刻，是不是就说明那个画面对我来说很重要呢？可是我没法确定啊，如果我的直觉是对的，那你说，我妈妈带着那么小的我，去大学干什么？”
“这个很好解释的，譬如你家有亲戚在这里上大学，你妈正好路过盛泽市，就带你过来看看。”邱智灏尽量发挥着自己的脑洞，“我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说回家。所以我才会怀疑你是不是记错了，记忆出现了偏差。”
姚芊书呆呆看着校门口，慢慢蹲了下去，然后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看她这个样子，邱智灏也有点不好受，蹲在她旁边说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去失踪人口数据库比对一下，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呢？”
姚芊书没有回答，许久，才慢慢抬起头来，重重地点了两下。
邱智灏露出了笑容，正要拉着她起身，就听见手机响了。他来不及看屏幕，就接了起来。
“阿灏，是我，我回国了。”手机里传出了温和的女人的声音。
“三姐？”邱智灏有些吃惊。虽然邱珊红早就告诉他自己最近有事需要回国，但是他以为不会这么快的。毕竟，邱智臻马上就要毕业了，他一毕业就要接手父亲留下的产业，这个时候，姐姐们难道不应该先处理好家事吗？
“我已经到安塘市了，你呢？什么时候下班？要不你下班了过来，一起吃个晚饭？”邱珊红语气轻柔。
“行啊，我现在在出外勤，下班肯定能赶到。三姐，你住哪个酒店，一会儿发个定位给我，我下班就去找你好了。”
“行，那我安顿好了就给你定位，现在就不打扰你工作了，警察同志。”邱珊红戏谑地调侃了一句，很干脆地挂断了手机。
邱智灏笑了笑，也收起了手机，一转身发现姚芊书已经站起了身来，正看着他，不觉高兴道：“你的事情有办法了，我三姐……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姐姐，她回国了。如果在失踪人口数据库找不到线索，就让我姐给你做个催眠，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