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顾无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胡友良道:“大家如今坐在一块儿,有话不妨直说。”
众人纷纷点头,钱清这才又道:“说到底,这个差事,是个挖坟掘墓的绝户差事。特别是这种古冢,千百年下来,邪性的很。这些年我虽然干这个,但我有自己的规矩:只探墓,不挖墓。再者,我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但在座的各位,大都有亲朋故友,谁也不知道这一遭下来,会有什么报应纠缠,所以,我想说的是:不勉强,但凡有所顾虑者,可以留在此处,省得日后抱怨。”
公良雪竟点点头,也道:“我觉得钱先生顾虑的是——无论是咱们还是各位军士兄弟们,你们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也不用抹不开面子,毕竟,兹事体大,无法保证。且不说什么神鬼报应,毕竟是古墓,瘴气毒烟未知机关等等,都有可能存在。大家考虑一下,绝不可相强,留下做后援,同样也是出力不是??”
说罢,他扫了一眼众人。
众人全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二过先开口道:“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无身后顾虑,这一趟,我得去。”
杨楚和李君笑笑也道:“我门中人,向来济世。我们只求寻物相借,并无其他邪念,且此事关乎成百上千人生死,既然来了,断无退却之理。”
公良雪竟点点头,道:“以我的意思,小冶和雀儿可以留下……”
他话还未落音,蓝雀儿一脸急色打断他道:“那不行!师父师伯们都能去,我们自然也不能退却!况且我和师兄修习奇门术数多年,多多少少的,肯定还能帮上些忙。”
陈一旦笑道:“我小爷的意思,是为你们那一门后继操心,保留传承总归是没错……”
“那陈大哥和孙大哥去吗??”冶风南笑问道。
陈一旦和孙大缸互望一眼,“小爷去,我们这俩‘门将’自然要去……”
“那不就是了??你们就不为自身传承着想?”
“嘿嘿,你们这可说错了。”陈一旦咧嘴笑道:“我俩一来是挂名弟子,二来我小爷狗屁都不曾教过我们,又哪里来的传承??!他跟大和尚,都是来去一身轻的门户,嘿嘿。”
公良雪竟苦笑一下,看着二过道:“这小王八蛋张口骂了俩人……”
二过笑道:“你还别说,你这俩挂名弟子,你要是随时不要了,我倒想接过二手来,把我这一门给光大光大,嘿嘿。”
谁知陈一旦一听这话,撇着嘴道:“你可算了吧——一来,我俩对小爷,那可是忠贞不渝;二来,跟着小爷最起码还教我们读读经书,跟着你干嘛??跟你学放炮吗?哈哈哈哈。再说了,你以为我傻呢??小爷大你好几辈儿,我俩就算是个挂名的,也算是你个挂名前辈!转拜了你,辈数噌噌往下掉了好几级,占我便宜呢你??”
众人大笑起来——这个陈一旦,一旦精明起来,那账头能算到骨头缝里。
公良雪竟佯装发怒,把脸一沉,道:“越来越放肆了!我无论跟你们还是众人,都以平辈论交!你个小兔崽子别的没学会,倒是先学会油头滑脑的虚调调了!”
陈一旦吓得吐吐舌头,忙赔礼道歉道:“小爷不要生气,大师父也多包涵,我完全就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绝无攀比之意!要不我磕头谢罪??”
二过“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陈一旦最可爱之处,就是心里不装事,为人坦荡荡,能活大寿限,好脾性,好作风!”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蓝雀儿也打趣道:“陈大哥原本是想在这上面沾点儿嘴上的便宜,却没想过你的小爷却是我们的公良大哥!说起来也怪,陈大哥天不怕地不怕,公良大哥一张口,他偏偏就腿肚子转筋,哈哈。”
陈一旦红着脸,尴尬道:“这就叫,蛤蟆降癞毒(癞蛤蟆),一物降一物。他克我,嘿嘿。”
众人再笑,略过不提。
胡友良笑着看了看张每玟,“我压根儿也就没有劝我这个徒弟的想法,这会儿公良到哪儿,她是非跟着不可的……”
张每玟红了脸,看了看公良雪竟,幽幽道:“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到幽冥地狱走一趟,我也陪着。”
公良雪竟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红着眼没有说话。
李君下意识地看了看章敏,却见章敏痴痴地看着公良雪竟,也红着眼眶道:“原本想着把泥丸送来医治好了公良大哥的心疼病,可谁承想终究还是……就当是我欠他的吧,不论他去哪儿,我也都陪着……”
众人似乎都完全没有料到章敏会说出这句话来,全都在内心里吓了一跳!这丫头对公良有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近来她似乎说话做事越来越无所顾忌,而张每玟看她的眼神却似乎没什么敌意。公良雪竟夹在中间似乎也是颇有些为难——可神奇的是,可能公良已经能够预见的死亡,中和了三人之间的这种尴尬矛盾,毕竟,喜欢一个人,本身并无过错。而那个原本需要做出选择的人,却很快就连选择也不需要了。人生至此,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其实也算是圆满了……
钱清见气氛尴尬了起来,忙道:“我看不如这样吧:各位就算了,拦也拦不住。军士们只在地面上辅助帮忙,下或不下,全凭你们自己,这样,大家没有异议吧??”
众军士异口同声道:“但听吩咐!”
胡友良就坡下驴,巧妙张口掩盖了过去,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隐藏的冢门,不知道钱先生有多大把握??”
钱清伸手捋了捋下巴上原本就不多的几根胡须,道:“白天我仔细观察过那大冢以及附近的地形,按理说,我经历过的冢墓坟陵也不在少数,但像赵君古冢这样让我想不通的,还是头一次……”
“哦?”公良雪竟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公良先生有所不知,但凡这类大冢,如果当初建时留有地下冢门,无非就是碑下或是冢前位置,我只需要在上面走上几圈儿,也都能凭借感知确定出入口位置来,可那会儿我趁乱绕着走了一圈,前后左右的转了个遍,让人心慌的是,我竟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怪事,怪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