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农探亲记
书名:电影剧本《李克农探亲记》 作者:欧歌 本章字数:13326字 发布时间:2021-01-31

       电影剧本・李克农探亲记



1、合肥/日/外

上世纪50年代的合肥市全景。

字幕:1956年春合肥

大街上熙熙攘攘,一辆辆自行车在人群中穿梭而过,不断响起一串清脆的车铃声。

安徽省文化局门口,张秘书焦急地向两边张望。

一辆吉普车在门口停下,张秘书如释重负地笑着迎上来,拉开车门。

张秘书:杨局长,你可回来了!

杨杰(时年35岁):有什么喜事吗?看你高兴的。

张秘书:省委曾书 记找你,已经打来两次电话了。他要你回来后立刻去他的办公室。

杨杰:没说什么事吗?

张秘书:没说,听声音好像有急事。

杨杰:噢,老首 长就是这样急性子。(吩咐司机)调头!



2、省委书 记办公室/日/内

曾希圣书 记正伏案书写,门口传来杨杰的“报告”声。曾希圣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又道:你这个杨杰,还三请四邀呢!

杨杰:(笑嘻嘻地走进来)老首 长,先讨口水喝吧,跑了一上午,口干舌燥的。

曾希圣终于抬起头,瞪了杨杰一眼,说:自己动手。

杨杰很熟悉地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在桌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杨杰:有什么紧急任务?请老首 长下达命令。

曾希圣:(神情严肃)昨天晚上,周总理从北京打来电话……



3、曾希圣住宅/夜/内

客厅里,电话铃声响起。曾希圣身披外套,从卧室出来,抓起话筒。

话筒里传出周恩 来的声音:希圣同志吗?我是周恩 来。

曾希圣:总理!这么晚您还没休息。

周恩 来:有件事告诉你,李克农同志要回安徽老家看看,到那边后请你具体安排一下。

曾希圣:是,总理。

周恩 来:李克农同志这几年在朝鲜谈判和日内瓦会议期间,花费了大量心血,身体不太好,中央安排他休息一段时间。他自己提出,要出去走走,中央也批准了他的请求。

曾希圣:克农同志回来还有别的任务吗?

周恩 来:主要是休息。他自己可能还会做一点调研。

曾希圣:明白了。总理请放心,我们一定安排好。



4、省委书 记办公室/日/内

杨杰:太好了!“龙潭三杰”中的老大,久仰大名!我们虽然是同乡,都是巢县烔炀区人,却还一直没见过面呢。(若有所悟)您是不是要我参加接待?

曾希圣:你的任务不是接待,而是陪同。

杨杰:陪同?

曾希圣:是的。要你去陪同,不仅因为你和他是同乡——克农同志爱好文艺,喜欢看家乡戏,你这个文化局长陪着他,到时候好安排。

杨杰:这事好办。

曾希圣:你可不要大意了!克农同志现任中央调查部部长和军委总情报部部长,另外还担任外交部副部长、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像他这样在国家党政军界都有重要任职的人是极少的,人才难得,毛主 席、周总理都非常器重他。(顿了一下)出了问题我可拿你是问!

杨杰:(挠挠头)这个——,责任重大呀!可我也调动不了警力……

曾希圣:安保问题,我已经交待巢县县委,这个事由他们负责。克农同志本身就是安保专家,你就不要在这方面费心思了。你的任务是做好协调、衔接,事事要提前安排好,让克农同志的家乡之行不留遗憾。

杨杰:行!保证完成任务!

曾希圣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5、淮南线路段/日/外/内

一辆铁路专用电轨车,在淮南线上徐徐行驶。铁路两旁的原野,油菜花黄,麦苗抽穗。

车内,身着便服的李克农临窗而坐,注视着窗外无尽的美景。一旁的杨杰不时向他介绍沿途经过的地方。李克农的秘书小孙和警卫员小赵随行。

李克农:(感慨地)好一派田园风光。

杨杰:马上就要到巢县境内了。

李克农闻言推开机车的玻璃窗。一阵风从窗外刮进,掀起放在桌上的一张安徽日报。李克农连忙用手按住,嗬嗬笑道:乡风扑面啊![定格]

推出片名:李克农探亲记



1、淮南线路段/日/内

车内,窗户被重新关严。李克农(时年57岁)和杨杰聊了起来。

李克农:曾书 记真是费心了,安排你这个烔炀老乡来陪我。老乡见老乡,我们可不要“泪汪汪”,还是“乐嗬嗬”的好。

杨杰:那是。你这个老乡也难得一见,还不趁这个机会好好乐乐。

李克农无奈地摇摇头。杨杰于是把话题引入正题。

杨杰:我们第一站是烔炀河,你要见的亲人,那边已经安排人去接了。

李克农:好的。谢谢。

杨杰:听说你在家是长子,怎么还有这位嫂子呢?

李克农:你说的是谢嫂子吧?

杨杰:对。

李克农:是堂嫂。但这位堂嫂在我心目中非同一般,她对我恩重如山。

杨杰:噢,原来是这样。

李克农:嫂子一生清苦。她17岁时,就嫁到我们李家……



2、烔炀中李村/日/外

又是一个油菜花黄的季节。

一列送亲的队伍,在被油菜花掩映的田埂上逶迤而行。唢呐声声,花轿颠颠,送亲的人却都庄重严肃,不见喜笑颜开。

队伍中缺少一位主角——迎亲的新郎。

话外音:那时,我堂兄已重病在身,久治不癒,卧床不起。嫂子是为“冲喜”嫁过来的。

鞭炮声中,送亲的队伍在一座土墙瓦屋的房子前停下。

轿帘挑起,头顶盖头的新娘,在一位打扮光鲜的中年妇女掺引下,款步向大门走去。

屋檐下,6岁的李克农,怔怔地瞅着新娘从门外跨进门内。

话外音:我那时刚开始读私塾,就住在大伯家。已经去芜湖的父母,大概是希望我这个长子能记住家乡的根,就把我留在老家读书。



3、李家新房/日/内

新房内,大红的双喜字贴在床檐、柜门、窗户、梳妆镜上。

临窗下,一只火炉上的药罐正突突地冒着热气。已经换下新娘妆、身着一件蓝底素花褂子的谢嫂子,麻利地一手拎起药罐盖子,一手拿着筷子在罐子里搅了几下。

床上,堂兄面容憔悴,目光呆滞,额头渗出虚汗。

谢嫂子走到床前,用毛巾在堂兄脸上轻轻地揩着。



4、李家橱房/日/内

橱房里,热气腾腾,谢嫂子灶上灶下地忙着,台子上放着几大碗烧好的菜。

堂屋里传来小克农的声音:大伯、大妈,我回来啦。

谢嫂子放下锅盖,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走到橱房门口,对着堂屋叫了一声:克农,你过来。

小克农应声跑进橱房,扑闪着两眼望着谢嫂子:嫂子,你叫我?

谢嫂子:放学啦,来,(用筷子在菜碗里夹起一只鸡腿)拿着。

小克农本能地将双手背到后面,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谢嫂子连忙上前,一手按住他肩膀:别跑。小孩子正长身体,要多吃点。

香喷喷的鸡腿凑在嘴边,小克农终于忍耐不住,接过鸡腿啃了起来。

谢嫂子站在一旁,露出舒心的微笑。忽又想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转身在沙锅里臼了一碗汤,端起向橱房外走去。



5、李家/夜/内

一口大红棺材停放在堂上。香火台上,烛光摇曳。

小克农陪着谢嫂子在棺木前烧纸。伯父、伯母坐在一旁默默地流泪。



6、中李村边/日/外

村边的路口,伯父、伯母领着谢嫂子向外走,小克农扯着嫂子的衣角依依不舍。

伯父:克农,你回家去。

小克农还不松手。泪眼汪汪的谢嫂子蹲下身子,搂着小克农的肩膀柔声道:听话,回去吧。好好念书,嫂子会常来看你的。

谢嫂子终于跟着伯父伯母走了。小克农爬上草垛,望着嫂子渐行渐远。

话外音:嫂子嫁过来不到一个月,堂兄去世。伯父伯母觉得对不住嫂子,便把她送回到巢湖岸边的西谢村娘家,由她自行再嫁。但嫂子回娘家后,从此吃斋守寡,过起清苦的独居生活。她一直把自己看作是李家的人,也一直没有忘记我这个李家的堂弟。



7、中李村/日/内/外

一间屋内,50多岁的私塾先生正在领读三字经。七八孩子围坐在桌前,书声琅琅。

窗外,嫂子向先生打着手势。先生中止诵读。

先生:李克农,你家谢嫂子来了,你出去一下。

小克农惊喜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门外,谢嫂子把小克农拉到僻静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解开包裹的手帕,里面是十几颗又圆又大黄中透紫的杏子。

谢嫂子: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火包杏子。先尝一个。

小克农拿起一颗,猛咬一口,顿时摇头闭眼,口中丝丝有声。

谢嫂子:怎么?不好吃?

小克农慢慢地嚼着,咽下一口,这才回应道:好吃,又酸又甜。

嫂子嗔道:好吃你还龇牙裂嘴的!

小克农:逗你玩呢。

嫂子:(无奈地笑了笑)快回屋去。好好念书啊。

小克农应了一声,又把剩下的杏子揣进兜里,转身跑进书屋。



8、中李村/日/外

夏日晌午,原本天气晴朗,忽然间乌云翻滚,接着电闪雷鸣,下起雨来。

书屋,私塾放学了。七八个孩子拥出,站在屋檐下,望着满天的雨丝发愣。

小克农把书包卷好,抱在胸前,一头钻进雨中。一把雨伞及时伸过来,罩住了他。小克农抬头一看,是谢嫂子。

小克农:嫂子,你怎么来了?

谢嫂子:雨来得急,估计你没带伞,就来迎你一下。

小克农:没事的,就一截路,我一气跑,就到家了。

谢嫂子:雨这么大,等你跑到家,全身都湿透了,会伤风的。小孩子家,别逞强。

小克农:(仰望着谢嫂子)嫂子,你真好,跑这么远来接我。

谢嫂子:反正下雨天嫂子也下不了地,闲着也是闲着。嫂子就是希望你能念好书,将来能混出个人样。

小克农使劲“嗯”了一声。

风雨中,雨伞下的小克农和嫂子,在村中的小巷内蹒跚着,背影渐渐远去。



9、巢湖岸边西谢村的/日/内

谢嫂子家。单扇大门,前后两间,与父、兄隔墙而居。

冬日,一架纺车摆在堂前,谢嫂子一手摇着纺车,一手牵着棉条,呜呜地纺着棉纱。

小克农蹦蹦跳跳地闯进来,叫了一声:嫂子!

谢嫂子:(惊异地)克农!你怎么来了?咋不上学去?

小克农:先生家今天来了客人,放我们一天假。

谢嫂子停下手中活计,从后室捧出一把花生放在桌上,招呼着小克农吃花生。小克农一边吃,一边在屋里东瞅瞅西看看。

小克农:就你一个人?

谢嫂子:一个人不好吗?清净呢。

小克农:一个人不怕吗?

谢嫂子: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小克农:要是有坏人来了怎么办?

谢嫂子:那也不怕。

小克农不解地望着谢嫂子。

谢嫂子神秘地笑笑,拉着小克农进了后室。关上房门,又拉开立柜的长门,钻了进去,掀起一道布帘,在里面招呼道:进来。

小克农好奇地跟进去,里面黑洞洞的。谢嫂子划了根火柴,点亮了油灯,里面的空间呈现出来,长同内室,宽约三尺,除墙上挂的油灯外,还放了一张窄窄的床。

小克农:哇!这里面也有一间屋啊。

谢嫂子:我哥说,如今兵荒马乱的,我一人住这边他们不放心,做房子时,特意加了这道夹墙,危难时也好进来躲躲。夹墙在外边是看不出来的,这是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小克农:不说,打死都不说。(试探地)嫂子,我以后要是有难,也能进来躲躲吗?

谢嫂子:你是男子汉,又是读书人,有什么难不难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小克农嘻嘻傻笑着。(淡出)

话外音:嫂子的良好愿望并不能阻止残酷的现实。20年后,我果真有难。1927年,蒋 介石发动“四·一二”政 变,在芜湖从事革 命斗争的我,被安徽军阀省长陈调元悬赏5万大洋通缉。我们几位同志撤到江北,分散隐蔽。我先在巢城的二嫂家住了两个多月,后因巢城风紧,又转移到西谢村的谢嫂子家。



10、巢湖西岸/夜/外

夜色中,一条小船划行到巢湖西岸边。

青年李克农跳下船,登上湖埂。

湖埂西侧,20年后的西谢村。月光淡淡的下弦月,村落依旧。

李克农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大步向村中走去。



11、西谢村/夜/内外互切

李克农匆匆来到谢嫂子家屋外,在谢嫂子的卧室窗外停下,用手在窗框上轻轻敲了几下。

睡在床上的谢嫂子惊醒,披衣下床,走到窗边,警觉地问:谁?。

窗外,李克农轻声应道:嫂子,我是克农。

谢嫂子:(又惊又喜)克农?克农回来了!快到前面来,我来开门。

室内,谢嫂子点亮了一盏油灯。



12、谢嫂子家/夜/内

谢嫂子手提油灯,拉开门闩。

李克农闪身进屋,又转身将门闩上。

谢嫂子举起油灯,朝李克农脸上照照。

谢嫂子:长成这么大个子,嫂子都快认不出来了。

李克农:嫂子,我已经28岁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啊。

谢嫂子:那是。我都快老了,你还能不长大。咦,还戴着眼镜呢,当真是书生相。快坐下歇着。

李克农:嫂子,书生有难,投奔你来了。

谢嫂子:自家人,讲什么生分话。有事等会慢慢说,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谢嫂子摸索着走向灶台,生火做饭。少顷,一大碗面条,上面卧了三个鸡蛋,端放在桌上。李克农拿起筷子,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李克农边吃边向谢嫂子诉说(无声),不时地笑着,谢嫂子也跟着笑。渐渐地,谢嫂子的神情严肃起来。[淡去]

话外音:就这样,我在嫂子家隐蔽下来。白天,我在夹墙内的那张小床上睡觉。夜晚,我走出去和同志们接头,商议斗争的策略。但是不久,还是给嫂子惹了麻烦。



13、巢湖边/夜/外

一条渔家小船,停靠在岸边。

船上已有4人。李克农坐在船梆上默默地抽烟,烟火一闪一闪。另外3人不时地朝岸上张望。

一个黑影出现在湖堤上,很快到了船边,跳上船来。

李克农掐灭烟头,扫了大家一眼,说: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14、谢嫂子住宅/日/外

谢嫂子家屋后。

一位中年妇女扛着锄头走过来,忽然听到一声男人的咳嗽,她回头一看,后面没人。

这时又传来低沉的咳嗽声,扛锄头妇女发现,这声音是从谢嫂子家屋里传出来的。

中年妇女觉得稀奇,扛着锄头绕到屋前,却发现谢嫂子家大门紧锁。

特写:一把老式的黄铜长锁,锁在单扇大门的搭扣上。



15、西谢村/日/外

午后,村子中间一棵合抱粗的大槐树下,几名妇女正悠闲地纳着鞋底。

那位中年妇女,一手拿着针线,一手拎着小马扎走过来,坐到她们中间,悄声吹起耳朵。四五个妇女停下手中活计,脑袋齐齐地凑了上去。

妇女甲:(瞪了中年妇女一眼)净瞎说,谢嫂子不是这样的人。

中年妇女:(不屑地)大白天还能见鬼了?我明明听到屋里有男人的咳嗽声。

妇女乙:这事也难说。她也就刚40出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终了也有熬不住的。

众人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

中年妇女: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样说,到时候弄出事来,可别赖我。

众妇女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临了,一起哈哈笑起来。



16、村野/日/外

晌午,一块青油油的棉花苗地里,谢嫂子正在挥锄除草。

谢嫂子哥哥谢玉生,肩扛一把铁锹,走到地边的田埂上。

谢玉生:妹子,你过来一下。

谢嫂子放下锄头,取下头上的毛巾,边揩汗边向地边走来。

谢嫂子:哥,你找我有事?

谢玉生:这两天,村子里有些议论,你晓得吗?

谢嫂子:不晓得。都议论么事?

谢玉生:你家里来人了吗?

谢嫂子:哥,(犹豫片刻)是来人了。是我李家兄弟克农来了。

谢玉生:既是李家兄弟来了,冠冕堂皇的,躲躲藏藏干嘛?

谢嫂子:哥,我都告诉你吧。这事有点险,克农在外面犯事了,政府的人正在到处抓他。他在落难,投奔到我这儿,我能不管吗?在我们李家,我只认得他这个兄弟,他要是出事了,我就一点念想都没了。人家爱嚼舌头就让他嚼吧,(声音哽咽)哥,你可要帮帮我,千万不能赶他走啊。

谢玉生脸色阴沉,放下铁锹,下意识地在田埂上扎来扎去。良久,叹了口气。

谢玉生:妹子,这事人命关天的。哥不傻,不会干傻事。但你要给李家兄弟招呼一声,在屋里动静尽量小些。

谢嫂子“哎”了一声,笑脸上还挂着泪花。



17、淮南线路段/日/内

电轨车内。

杨杰:谢嫂子真是不容易。这段故事要是编成小说,一定会很感人的。

李克农:怎么,文化局长来兴趣了?

杨杰:不是兴趣,是感动。

李克农:我在嫂子家一共待了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真是够难为嫂子了。到了那年8月份,蒋 介石下野,芜湖的局势好转,我才离开嫂子,重新回到芜湖。临别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不忍心看着嫂子在流言中受煎熬,恨不能一下子插翅飞走,好让嫂子在精神上尽快得到解脱;另一方面,就像出远门的儿子要离开母亲那样,内心总有点依依不舍。

杨杰:你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我那年在无为三官殿离开杨老伯时,就是这样的心情。

李克农:噢?

杨杰:我早先在新四军军部印刷厂工作,皖南事变前,军部所属的非战斗单位先行一步向江北疏散,我那时正在生病,过江后被无为县委秘密安排在三官殿一带养伤。后来病情渐渐好转,一次我到三官殿集市去买东西,正巧碰上一队鬼子开进三官殿,搜捕新四军过江人员。我心想糟了,要是被他们逮住,我这个外乡人口音肯定要露馅,但此时路口都已经设哨盘查,出不去。

李克农:麻烦来了。

杨杰:情急之时,忽见一户人家的门口有位老伯正在向我招手,我来不及多想,一头钻了进去。这位老伯对我的身份大概已猜出几分,进门之后,他不由分说要我脱下外衣,躺在床上假装熟睡,我身边,还有一个怀抱婴儿的年轻妇女。老伯告诉我,他媳妇正在坐月子,儿子出去干活,要我假装他儿子。刚躺下一会儿,一个翻译官带着两个鬼子闯了起来,老伯对那翻译官说:“小伢子昨夜哭闹不息,吵得大人没法睡,你瞧,这才刚刚睡下。”翻译官掀开被角,看着呼呼大睡的我和我身边的年轻妇女及婴儿,似乎没看出什么破绽,一挥手,领着鬼子走了。

李克农:真是够险的。那老伯后来没说什么?

杨杰: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李克农:我们的人民真是太好了!共 产 党闹革 命、打鬼子,没有这样的人民支持,是成不了气候的。

杨杰:是啊。老伯救人,不求任何报答,什么都不问,倒是我临走时问了一下,得知这家人姓杨。那次我告别杨老伯时的心情,就和你告别谢嫂子时的心情一样,既想尽快离开,又有点依依不舍。

李克农听了,默默地点头。

车厢内有点沉闷,李克农再次推开窗户,享受着春风的沐浴。

远处传来一阵山歌声:

十里耶,

长冲呀,

好风光呀依耶。

麦苗青呀,

啊咦呀子么;

稻花黄啊,

啊咦呀子么,

幸福生活万年长啊,

……

清脆、激越的女声,在原野中回荡,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18、山坡上/日/外

歌声的源头。

青翠的小山坡上,几位年轻的姑娘、媳妇正在打秧草。刘鸿英(19岁)边打秧草边唱。

刘鸿英:(接前唱)幸福生活万年长啊。

歌声刚落,一位年龄稍大点的小媳妇,带头叫板:唱得好不好啊?

众女齐声:好——

小媳妇:再来一段要不要啊?

众女:要——

刘鸿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笑着问:你们还想听哪段?

小媳妇:英子,喊一段秧歌。你领喊,我们大家跟着和,好不好?

众女附和,一片叫好声。刘鸿英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唱,山坡下有人在叫她。

吕站长:刘鸿英,快下来!

刘鸿英蓦然回首,见是文化站的吕站长(20来岁),忙问:吕站长,你咋找到这里来了?

吕站长:找你还容易,顺着歌声找,保准逮得着。快下来,有事哩。

刘鸿英笑盈盈地往下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招呼道:你们把我秧草带回去,我到文化站去一趟。



19、烔炀河车站/日/外

电轨车缓缓进站。路边,白底黑字的水泥站牌,上书“烔炀河”三字。

站房前,巢县县委书 记郑重(男,36岁)、烔炀区委书 记张海林(男,32岁)等正翘首以待。

电轨车停稳,李克农、杨杰等人相继下车。郑、张连忙迎上去。

杨杰将双方人员分别作了介绍。大家握手,互致问候。

李克农握着张海林的手,问:区委在什么地方?

张海林:区委离这里还有一段路。

李克农:(手指附近的一个村子)我们就到那里去看看。

张海林:现在人都下地了,村子里没人。(用手指向另一边)我们还是先到区苗圃办公室坐坐吧。

随行人员见拂了首 长意,面露不悦,正要上前说话,李克农连忙示意打住。

李克农:也行。家乡父母官嘛,到这里,一切都听你的。

一行人说笑着,向苗圃走去。



20、西谢村边/日/外

西谢村外,在一条被油菜花掩映的路上,区委副书 记陈加定(男,30来岁),陪着年近七旬的谢嫂子,踽踽而行。



21、区苗圃/日/内

苗圃办公室里,李克农等人落座。工作人员忙着送茶倒水。

郑重:(站立起来)李部长,是不是先让海林同志汇报一下家乡的工作情况?

李克农:(笑着摆摆手)不要汇报,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我这次来只是回家乡看看,大家还是随便谈谈的好。对了,刚才我和杨局长在车上,听到外面有人在唱山歌,歌声清爽得很,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在唱?

张海林笑了笑,说:这事还是请杨局长告诉你吧。

李克农盯着杨杰看了一会,然后点点头,说:我怎么忽略了你这位文化局长呢,难怪在车上那一付悠然自得的样子。



22、中李村/日/外

谢嫂子和陈加定走到中李村边大路上

一块水田的田埂上,李克义(李克农的族弟)正在瞧水,见谢、陈二人走过来,便拄着铁锹,远远地打起招呼。

李克义:陈书 记、谢嫂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谢嫂子:听说克农回来了,喊我过去哩。

李克义:(惊喜)克农!克农大哥回来了?他在哪儿?

陈加定悄悄拉了一下谢嫂子衣角,低声说:别告诉他。

谢嫂子:(犹豫着)我,我也不晓得。

李克义:陈书 记……

陈加定:不关你的事,别瞎问。

李克义失望地愣在那儿。



23、苗圃办公室/日/内

接前。

杨杰:你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情有所不知。我们巢县是著名的民歌之乡,民歌不但唱到了省城,唱到华东地区,还唱到了北京。

李克农:噢。这么说,那个唱山歌的,是我们烔炀人了?

杨杰:没错。巢县现在有一批优秀的民歌手,巢南、巢北都有,烔炀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能人。

郑重:烔炀是县里的重点文化区乡,不但民歌唱得好,其他方面的文化活动也很活跃。今年刚刚建立的烔炀文化站,就是省内第一个建立起来的区乡级文化站……

正说着,外面一名工作人员走到门口,连声说:来了!来了!谢嫂子来了!

李克农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24、苗圃/日/外

陈加定领谢嫂子向苗圃走来。

见屋子里有人走出来,谢嫂子情绪激动起来。

谢嫂子:是克农回来了吗?是我家克农回来了?

李克农疾步向前,双手捧住谢嫂子胳膊。

李克农:嫂子,是我,是我回来了。

谢嫂子:你这是从哪回来的呀?

李克农:我是从北京回来的。北京,就是过去的皇城,我是从那儿回来的。

谢嫂子:皇城!那可是老远老远的地方,你一下子就回来了?

李克农:我是从北京先到合肥,噢,就是庐州府。今天早上是从庐州府过来的。嫂子,先进屋歇会儿,等会我再慢慢告诉你。

李克农掺扶着谢嫂子,走进苗圃办公室。



25、苗圃办公室/日/内

众人都尾随着进来。

李克家环顾了一下室内,随后搬起室内唯一的一张靠背椅,放在室内正中,然后又去掺引谢嫂子。

李克农:嫂子,您请坐。

谢嫂子推托着要坐在旁边的长条凳上。李克家不由分说地把谢嫂子按在靠背椅上。

李克农:嫂子,你听我说。这几十年在外面,一直顾不上嫂子,但嫂子对我的护佑之恩,我始终没忘。长嫂如母,在我的心目中,您就和母亲一样。今天,您就受我一拜。

说着,李克农双膝着地,连磕了三个头。

在场的人都被李克农的话语和行为深深地打动,一个个神情肃穆地站立在两旁。

坐在椅子上的谢嫂子缓过神来,连忙起身扶起李克农。

谢嫂子:快起来!嫂子怎能受得这样的大礼,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杨杰:你们叔嫂二人是难得一见,今天就好好叙叙吧。我们其他人到外面去转转。

郑重、张海林等人,随着杨杰向门外走去。



26、苗圃/日/外

一块长有一人多高的树苗地旁,苗圃工作人员指指点点,领着大家观看树苗的生长情况。

田埂上的杨杰,转身朝大路口望去,又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



27、苗圃办公室/日/内

坐在靠背椅上的谢嫂子觉得不自在,挪到李克农对面的长条凳上坐下。

谢嫂子:克农,这几十年你在外面都搞些什么?

李克农:当兵。

谢嫂子:(惊讶)当兵!你都这大年纪了,还能扛得动枪?

李克农:我不扛枪。(伸出右手,用食指在自己脑袋上点了点)我是靠这个同敌人干仗的。

谢嫂子疑惑不解地望着李克农。李克农笑笑,再作解释。

李克农:嫂子,抗美援朝你晓得吧?

谢嫂子:晓得,我们村上还去了几个年轻人呢。

李克农:当时我也去了朝鲜,但不是在战场上同敌人打仗,而是在谈判桌上同美国人较量。美国是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国家,既逞强霸道,又非常狡猾,同他们谈判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过,最后我们还是逼着美国人在谈判协定上签了字。这就是要用心思,动脑筋,卡住他的七寸……

李克农挥着右手,做着使劲卡的手势。



28、苗圃/日/外

李克义东张西望地朝苗圃走来。

在大路口,他停住脚步,眼盯着树苗地旁的那些人看了又看,终于发现张海林、陈加定的身影。他笑着舒了口气,大步朝这边走来。



29、苗圃办公室/日/内

接前。

听着李克农讲朝鲜谈判,谢嫂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李克农:嫂子,我们不说这些。我这次回来,打算接你到北京去。下午我要去巢城,过两天还要去一趟芜湖,这中间大概要七八天时间,今天先给你打个招呼,等到我临回去的时候,再到这个地方来接你。你看可好?

谢嫂子:(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到北京去,那么远的地方,别把我这把老骨头颠散架了。

李克农:不会的,嫂子。我们坐火车去,平稳得很。

谢嫂子:那也不行。嫂子我一生没出远门,除了稀里八叉去烔炀河赶集,别的地方都没去过。西谢村已经待习惯了,半天看不到村子里的树头,心里就发慌。你的心意,嫂子领情,这事就甭再提了。

李克农:嫂子,你再……

谢嫂子:(打断李克农的话)其实,嫂子临老还能见到你回来,看你这样子在外面混得也还不错,就已经很开心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谢嫂子打住话头,不知所措地望着李克农。李克农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30、苗圃/日/外

李克农刚出门,迎头撞上正准备进屋的陈加定。

陈加定:李部长,那个李克义吵闹着非要见你。我们考虑到他历史上的问题,不想让他过来,没想到他自己找来了。看这架式,拦也拦不住。

李克农抬眼看去,见李克义正吹胡子瞪眼睛向阻拦他的工作人员发火:我要见我大哥有什么不行?!他就是当了大官,也不能不认自家人!

李克农皱了下眉头,对陈家定说:让他进来。

说罢,转身进屋。



31、苗圃办公室/日/内

办公室里重新坐满了人。除新来的李克义外,杨杰和郑重书 记等人都在场。

李克义:大哥,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又在中央工作。我过去也参加过革 命,如今却什么工作都没安排,还在家种田过苦日子呢。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兄弟,也还是宗族弟兄,你不会不管我吧?

郑重:李克义,这事过去已经对你作了说明,今天我再进一步明确告诉你:抗战胜利后,新四军第七师奉命北撤,当时巢、无两县有一部分战士不愿离开家乡,北撤时自动离队回家。解放后,组织上对这部分人的政策是,既不追究,也不安排工作。据查,你当时不但脱离队伍,而且还利用担任部队文书的便利,离队时私自带走几百元大江币(根据地银行发行的货币)。虽然大江币后来不再流通,但你据公款为己有,问题是比较严重的。

李克义哭丧着脸,求助地看着李克农。

李克农正色道:谁叫你不听党的话,临阵当逃兵不说,还胆大包天地卷走公款,地方政府没有查办你,就算是对你宽大了。不要再在这里无理取闹!

李克义耷拉着脑袋,不再吭声。

孙秘书见现场气氛沉闷,便取出照相机,走到李克农面前。

孙秘书:首 长,到外面拍张照吧,回家乡应该留个影。

李克农:行!嫂子,我们到外面去透透气。



32、苗圃/日/外

李克农两手后背,微笑着站立在苗圃办公室大门口。孙秘书手捧相机,对准镜头,说声“注意”,卡擦一下按动了快门。

李克农扭头看了一下,见谢嫂子站在书 记们身后,便招招手。

李克农:嫂子,你过来,我们照个合影。

谢嫂子好奇而又高兴地走到李克农身旁。

另一边的李克义见状,连忙笑嘻嘻地凑上来。

李克农瞪了他一眼,挥手说道:“去!”

李克义悻悻地退到一旁。



33、苗圃外的大路上/日/外

杨杰见李克农正忙着照相,便向路口踱去。

大路上,吕站长和刘鸿英正朝这边走来。

杨杰望着他俩,露出满意的笑容。



34、苗圃/日/外

照相机前。

李克农:(瞅瞅身边的谢嫂子,笑了笑)嫂子,你穿着大襟褂,我穿的是中山装,这是历史和现实的结合,满好。孙秘书,照吧。

卡擦一声,李克农和谢嫂子定格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谢嫂子笑得很开心。

吕站长和刘鸿英来到。

吕站长:杨局长,我们来了。

杨杰把他俩推到李克农面前。

杨杰:(指着吕站长)这位是烔炀文化站的吕站长,我们省内音乐界的才子。

李克农与吕站长握手。

吕站长:李部长好。

李克农:(审视着)好,年轻有为。

杨杰:(又指了指刘鸿英)这位,你先猜猜。

李克农:(看了一会刘鸿英,然后摇摇头)猜不着。(转向杨杰)你就别卖关子了。

杨杰:先前我们在车上听到了什么?

李克农:(恍然大悟)噢,她就是那个唱山歌的?

头扎两个小辫,身着白底红花小褂,挽着两条裤腿的刘鸿英,害羞地低头浅笑。

杨杰:她虽然是个种地的,你可别小看她。去年,她和本县司集的另一位民歌手胡吉英合唱的《姑嫂对花》,唱到了北京怀仁堂,毛主 席、周总理都观看了她俩的演唱。

李克农:嗬!那可不简单。来,唱一段,大家欣赏一下。



35、同前

屋里的长条凳都已经搬了出来,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坐下来。李克农和杨杰坐在中间的长条凳上。

吕站长和刘鸿英在一边小声地商议了一阵,然后转向大家。

吕站长:各位领导,《姑嫂对花》今天是唱不了了,因为只有一人没法唱,我们就叫刘鸿英唱一段秧歌,怎么样?

众人齐声叫好。刘鸿英大方地走上前,先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开唱。一亮嗓,举座皆惊。

刘鸿英唱:

嗨哎——

太阳出来一点红,

一田好秧赛乌龙,

赛乌龙。

秧苗田里不离水,

吃奶孩儿不离娘,

不离娘。

歌声刚落,李克农站起来带头鼓掌,大家都鼓起掌来。

李克农和杨杰走到刘鸿英面前。

李克农:姑娘,多大了?

刘鸿英:十九岁。

李克农:你唱歌,有老师教你吗?

刘鸿英:没有,就自己瞎唱唱。

李克农:(转向杨杰)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你们应该把她好好培养一下。

杨杰赞同地点点头。

话外音(解说):不久,刘鸿英等人被保送到上海戏剧学校学习。后来,她们成为巢县民歌传承发展,并走向省内外的一支重要的骨干力量。



36、一组空镜头

八百里巢湖烟波浩淼,渔帆点点,湖鸥翩翩。

湖之东南,巢县城临湖而踞。

城西,卧牛山突兀而起,山上树木葱笼。

卧牛山西南角的半山腰,一座北欧风格的小洋楼十分显眼,因年代久远,墙面斑驳,琉璃瓦褪色。



37、小洋楼/日/外

李克农、杨杰等人在郑重书 记的引领下,来到小洋楼的大门外。

郑重:(手指小洋楼)这里就是县委、县政府办公的地方。

李克农:哟,还很洋气嘛。

郑重:这里过去是北欧某国一位基 督教传教士司小姐的寓所。解放后,新中国实行独立自主的宗教政策,这位50多岁的洋小姐卷铺盖回老家去了,房子就被县基 督教组织接收。

李克农:这房子现在是基 督教组织的?

郑重:是的。刚解放时县里的事情千头万绪,百废待兴,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房一时没有着落,就向基 督教组织借下这所房子,作为临时办公场所。

李克农:思路是对的——先抓生产,后搞建设。不过,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房也该建了,不能长期占用这个地方。办公房也不要建得太阔气,够用就行。

郑重:我们已经有计划,准备明年下半年开始建,一栋普通的砖木结构两层楼房,比这个小洋楼要略微长一点,地址就选在这附近。

说话间,郑重引大家走进一楼的办公室。



38、小洋楼/日/内

县委的大办公室里,进门的一边放了几张木制长靠背椅,另一边放了三张办公桌,桌上堆了许多文件纸张。这里既是接待室,也是办公室。

三名工作人员正在埋头办公,见郑书 记带着客人进来,都礼貌地站起身来。

李克农:别客气,都坐下吧。

郑重:县委正在筹备召开第一次党代表会议,他们都在忙这方面的事情。

李克农:第一次会议?那是马虎不得,万事开头难,看来你这个书 记现在担子也不轻。

县长郑樵民和县委政法部长潘耀南(两人都40岁上下)从门外进来。

郑重把进来的二位向李克农等人作了介绍。李克农、杨杰分别同他们握手。众人落座,工作人员给客人倒了茶水。

李克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对书 记、县长说:这样吧,你们现在是非常时期,都比较忙,这几天二位都不要陪我了,忙你们的正事吧。

郑樵民:这不合适吧,陪你也是正事啊。

李克农: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党内同志,没必要那么客套。在北京,毛主 席对党内同志都很随意,不搞迎来送往,没有什么礼仪框框。我们都应该向毛主 席学习。再说,我回家乡,只是个人行为,随便走走看看,更没必要劳动县太爷的大驾。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郑重:这样好不好——我和郑县长白天就不陪你了,但总得要有个人给你做向导,我的意见就叫耀南同志陪你,他是政法部长,算是对口接待,他还有些事情要向你汇报,希望得到你的指教,你就给他这个机会吧。

潘耀南面露热切期望。

杨杰:这样也好。(望着李克农)你看呢?

见杨杰已经表态,李克农只好默许地笑笑。

杨杰:郑书 记,住处安排好了吗?

郑重:安排好了,就在楼上东边的那两个房间。

杨杰:我们到楼上看看吧。

众人起身上楼。



39、小洋楼/傍晚/内

楼上东边的第一个房间,是李克农和杨杰的临时卧室。

卧室里面的窗户两边,各摆了一张床。卧室中间放了一张长条桌和两个长条凳,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李克农、杨杰和书 记、县长4人正在吃晚饭。

李克农用汤勺臼了两勺汤到碗里,喝了一口,放下碗说:今晚这第一顿饭,算是你二位县太爷请客了。从明天早晨开始,我叫孙秘书和小赵去食堂打饭,饭菜票我们自己买,吃饭的问题你们就不要管了。

郑樵民:饭菜票就算了吧。

李克农:那怎么行,按规矩办。

机关食堂司务长老王推门进来。

老王:李部长,杨局长,饭菜可对口味?

李克农:满好满好,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家乡菜了。

杨杰:要是再加点辣椒就更好了。李部长爱吃辣。

老王:噢,这好办。

李克农从床头拿出一包香烟,先给老王敬了一支,又给其他人敬了烟,然后从腰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凑到老王面前,说:来,我给你点上。

打火机喷出火苗,老王美滋滋地逗上火。打火机息火后,李克农神秘一笑,说:我给你照下来了。

郑重:嗬!你这是搞情报的照相机啊!也给我照一张。

李克农把打火机在手中掂了掂,淡淡地说:这东西,现在只能当玩具了。



40、小洋楼/日/内

卧室的门敞开着,初升的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克农推开窗户,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了过来。李克农出神地望着小鸟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杨杰也站到窗前。

楼板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二人同时转过身,见潘耀南已经到了门口。

潘耀南:李部长,今天我把县里政法工作的情况先汇报一下,行吗?

李克农:(笑了笑)汇报一事,过两天再说。大好春光,别窝在屋里,今天我们到卧牛山山头上去转转,你看怎么样?

潘耀南:听首 长的。

三人说笑着走向门外。



41、卧牛山/日/外

卧牛山上,杂树丛生。间或有些高大的乔木,更多的是些叫不出名堂的灌木。

李克农、杨杰和潘耀南顺着山间小道边走边看。孙秘书和警卫员小赵远远地跟在后面。

在一棵合抱粗的银杏树下,李克农等三人停住脚步。

李克农:(伸手在树干上拍了拍)这可是活化石哩!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们在这里歇会儿吧。

三人席地而坐,聊了起来。

李克农:(问潘耀南)这卧牛山可有什么说法?

潘耀南:这座山的形状,像一头卧倒在地的大水牛,南面那个最高的山头,像一个翘起的牛头,北边山坡平缓渐窄,像是牛尾巴,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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