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将遗忘梦境中的那些路径、山峦与田野,遗忘那些永远不能实现的梦。 ——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菲妃问道。
“我们翻找了许久,半年里宠物的登记信息中虽然有些是关于橘猫的,但是都不是我们要找的。”坐在她身边的叶戈尔有些沮丧地说。
菲妃专注地低下头去撸顺着橘猫的毛发,那橘猫扬着脖子一脸享受的样子。
“小家伙,你的主人该多担心你呀。”
坐在车前座的许院长扭过头看着橘猫,“请让我抱抱它吧。”
看着许院长伸过来的手,橘猫顿时炸毛般龇牙咧嘴起来,发出呲呲的声音。
达莉娅喊道,“喂,小家伙儿,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凶?”
许院长的手悬在空中,每往前移动一点儿,橘猫就更加抓狂。
伊万幸灾乐祸地说:“真奇怪,它对我们都很亲近,但是唯独对你很抗拒,也许是你身上的气味不能让它喜欢,或者你不修边幅的样子太讨人厌了,连猫都被吓到了。”
“伊万,你说得太过分了。”瓦列里打断他的话。
“抱歉,抱歉,我绝无恶意。”后来伊万闭嘴,认真开车,不再说话。
许院长将手缩了回去,眼里写满了遗憾。
“既然有一丝线索存在,那么我们就不会放弃希望。”叶戈尔拍了拍许院长的肩膀安慰说。
“对了,菲妃,今天下午你去那里了?”
面对瓦列里的提问,菲妃考虑着要不要立即将此事告诉他们。
“怎么?有心事?”许院长扭过头来看她,菲妃连忙说:“就是到外面转了一下,遇到了一个陌生人,然后和她聊了起来。”
达莉娅提议道,“在这里最好别单独行动。”
“那个陌生人是怎样的呢?”许院长竟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吗?
“一个女人,很有魅力的女人,她向我倾诉了自己的心事—我觉得我们很有缘,也许,你们见到她也会这样觉得。”
“我们能见到她?”
“什么意思,许院长你在说什么?”瓦列里也听出来许院长话里带着的质疑。
可菲妃的心里觉得难过的要命,自己安慰自己说:没关系,他只是有些累了才会怀疑自己的,都怪自己最近总爱惹麻烦,我应该守规矩的。
许院长生气的咆哮道,“我觉得这最好不是一场恶作剧!”
“难道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骗你们大家?”菲妃的声音顿时哽咽,被他这样猜疑的感觉真的比感冒发烧还要难受一百倍。
怀里的橘猫似乎感到了菲妃委屈的情绪,于是爬到她的肩膀上,温柔地舔舐菲妃紧绷着的嘴唇边的隐忍。
又不是没有受到过质疑,但是唯独这次受到的伤害来自内心深处。
叶戈尔立即站出来阻止他们的争吵,“菲妃,许院长只是有些着急而已,你知道的,人一着急就会说出胡话来,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不例外啊。许院长,这绝对不是恶作剧,我可以保证,关于这件事我们几个人之中也许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当时达莉娅也在,是她们一起找到我的,所以难道你觉得达莉娅也会做出这样的恶作剧吗?”
“是啊,冷静一点,我们也很想早点见到她。”伊万最后说道。
许院长埋首在膝盖间,而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请停车吧,让我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慢走不送。”伊万迅速停下车,帮许院长把门打开,就像驱逐一样要他下了车。
许院长站在寂静的马路上,看着车子飞驰而去,远处的落日长河下,灿烂的晚霞映红了山野。
她还在,她还在这里!原来苏澄还在这里啊!自己真是笨死了,为什么没想到苏澄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他要抓紧时间找到她,在天意还没有改变之前,原来一切都未尘埃落定啊。许院长无暇顾及别的,脑子里充满了与那个思念之人重逢的场景。他如今不能不承认,他还爱着她,从思念的程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着天边最后一丝的霞光呐喊道:“苏澄!”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四野。
“苏澄!苏澄!~~”
最终,落日带着他的呐喊声沉入了世界的另一边。
许院长走回到游乐场时,已经夜幕了好久。但是菲妃抱着橘猫站在门口等着他。
他庆幸今夜夜幕之中只有一轮残月,夜色浓稠,看不清彼此的脸,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菲妃。
“喵~”那只橘猫叫了一声。
许院长朝菲妃点了点头,径直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菲妃以为许院长会到食堂去,但是她转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经过许院长房间时却看到里面亮起的灯光。菲妃站在窗前往里看:许院长正坐在沙发前一个文件一个文件的翻阅着,那么认真,又是那么笃定。
于是菲妃抱着猫走开了。
那晚,菲妃在走廊上枯坐良久,那晚,许院长屋子里的灯迟迟不肯熄灭。
往返之间的这段行程,菲妃的精神飘忽不定,而许院长也同样不在状态,无论别人问什么,反应都很迟钝。这次一起来的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有伊万和薇拉。
薇拉在知道这件事之后除了惊讶之外,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也许她也在心里将其认为是一场恶作剧吧。不过大家都沉浸在寻找到伊丽莎白的希望之中,并未注意到这点。
汽车早早地开到了宠物院。
“早安,小姐。”
“早安,先生、女士。”
“我们把昨天带走的文件还给你们,里面并没有找到我们想找的人,请再拿些文件来吧。”
“如果你们想找人的话,为何不去民政局报案呢?”
伊万解释道,“她并不是失踪了,她还在这个城市,只是我们不知道她在哪!”
那位小姐不禁蹙起眉头,“我希望,这不不会是我认为的关于骚扰的事件。”
听到这样的话,菲妃看到许院长突然情绪暴躁起来,立即把他拉到后面去了。
薇拉做出了解释,“我们是朋友,我们在寻找这位多年没有联系的朋友—这样说可能有些让人怀疑,但是我们除了手中的这点儿线索—这只猫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我们太想念她了。”
那位小姐耸了耸肩,“好吧,今天早上倒是有位先生来报过案,说他丢了一只橘猫,描述的形态和体型和你们带来的这只猫很像。”
许院长听到她这样说,立即跑到前面来,“一位先生?请告诉我他在那里,拜托,请告诉我。”
“抱歉,我们不能随便透漏顾客的信息,这也算个人隐私。”
“那么,请联系他来一趟吧,也许我们带来的这只橘猫就是他丢的呢。”
前台小姐拨动了电话,大家屏住呼吸盯着她手里的电话看,仿佛要看到电话那边是谁接收住了。
“喂。”一个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
“先生,有人捡到了一只猫,很可能就是你遗失的,能立即前来确认一下吗?”
“啊,真的吗?请转告我的感谢对将橘猫送来的人,我非常感谢他们的善良—可以等会儿吗?我这边事情太多……”
“没关系,我们等你,只要你出现。”伊万对着电话喊道,也许对方真的听到了,前台小姐挂了电话。
“对方说会尽快赶来。”
在等待那个人出现的时间里,各位都坐立不安,唯有橘猫悠闲地趴在前台和前台小姐玩得很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走进了店内,他个子很高,长得很健壮。刚才已经有好几个来店里的人,一进来就被伊万他们几个盯住,以为这次的结果还是会把别人看得快步逃离开,可是并不然,那男人看到橘猫后立即跑了过去,嘴里喊道:“喔,小家伙儿,你终于出现了。”
是他!大家立即跑上前围住了这个男人。
“怎么?你们是将有时送回来的人吗?”
男人的话让大家心里顿时云雨空明,‘有时’,他说的那只猫的名字--不能再凑巧了,为什么要叫‘有时’呢?他们心里都或多或少明白其中的缘由。
“先生,”许院长的嗓音顿时沙哑了,“很高兴你是它的主人,但是我们看到它脖子上的小牌子写着伊丽莎白,”说出这四个词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是哽咽着的,“为什么你要叫它‘有时’呢?”
男子解释道,“伊丽莎白是我妻子的名字,而‘有时’是她起的名字,这样说可能你会感到奇怪,其实我也不懂其中的缘由。”
“我想,她起这个名字有别的意思—说来惭愧,我们有个很多年未取得联系的老朋友,她也叫伊丽莎白,希望我们能和您夫人见一面,如果真的是我们的老朋友的话,我会无比感激你。”
男子蹙眉,“不能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请求你。”
男子看着自己面前一个胡子拉扎的男人红了眼圈,以几乎乞求的语气与自己对话,最终同意了。
“我也希望你们会是老朋友,况且你们是将它送回来的人,也应该接受我家人的感谢。”
许院长坐在驾驶座位,他将伊万直接从方向盘上拉了下来,想要自己开车,但是伊万不肯,他抡起胳膊要去抢,菲妃立即扑过去把伊万拉到了后座。
男人看着大家粗鲁的举动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抱歉,他们两个之间一向这样。对了先生,请问你的名字。”薇拉问道。
“安东。”
“那么,安东,我们往那里去。”许院长眼睛直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看得出来止不住地颤抖着。
“五角枫之街知道吗?就在那里。”
听到男子这样说,车子里顿时又安静下来,车座后面吵闹的伊万也安静了下来,薇拉和许院长沉默不语,随后只听到许院长缓缓地叹息了一声,接着迅速将车子发动起来。
五角枫之街吗?他们三个人的心好像真的要被漫天飞舞的五角枫叶埋葬了。